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靖安侯府到达慧济寺,乘坐马车需要近一炷香的时间。
许明舒赶到山脚下时,见山顶雾气缭绕,四周带着水汽和草木的清香,闻起来倍感心旷神怡。她来的早,慧济寺此时前来上香的人并不多。
裴誉携带着刀器不便靠近,留
许明舒自进门后,虔诚地朝着寺庙中每一位神佛依次拜过,凝神为她母亲徐氏祈祷平安。
她求得平安符,沿着僧侣指引的方向,欲将其悬挂
古树上一根根红绸随风摇曳,承载着无数百姓的心愿。许明舒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同沁竹一起将自己的平安符系
她轻合双眼,再次认真祈祷着。
慧济寺的钟声被敲响,许明舒
话音未落,沁竹指着旁边一个红绸欣喜道 “姑娘你快看,好像是小邓公子也来过了”
许明舒忙凑过去看,红绸上俊秀的一行小字正是出自邓砚尘的笔迹,最下面还有他的署名,日期正是他离开京城的前一天。
本着不能偷窥人愿望的思想,许明舒及时回视线。
可她又忍不住去想,邓砚尘回京不过几日,又急着去往苏州。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慧济寺是为了求什么呢,难不成是求自己此次外出一帆风顺
几番心里斗争下,许明舒还是控制不住,心中念道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只看他是为谁求的就好
她手指轻轻撩开被遮挡着的红绸,却
那上面赫然写了一个姑娘的名字,许明舒
心脏仿佛有片刻停止跳动,许明舒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不再顺畅。
她心神不宁的
临到山脚时,裴誉正抱着刀靠
裴誉扭回头看她,
“我问你啊,军营里会不会有我这般大,或是比我大些的姑娘”
裴誉拧眉,像是不明白她问什
么这么问,只答道 “应当是没有,军营不似别的地方屡有战事
这样啊
不是
可她
猛然间,许明舒心中有个念头出现。
邓砚尘虽被黎瑄接进京城许多年,但也不排除他同故乡的人断了联系。
且他此番代替长青的位置跟随她父亲回京,就是为了得空回苏州,临出
许明舒不禁猜想,他是不是着急去见尚
她心中一阵胡思乱想,没仔细留神脚下,一时不注意
盛怀陪同邓砚尘到达苏州遂城县他的家乡时,正值清晨。
一脚方才迈入城门,盛怀牵着马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有问题,总觉得这个县城四处阴森透着寒意。
自他们靠近城区开始,来往的每一个行人都会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们看。
最开始,盛怀还想是不是这里地势偏僻,很少有生人过来,城中百姓看着他们眼生一时感到好奇而已。
可随着他们牵马逐渐往街道中深入,两侧的商贩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活目光一直停留
盛怀觉得脊背生寒,他摸了摸额头犹豫道 “邓公子,咱们没来错地方吧,我怎么觉得这里有些古怪
邓砚尘也一早察觉到气氛诡异,他茫然地摇摇头,道 “没走错,这里街道还是从前的样子。”可是邓公子,盛怀有些困惑, “咱们为何不去苏州城,却来了这里
不知从哪里滚落了一个蹴鞠小球,邓砚尘低头打量了自己脚下片刻,弯腰拾起,淡淡开口道“我父亲从前
“哦盛怀恍然道 “邓公子你早说啊,既如此咱们寻个百姓问问,现下担任地方知
县的是何人,有玄甲军的腰牌
见邓砚尘点头,盛怀四下打量,
邓砚尘留
面色铁青。
怎么了,他怎么
盛怀皱着眉看向邓砚尘,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老板一听知县两个字当即变了脸,我还想再问几句,他就催促着赶我走。
邓砚尘侧首看向周围,每一个摊位上的人像是
这下盛怀再也忍不住道 “邓公子,我说的话可能有点难听哈,您家这边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啊,从前也是这样吗
邓砚尘摇头否认 “从前是一座很热闹的县城。”
无论是
邓砚尘将手中的缰绳递给盛怀,道 “奔波了几日,我们找个地方先吃饭吧,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闻言,盛怀顿时眉开眼笑。
他们昨夜没有留宿,策马直达遂城,他早就已经饥肠辘辘,肚子叫个不停了。好啊公子,咱们去吃什么
邓砚尘思考了下, 这里从前有个包子铺,做的无论是包子还是汤面味道都很好,就是不知道还
盛怀打断他,推着他往前走心急道 过去看看再说,过去看看再说。邓砚尘明亮的眸子里流淌着笑意,被他催促着往前走。寻着记忆中的方位走过去时,邓砚尘找到了那家熟悉的牌匾。他安置了马匹,带着盛怀走进了那家安记包子铺。
店门前同过去一样摆放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大蒸笼,锅下面的柴火正烧得旺盛。店里面人不多,稀稀落落的只坐了三四桌。
邓砚尘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前台忙碌着的老板一边拿着毛巾擦汗,一边小跑朝他们走来。老板是个有些上了
年纪的男人,两鬓
他躬身上前询问道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邓砚尘道 “两笼包子,两碗热汤。”
好嘞,您稍等。
他们点的包子端上桌时,方才店内的几位客人已经买单离开了。
老板将最后一碗汤送过来,道 “二位客官,您慢用。”
“安叔。”
邓砚尘开口叫住他。
包子铺老板脚步一顿,扭头打量着这个模样俊朗年轻的陌生少年。他笑着道 恕我眼拙,公子您是
邓砚尘站起身,朝他端正地行一礼道 “我姓邓,家曾住
老板盯着邓砚尘看了半晌,良久后方才抬手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是,你是邓知县何娘子家的孩子吧
他提起知县两字时下意识地向周围打量了一番,方才改口提起邓砚尘母亲。邓砚尘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没有多言,只点点头。
老板顿时眉开眼笑,看向邓砚尘的眼神里也带着高兴,道 “哎呦,我记得从前你常
他伸手从邓砚尘肩摸到他手臂上,又感慨道 “后来再没见过你,听闻你被人接去其他地方,现
邓砚尘眉眼带着柔光,应答道 “安叔放心,我过得很好,现
玄甲军”老板思考片刻,神色中带着惊讶问道 “可是靖安侯所
见邓砚尘点头,安老板又惊又喜,欣喜道 “真好,真好,年轻人有出息你这次回来是寻人吗
邓砚尘缓神色,认真道 “回来想弄清楚一些事,安叔可知道当下遂城县知县是何人”闻言,安老板面上喜色褪去。
犹豫了半晌,他再次侧首看向周围,随即拉着邓砚尘和盛怀坐下,压低声音道“小邓啊,现如今
听他这样讲,再
结合方才
安老板满面愁容,凑近他们声音压得更低, 你们有所不知,这几年遂城县接连死了三个知县,各个死状凄惨。前两位知县去世后,遂城知县的位置空置了两年朝廷方才再次派人过来,结果人还没到遂城地界呢,就死了
盛怀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方才那一碗热汤不仅没能温暖到他,反而脊背上寒意更盛。
他咬着包子的动作顿了下来,僵硬道 怎么死的
说是遭遇山匪抢劫,争执间失了性命。
“那前两位呢”邓砚尘问。
安老板眉头皱起,像是不忍回忆, 算起来应该是你离开遂城的那年,朝廷派来一位官员接替你父亲的位置,那官爷刚来遂城时还时常出来查看民情。约莫过了两三年,某天突然听说他去世了,件作验尸说是喝多了酒失足掉入池子里溺毙而亡。
第二位知县也是上任没多久,外出上香时拉车的马匹突然失控,直直地朝着山崖冲了下去,连人带马尸骨无存啊
盛怀手中的半个包子掉
安老板忙按住他,捂着他的嘴道 “哎呦公子哦,有没有问题也不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议论的了的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 “有了先前邓知县的事,后来又接连两位知县去世,一时间外面都有谣言说是这知县是索人命的位置坐不得。遂城知县的位置一直空置了两年之久,不久前听闻一位寒门出身的新科进士,自行向朝廷请命前往遂城县,这不,好好的大活人,还没到呢就这么没了
邓砚尘低下眼睫,这种巧合不会一而再再而三。
他父亲死因本就存疑,结合后来接连去世的几位知县,就是傻子也能看得明白,遂城县内有人存心不愿让外来的朝臣涉足。
这小小的遂城县,隐
安老板也没当他们是外人,话匣子一经打开便唏嘘道 “前几位知县听说原本就曾
这位张知县却是个寒门出身刚刚登科的进士。老话讲得好,兜里无钱莫进城,朝中无人莫做官,怎么就想不开非得自请来了这地方
邓砚尘正欲开口再追问些细节,包子铺门前走进来几位客人,朗声道 “老板四笼包子”
安老板急忙站起身,道 “来了,客官您稍等”
临走前,他凑近邓砚尘身旁道 “小邓啊,你此番回来若是有人询问你,就说是给亲人上香。听叔一句劝,早些离开遂城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