inf安国,六里堡。
六道堂那几人带着受伤的梧帝,昨晚便已经跟杨盈和杜长史汇合。
众人赶了一夜的路。
因着梧帝伤势严重,他们不得不在六里堡停下休整。
此刻已近午时。
天色阴沉,小雪伴随着沉闷的雷声,从空中轻飘飘的落下。
雪花还未落地便已消融,给此地本就破败的屋子,又增添了几分荒凉。
屋内。
钱昭正在尽力医治梧帝,杜长史焦急的等候在床侧。
孙朗和元禄在低声谈话。
两人皆是眉头紧皱,时不时转头看一眼床榻上的梧帝。
于十三在房中神情迫切的转着绕圈,不停地走来走去。
宁远舟早已离开了房间。
他站在屋檐下,双手环胸倚靠着方柱,微微抬头望向安都的方向,久久不动。
杨盈来到宁远舟的身后“远舟哥哥。”
宁远舟回头看向她,稍微站直了身子,开口道“殿下,外边儿冷,你怎么出来了?”
杨盈往前走了几步,越过宁远舟,站在了屋檐外的台阶上。
她抬头望天,伸手接住几片雪花“刚刚响雷了。”
宁远舟应声道“是。”
杨盈眉间悬着一抹忧色“冬雷震震夏雨雪,世人常言,冬雷是不吉利的征兆。”
没等宁远舟说话,元禄也从屋中走了出来。
他正好听到了杨盈这话,于是顺嘴接了一句“殿下也知道这个?”
“民间有句老话叫,雷打冬,坟成堆,听上去确实不怎么吉利。”
宁远舟声音微沉“元禄。”
元禄愣了一下,连忙改口道“呸呸呸,都是些坊间谣传,自然是作不得真,殿下莫要乱想了!”
杨盈转身看了一眼元禄,随后看向宁远舟,轻声询问道“远舟哥哥,如意姐还没有消息吗?”
宁远舟点头,应了一声“嗯。”
杨盈叹了口气。
她没再多言,迈步朝着屋中走去。
元禄看了看杨盈的背影“头儿,我觉得殿下从昨晚开始就不太对劲。”
“与夕姐把殿下和杜大人安全送到了城外,可她自己却消失不见了。”
“昨晚赶了一夜的路,我瞧着殿下面色不好,就没有多问。”
“可今天暂歇此处,殿下只问了如意姐,对与夕姐的消息却只字不提。”
宁远舟反问道“你觉得二小姐会出事吗?”
元禄连连摇头,语气颇是肯定“不会,这世间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与夕姐。”
他想了想,又问道“头儿,你说与夕姐是不是找如意姐去了?”
“或许吧。”宁远舟答了一句,之后就转移话题“让你准备的雪冤诏呢?”
元禄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在这儿,花押已经尽量描得像了。”
宁远舟接过薄纸,垂首看了起来。
元禄继续说道“实在不行,就说圣上身负重伤、无力握笔,所以花押描得不像。”
宁远舟抬眸,眼神凌厉“就差他一个指印了。”
又是一声响雷。
宁远舟和元禄转身走进房间。
屋中,床边。
孙朗出声劝道“老钱,你歇歇吧!就算你把所有内力都给圣上,也于事无补啊!”
钱昭一手抵在梧帝身后,额角已经有汗珠流下“不行,还没到地方,他不能死在这儿。”
“就算死,也得把事情了了。”
孙朗还想再劝,却被于十三按住了肩头“随他去吧,老钱是天道出身,又执掌宫中宿卫,救活圣上是他的职责所在。”
杜长史默默点头“于都尉说得对。”
元禄神情低落,小声道“要是与夕姐在就好了。”
杨盈听到这话,她眸光微动,扭头看向一边。
孙朗不再多劝。
他随手拾掇起床边散落的梧帝衣物,却在衣物之下,翻出了一幅大梧残旗。
正是之前在永安塔上,宁远舟留给梧帝的柴明遗物。
残旗上留有梧帝血书朕,幼冲即位,无德莽行,误听奸宦于前,拖累大军于后。
幸有六道堂天道柴明等以下十六人英勇忠敬,浴血相助,方侥幸逃得性命。
朕有愧于大梧,有愧于百官子民,本已无颜世间,唯六道堂上下不畏生死,救朕于水火,应宜从重论赏。
众人看到这份雪冤诏,总算是撂下了这份心事。
这也是宁远舟等人,一开始的目的所在。
雪冤诏一事既了,宁远舟总算能放下心,重返安都去寻找任如意了。
他让钱昭带队,将梧帝和杨盈平安送回大梧,又给另外几人吩咐了,回到梧都之后的事宜。
宁远舟尤其对于十三嘱咐道“要把殿下当成亲妹妹来照顾。”
没等于十三答话,杨盈出声道“孤乃大梧礼王,日后归梧亦会谋夺长公主之位。”
“所以,孤无需旁人照顾。”
她说到最后,语气稍显柔和,却依旧不失威严“远舟哥哥,我要你平安归来,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众人听到杨盈这番话,皆是愣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震惊。
宁远舟面色凝重。
他朝着杨盈俯身拱手“臣,遵命。”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六道堂几个兄弟之间,好一番惜别之后,宁远舟马不停蹄的离开了此地。
杨盈等人也重新踏上了归梧之路。
前往归德原的路上,元禄和杨盈骑马并行。
元禄“殿下先前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杨盈“当然。”
元禄注视着杨盈的侧脸,笑而不语。
杨盈转头看向他“你笑什么?”
元禄答道“我就是觉得,殿下现在越来越像如意姐了。”
杨盈垂眸不语。
元禄思索片刻,终是鼓起勇气,将一直埋藏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可是他的话,说的七绕八拐“殿下,你看与夕姐灵力高强,时常陪伴在如意姐身旁。”
“她们两人在一起,是不是无人能与之匹敌?”
杨盈一脸懵逼,却还是点了点头“昂,怎么了?”
元禄继续说道“殿下如今心有远志,身边若是也有一个会灵力的人,日后是不是就能……”
杨盈神情落寞“与夕临走前为我铺好了后路,她以后不会陪在我身边了。”
元禄沉默半晌,突然出声道“殿下,我也会灵力。”
杨盈将这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她双眼瞪大,猛的转头看向元禄。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元禄目光闪躲,脸颊微红“殿下还记得那晚吗?”
“我们坐在四夷馆的屋顶上,殿下问我愿不愿意做你的驸马,我当时回答,自己没那个福气。”
“那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命短,或许根本活不过二十岁,我不敢给殿下应承什么。”
“可是现在,我的病彻底好了,我也有能力护住你了!”
“所以,殿下的那个问题,我还能不能重新回答一下?”
杨盈听着元禄的话,心跳如同鼓点一般,像是要蹦到嗓子眼。
她结结巴巴道“我,我,你……”
元禄目光真挚的看着杨盈,口中持续输出“殿下,我想保护你。”
“不论你日后想做什么,我都愿陪在你的身边,尽我所能的帮衬你。”
杨盈一张小脸通红。
她身形一时不稳,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
元禄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一把扶住了杨盈的胳膊。
杨盈不敢抬头看元禄,她脚步匆忙的朝后跑去,撅腚钻进了马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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