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舅父!您在说什么屁话!”
王二郎愤愤道“您之前和我说的话都忘了吗?”
“您说这是鱼饵,只要我咬上去,保管脱不了身,就此成为朝廷的盘中餐。”
“这官是好当的吗,今天能给咱升官,明天就能把咱给贬了,朝廷给咱俩升官还不是忌惮咱手中有刀有枪吗,哪能自废武功任人宰割?”
种浩苦涩,这些话本还是自己说的,哪里会不懂,可是这知州……
“哎?”
种浩还在天人交战中,手中圣旨就已经被王二郎给夺了去,眼睁睁看着手中的鸭子就这样飞了,那种感觉…哎!还不如不给!
就这样,第二任天使又被这舅甥二人请回城吃酒了。
没过多少时日,第三任天使又来了,这次升到开国郡公和知府了,依旧被舅甥二人请回城吃酒去了,若是再来一个天使都可以凑一桌斗地主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舅甥二人再次出现在了镇戎军城外,看着远处出现的一队甲士,两人连忙撩袍子毫不顾形象的跑去迎接。
这只是一个数十人的甲士队伍,人数不多,却令在这边关无法无天的舅甥二人诚惶诚恐,卑躬屈膝,在看到甲士之前的老人时更如小鸡仔见到老鹰一般又惧又乖。
老人年逾古稀,须发皆白,清瘦的面庞根根筋骨乍现,浑浊的眸子半开半合间好似利剑直刺心弦。
若问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能够阻止王二郎图谋西夏的计划,答案是有,且只有一个!
不是掌控两国万万百姓生死的皇帝,正是面前的这个横刀立马的老人。
他是西北百姓尊称的老父母,是五路大大小小官吏的师长,是大宋西军的魂,是宋夏两国上至耄耋老人下至黄口小儿无人不知其名的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
历史上也正这个老人在金军第一次南下时以垂垂老矣患病之身再次披甲登城护卫汴京不失,直到金军二次南下破开汴京城时都想拜见一下这个老人,只可惜当时的老人已在悲愤中病逝,令金军将领亦长叹惜哉。
这位在军营中出生也在军营中逝去的老人,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大宋,就在老人逝后灵柩西归时,路上碰到强盗,强盗听说是种师道的灵柩,都下拜致奠,并且反赠金钱以致意,史上得人心者也莫过于此。
而此时还健在的老人也只有在看向王智时才偶尔露出些许慈祥之色,毕竟这是他最为疼爱的女儿亲骨肉,也有他身上一半的血脉。
“父亲。”
“外公。”
舅甥二人站在老人面前,躬身行礼,低眉顺目,连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嗯。”
种师道翻身下马,动作爽利无比,舅甥二人刚想去扶,却被他拨开,“我还没有老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
舅甥二人忙收手,弯腰低头,聆听训示。
种师道负手独自向前走去,两人连忙跟上。
“我此番致仕归乡,陛下连发三道书,要我来这边关修养。”
听到老人苍老却有力的嗓音,种浩忙接道“父亲理应长居于此,好让儿子尽孝道。”
种师道轻哼一声道“你守好边关就是对为父最大的孝道。”
“是,儿子不敢忘父亲北征前的教诲,数月来未教西夏人入镇戎军半步。”
“那是西夏人无需入镇戎军也能换取生活所需了吧。”
种师道此言一出,种浩顿时不敢接话了,而一向神经大条的王二郎此时也眼观鼻,鼻观心的默不作声,若不是还跟着向前走着,颇像一尊雕塑。
见身后无人搭话,种师道顿了顿直奔主题道“你舅甥俩好本事啊,把整个大宋朝堂都玩弄的束手无策。”
“父亲……”
“你且住。”种师道止住儿子的话,看向外孙道,“智儿来说。”
自己生养的儿子脑子里有几根筋他还不清楚吗,这种把宋夏两国商贸握在手中,还让两国朝堂都无力对付的手段,哪里是他这个傻大儿能玩的转的,充其量也不过是根好使的枪罢了。
“外…外公…这个……”
王二郎慌了,面对舅父不愿开商路时他没慌,面对西夏五万大军来攻时他没慌,面对大宋朝堂来使时他也没慌,但在面对这个老人普普通通的一个目光时,他慌了。
事先想好的那些华华丽丽的应对措辞此时一句都说不出来,所有的夸大,所有的修饰,都在老人的目光中融化消散,仿佛直接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内心深处,冷汗瞬间就起了一背。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老人的目光道“外公,孙儿想试一试。”
“几成把握?”
种师道背过面去,不再给他压力。
“六成!”
王智这次没有吹牛,甚至还有些谦虚了,若是在第二次大宋使者来之前询问,他其实最多只有两三成把握,毕竟大宋朝廷已经知晓此事,动起手来他着实不知如何抵挡,毕竟天时地利人和全不在他这边。
可当第三次大宋使者到来,顺带知晓了北伐失败的事,他的把握就上升到了六七成。
只要再撑过半载,等护卫队完全成长起来,他就不惧任何人了。
“如果有外公支持,最低七成。”王二郎补充道。
种师道步履未停,没有再说话,他生于斯长于斯,一辈子与西夏打交道,若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了解西夏,那想必莫过于这个老人了。
从西夏商会第一次通商时他就已经知晓,那时他就未出言阻止,有什么岔子他也能兜得住,如今发展成这个局面,自然更不会阻止。
七成,足够他种家上下交代在这了。
舅甥二人老老实实跟在身后,也不敢主动搭话,就这样入了城一起吃了一个午饭后,种师道就走了,除了聊了一些家长里短外,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谈一句关于西夏的事。
外公走了,外孙王智与种浩这个亲儿子都长松一口气,并且都很开心。
不是因为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的巨石没了,而是老人完全没有插手商会的意思,并且还给王智留下了二十个贴身护卫,这可都是他的亲兵,个个武艺高强,可以一当十,就是在雄州城外遇到辽国大批追兵也可掩护一个七旬老人安全撤离。
老人性情如火如风,来的快,走的也快,回到了洛阳,那是种氏的老家,也是东京前往西北的必经之地,老人用实际行动支持儿子和外孙的做法。
朝堂自此之后再也没有提西夏之事,也没有再派第四个使者,仿佛此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只是他们的目光却不敢松懈了,除了日常关注的北伐外更是抽出了一部分心力盯着西北边关的一举一动,每日都会有两边的最新动向报向朝堂。
十月,洛阳种氏三代子,种师道的亲孙子,种浩的长子种彦崇领着数十长随前往边关,在表哥王智帐下听使。
十一月,王智手下大将岳飞率数百人攻入西夏一城,杀死西夏一个大族的数位掌权者,而后安然离去。
十二月,西夏再次组织五万大军进攻平夏城,同样在天都山惨遭大败。
同月,大宋北伐在又经过大大小小的战役失利后,彻底宣告失败,河北、河东两路宣抚司宣帅童贯转而求到金人头上,求金人出兵替大宋收复燕云,然后再由大宋朝廷出钱购买。
同月,金军一到,燕京辽人上层逃亡,下层请降,大宋心心念念了一百六十多年的燕云之地彻底落入金国之手,辽国名存实亡。
宣和五年一月,西夏不死心再出兵三万,分两路进攻平夏城,一路被岳飞半路击溃,另一路被琅琊郡侯王智亲率一军正面击溃,并亲自手刃敌军将领,此后西夏党项氏再无力组织军队进攻平夏城。
同月,以种彦崇为首组建的商会慰问队彻底走入西夏境内,对贫困地区的百姓施以援助,帮助了数以万计的穷苦百姓,很多西夏百姓自发为王智立长生牌,日日烧香祈福。
渐渐,西夏百姓只认商会,不认朝廷,各大部族掌权者亦对党项李氏离心离德,朝廷政令甚至不能出兴庆府,而平夏城则隐隐有取代兴庆府成为西夏政治经济中心的趋势。
同月,宋遣使前往金国,按约索要燕云十六州,金不许,以“海上之盟”宋失期为由拒绝履行同盟协议。
互相拉扯了数月后,最终达成协议,宋以每年五十万岁币另加每年一百万贯燕云之地代税钱,成功购入燕京及所属六州二十四县。
其余九州金以原属辽地,非是后晋石敬瑭所献为由拒绝交割,并以武力威胁,宋最终妥协。
宣和五年四月,童贯提兵入燕,沿途官吏、将士、金帛、子女、粮食皆为金人尽掠而去,唯存空城而已。
宋改燕云为燕山府,任命尚书左丞王安中为燕山府路宣抚使,以辽国降将郭药师为同知府事,统率常胜军驻守燕山。
如此,大宋如愿以偿的收复燕京七州,君臣弹冠相庆,大封诸将,另作《复燕云碑》,以表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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