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回到镇戎军的王智自然是进了舅舅种浩的通判办公房。
“去祭拜你曾祖了?”
“嗯。”
王智进屋没有丝毫客气的拿起案台上瓜果就吃。
“任务领了吗?”
“嗯,领了。”
“哪里?”种浩又问。
“怀德军,平夏城。”王智满不在乎的回答。
“不要去。”种浩皱眉,一口回绝。
“为何?”
王智不解,又道“这是军令,不去的话你家外甥的脑袋是要搬家的。”
“在西北这个地方,谁死谁生,你舅父我说了算。”
种浩置笔,一脸睥睨,若是熟人在此定要感叹一句外甥像舅。
王智追问,“那敢问阎王爷舅父,为何不要去啊?”
“高家小儿居心不良,是想让你去送死呢。”
王智疑惑,高尧辅是想让他死没错,但这和平夏城有什么关系?
“舅父,这平夏城?”
“早已不是我大宋地界了!”
“啊?”
得到这个回答的王二郎心中震惊,手中瓜果都不香了。
“不是说四年前衡山之战后宋夏之间就没有过战争了吗?”
“怎么平夏城还会失陷?”
迎上外甥疑惑的目光,种浩缓缓道“失陷…算不上。”
“名义上还是我大宋管辖,但实际上已经被西夏人侵食了。”
“包括西安州在内。”
“去到那边的官吏将领不发声的还好,敢发声的全都无声无息的死了。”
王智不可置信道“为何在我大宋境内发生这样的事,朝廷就没有什么反应吗?”
种浩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他,“你以为的国界是什么?”
国界是什么…
王二郎思考,他没见过如今的国界,但记忆中后世的国界是有线有碑有大门的,过境是需要护照的……
是了,王二郎醒悟过来,那只是后世,在如今这个时代不可能会有什么国界线,更不会有什么护照,就连身份牙牌也是达官贵人才能拥有的东西。
更何况是宋夏边境这样今天你打我一城推进几公里,明天我下你两城反推几十公里的地方,这里的百姓估计连他们真正属于哪个国家都不清楚,反正都是不收税不服役的地方。
今天他在镇戎军中也都见到了,真正汉人模样打扮的百姓看样子连三分之一都不到,想来就算西夏那边也是一样,真正的党项人听说也不多,西夏都是由各个大小部落的聚集国度,只是奉党项人为主罢了,至于两国边境的这些个部族,他们哪里有什么国家的概念,怕是哪边对他们好,他们就向着哪一边吧。
如此想着,王智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样……
还未待细想就听得种浩又道“对付西夏国,大宋上下百年都清楚的很,只有灭国一途才能彻底断绝西北之患。”
“所以我朝先后五次组织数十万大军对西夏进行灭国之战,可惜,最后都失败了。”
“小打小闹根本无用,四年前横山之战占据的西夏国土没有一个能守住的。”
“我朝军队一退,西夏人又卷土重来,我朝国界定在其他国家的腹地,那还能算我朝国界吗……”
“这里的人不服教化,只看利益。”
不服教化,只看利益!!
王二郎眼中蓦然一亮,他抓住了,对了,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不服教化,只看利益!’
“所以外甥啊,你不能去平夏城,就你们这五百骑兵,去了连一丝浪花都掀不起来,更何况看高家那小子的模样,也不可能给你五百人。”
种浩给他这番解说下了定性,那就是平夏城,无论如何也不能去。
王智点点头,认真的道“舅父,我想好了,这个平夏城,我非去不可!”
种浩“……”
种浩气急,走出案台,来到王智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瓜果,“你到底有没有听舅父说话?”
“西夏顾忌四年前的议和协议,并没有在明面上出兵攻宋,但是暗地里手段更多,怀德军和西安州早就是人家的囊中之物了,就连你舅父我这个镇戎军内到处都是西夏的探子。”
“就这你还敢去平夏城?”
“‘平夏‘,‘平夏‘!你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因为那里是西夏的咽喉之地,夺取了此城就有平定西夏的机会,党项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平夏城拱手让人的你知道吗!”
“怀德军、西安州如此情况,你以为大宋官家不知道吗?朝堂的衮衮诸公不知道吗?你道他们为何不再往怀德军派知军了,只弄了个守将意思意思?”
“他们知道了又如何,再来第六次举国伐西吗?”
“只要西夏继续俯首称臣,不派兵攻宋,让上面那些人面子上过得去,边境上死几个官将你猜他们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王智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忙扶着种浩坐下道“哎呀,舅父,消气,消消气,我知道平夏城凶险,我不会鲁莽的,我就去看看,若没有机会的话,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是顾忌高家小子吗,你放心,今晚我就会让他消失。”
种浩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像是要捏死一只蚂蚁,“他高家不过是一个趋炎附势的暴发户罢了,在汴京作威作福惯了,还以为这边关也是汴京城了。”
王智摇头道“不是的舅父,高家那厮我还没放在心上,本就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我要去平夏城有我自己的打算,和他无关。”
“真的?”
“真的舅父。”
王智说着又叮嘱道“对了,舅父你可不要把他弄消失了,到时候上面再派人过来可就没有这么配合我的人了。”
种浩闻言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想了想也未再说什么,“行,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舅父也不能什么事都过问,不过你得答应舅父几件事。”
王智点头道“嗯,舅父清说。”
“一不要管平夏城城防军务,二不要在平夏城中过夜,三不要与当地人发生冲突。”
“嗯嗯,我答应舅父。”
……
同样的一幕老少对话还发生在镇戎军知军办公房,只是通判换成了知军,王智换成了高尧辅。
“你让王家小子去怀德军巡视,这不是摆明了让他去送死吗,种浩不会同意让他外甥去的。”
年近五十的镇戎军知军刘钰对高尧辅平等对话,并没有因为他年纪轻就摆架子。
高尧辅闻言冷哼一声道“去不去可由不得他,这是军令,敢说一个‘不‘字,我当场就可以让他脑袋搬家。”
“你让他脑袋搬家,信不信你当天就得死在异族人手里。”
刘钰摇了摇头,有些嗤笑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早年在他父亲手下做事,受了恩惠,他才不想插手这档子事,连问都不想问一句。
高尧辅闻言一惊,“怎么,在您的治下他种浩还敢对我下手不成?”
刘钰面色无常道“镇戎军是在我的治下不错,但是整个西北除了麟府路之外都在他种家治下,整个西军也都是他种家的一言堂。”
“别说是你,就是你爹高太尉领着殿前司两军都来,在西北这个地界也得任他种家拿捏。”
“你们高居汴京,太不了解边境形势了,这里什么人都有,一个小部族的人失手把你给杀了,大宋还能为了你去把人家灭族吗?”
“你信不信,只要大宋敢对任何一个小部族动手,西北这个地,就是狄青在世他也守不住。”
高尧辅面色凝重,他承认,他包括他爹都有些失算了,回想起今天镇戎军中所见所闻,想起种浩身后跟着的一大群大小部族首领,长吸一口气。
算了,不听令就不听令了吧,就算这次弄不死他,也要让他日后在大宋军中在无容身之地。
一个不听军令的裨将,不会再有军队收留的。
对一个武将世家出身的人来说,也不比死轻了。
……
第二日早,当王智面无表情的从他手中接过军令的时候,高尧辅大为吃惊,不过也未说什么。
既然你愿意去送死,那就去死吧,死在西夏人手里,谁也不能说我半句。
“伍都头,你随王副指挥去巡视怀德军。”
高尧辅随手指了指台下一个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将领。
这名姓伍的青年都头抬头,神色惊恐,“为何是我啊指挥,我随您一路西行可是半点怨言也无,您让我向西我没有向东,为何让我去怀德军啊?”
“你说什么屁话呢,让你去巡视又不是让你去送死…”
说到‘送死‘二字高尧辅也觉得有些不妥,在坐都是明白人,经过昨日一天打探,谁还不知去怀德军巡视和送死也没啥区别。
所以便直截了当道“让你去你就去,这是军令,敢不听令现在本指挥就让你尸首分家!”
看着高尧辅凶狠的面目,伍都头愤愤不平,却也也不敢再顶嘴。
给其他四个都头也各分配了巡视点后高尧辅靠在椅上舒服的眯着眼睛,挥手让诸人下去。
这次的任务分配他很满意,高副指挥领着四都巡视镇戎军,王副指挥领着一都巡视比镇戎军还大几分的怀德军。
很公平!
毕竟王副指挥也是副指挥,不能一都都不给他。
有一百人陪葬,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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