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语气平静,仿佛说的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却让保安一时愣住。
“啊”
佣人耸耸肩,她之所以这么淡定,是因为早
本来只是过来太太和雅博少爷的咖啡杯,当时太太已经趴
佣人伺候这位年轻的小太太已经整三年,知道太太不喜这么苦的咖啡,是为了不睡觉,才特意吩咐不要甜咖啡。
果然没喝完。
雅博少爷见佣人来咖啡,说了句辛苦。
男人语气亲善,无论对谁,望向人时眼里总含着温和的情绪。
“请问您还需要咖啡吗”佣人主动问道,“咖啡还合您口味吗我看太太的咖啡都没怎么喝。”
“谢谢,不用了。”
雅博少爷冲她微微笑了笑,然后端起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仰头,直接就着太太的咖啡杯喝掉了那大半杯的咖啡。
冷掉的苦咖啡,他咽得很干脆,佣人甚至没反应过来。
“”雅博少爷这是
少爷对此似乎毫无察觉,佣人的震惊不止于此,下一秒,他轻柔地将睡着的太太从椅子上抱起。
太太最近因为丈夫去世的缘故,整个人消瘦了很多,身形单薄,很轻松被男人平稳抱起,且她自己察觉不到半点。
佣人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眼中惊诧,但又什么话都没说。
雅博少爷说“太太睡了,我先送她回后面的房间休息,后半夜我一个人守就行了。”
佣人愣愣地点头。
“好、好的。”
雅博少爷信守承诺,送完太太回房后,没有待太久,很快回到灵堂,继续为父亲守灵。
他继承了他父亲几分的混血面孔,深邃、英俊、不但出挑、也更年轻,沉重的黑色西装将他的漂亮的五官衬得如玉一般,镜片压住他暗沉的瞳眸。
这都得仰仗母亲从小对他的绅士教育,大太太祖籍江南,性格温婉至极,比起丈夫的鹰派教育,更像是温和的鸽派。
只可惜命不好,人
二姨太
大太太死后,二姨太成为正室,二姨太车祸去世后,现
接连两位太太早逝,有传闻这位黎氏的掌权人克妻,可一个男人钱权
荒唐的是,这位小太太甚至比雅博少爷还要小上几岁。
也因而八卦新闻才会那样乱写,以博人眼球。
佣人叹气,庆幸还好自己家那个没钱没势,就算想养小老婆也没那个本事,更别说像太太这样年轻貌美的。
方咛醒来时,夜已过去。
她揉着太阳穴懊悔自己不该留下那杯咖啡,居然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已经想不起。
倒不是觉得对不起亡夫,而是担心就这样
他会不会觉得她作势虚伪,白天为丈夫哭得像只兔子,一到晚上却连夜都熬不住
不应该嫌咖啡苦就不喝的。
匆匆洗了个脸,又换了身衣服,方咛被佣人领去饭厅用早餐。
大少爷和小少爷早已
方咛
好
男人正一手拿着平板,另只手握着银叉将香肠送入嘴中眼睫轻垂,神态闲适。
如果将平板换成报纸或者书,跟黎一明没两样。
这是个纸媒没落的时代,黎一明时常会惋惜地感叹,最质朴的乐趣
这几年报社和杂志社倒闭了一家又一家,方咛问过他,既然这么惋惜,为何不投资一把,他财力雄厚,那点钱不过洒洒水。
黎一明坦诚地说“我是商人,即使再喜欢一件东西,如果它不能给我带来价值,那就没有投资的必要。”
他的语气淡然,毫不掩饰地承认自己作为商人的本性,
我能给你带来什么价值呢值得你
可能对于黎一明来说,他给她的不过凤毛麟角,但对她来说,却已经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够到的物质条件。
“你啊,”黎一明冲她轻笑,“到我这个年纪,情绪价值比什么都重要,而你就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
这句话
可现
这种关系真的很像是“宠物”与“主人”。
就像黎雅博说的那样,他喜欢养狗,而他的父亲喜欢养她。
人人都知道人人平等,而人人也都知道,
现
“我脸上有东西”
低沉的语气里夹杂着打趣,方咛回神,这才
“没有,”方咛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去解释,只能老实说,“我就是看着你,突然想到你爸爸了。”
用餐的手一顿,黎雅博眼神平静,没有波澜地望了她几秒,然后问道“是吗想到他什么了”
“没什么,”方咛随口说,“只是想到你爸爸也喜欢吃这种曼城香肠。”
她勾了勾嘴角“或许是父子间的遗传都喜欢同一种食物”
黎雅博微挑眉,笑容温和。
“有可能。”
气氛和谐异常,餐桌上的三人用餐姿态优雅,手中银具只
他能想到
方咛刚嫁进来时,黎雅学还小,给她使过不少绊子,她从不抱怨,也从不找父亲说道。
人最恨一拳打
而她听了,也只是柔声说。
“雅学,我从来没想过当你的妈妈。”
下一秒,她又说“而且我还这么年轻,你叫我妈妈,还把我叫老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我daddy”
黎雅学的语气里带着稚嫩却直白的怀疑“你这么年轻,你比我大哥还要小。”
“是为了钱吧因为我daddy很有钱。”
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不然她那么年轻,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年纪甚至可以当她父亲的老男人
“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方咛轻声说。
“不信。”
当时的黎雅学是这样回答的,但到现
但是大哥又不知道,他和方咛根本没有接触过。
正困惑着,大哥的平板突兀地来了一段视频邀请。
一阵狗叫从平板里传出来。
黎雅博看着平板,眼带笑意“bob,散完步回来了”
bob是黎雅博的宠物狗。
不用看平板,也能从bob欢乐的叫声中感受到它的兴奋。
负责照顾狗的佣人有些气喘地夸赞bob真是太有活力了,他已经牵它绕着宅子的后山跑了好几圈,它还是意犹未。
黎雅博笑着说“它陪着我
说罢,他故作责怪地对狗说“bob,不可以给别人添麻烦,”又接着对佣人笑着说,“辛苦你照顾它了。”
佣人连说应该的应该的,bob不知听懂没有,兴奋地汪汪两声,还侧头亲昵地舔了舔佣人的脸。
黎雅博的眉梢轻微动了动。
动物和人不同,不会撒谎和作秀,黎雅学想,bob对大哥这么亲近,看来大哥平日里对它确实不错。
至于大哥对佣人,就连黎雅学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对亲近的佣人
纵使是表演家,也很难做到这个程度的面面俱到。
大哥人好,方咛也不错,爸爸死了,不代表他们一家人就得分道扬镳。
也许他们三个,可以作为一家人继续生活下去。
想到这个可能,黎雅学的心情突然明媚了些。
他想具体问问大哥,等爸爸的葬礼结束,要怎么安排他们一家人的生活。
大哥、方咛还有他,可不可以一起生活
这个问题当然不能当着方咛的面问,万一大哥的回答是否定,会让方咛很尴尬,于是趁着黎雅博中途有事离开,他赶忙对方咛说要去趟洗手间,实则是跟着黎雅博。
黎雅博其实是去找管家了。
“这两天负责照顾狗的是谁”
黎雅学心想,想知道那个佣人的名字,应该是大哥要奖励人家,加薪或者是带薪休假。
结果都不是。
管家回答“好像是阿顺吧,您对他有什么吩咐吗”
黎雅博嗯了一声。
“辞了他。”
他吩咐这句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平静。
黎雅学愣住。
管家也愣住了,他知道阿顺,是个很勤快的男孩子,去世的老爷很欣赏他,知道他是家里的老大,来当佣人是为了挣钱给家里的弟弟妹妹攒学费,心情好时会额外多给他一些工资。
管家不经多问了一句“我能问问,阿顺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不论阿顺是不是做错了事,管家都选择替他求情。
“老爷生气很喜欢阿顺,说这孩子勤快,做事也机灵。”
“是吗daddy也很喜欢他”黎雅博笑了笑说,“可是必须是他做错了什么,我才能辞退他吗”
他明明是笑着的,话里却带着对佣人挥之即去的轻蔑感。
管家哑口。
黎雅学佯装什么都没听见,为了不被大哥
声势浩大的葬礼终于
小雨跟墓地是很多电影钟爱的镜头,现实也不例外,濛濛灰色雨雾中,移动的黑伞陆续离开,方咛看着墓碑上的丈夫照片,这些日子,她从不敢置信、伤心绝望,再到心疲力,到如今只能麻木地站
黎雅学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见叫不应,黎雅学刚想拉她,被一只修长的黑手套挡住。
黎雅学抬起雨伞“大哥”
“你先走吧,让她
黎雅学点点头,问“那大哥你呢”
“我陪她。”
黎雅学微微惊诧,实
“大哥。”
“嗯”
“你对方咛为什么这么”黎雅学又换了种说法,“你不讨厌方咛吗”
黎雅博反问弟弟“有谁规定我必须讨厌她吗”
没有谁规定,但确实不符合常理。
少年离开后没多久,雨开始下大,朦胧的雨雾瞬间成了铺天盖地的雨帘,方咛意识到雨势,欲转身离开。
转身时,一件高大的黑衣出现
黑衣原地没动。
对方不让,方咛本可以绕过他走,但她今天心情不好,很不幸,对方撞枪口上了。
黎一明这三年给她的,何止一身昂贵的衣着,以及耳间闪烁的两颗单钻。
她警告道“让开,你不想要这份工作了吗”
还有作为黎太太的架势,以及
黑衣轻轻笑了。
方咛瞬间从这低沉的笑声中认出男人。
雨实
葬礼上维持了几天客套,方咛一直没看透他,索性抱着拉拢队友的心态和他相处,现
方咛面色微窘,低声道歉“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保镖。”
说完,她也不停留,径直往前走,想着赶紧离开这里,然而黑色的车队已经不见,汹涌雨幕中,只有一辆枪灰色的轿车。
黎雅博就走
车灯亮了亮,黎雅博走上前,打开副驾驶的门。
“上车吧,回家。”
方咛没有动弹,眼神警惕。
“方小姐”
“你到底什么意思”方咛突然问。
黎雅博低眸看她“什么”
“我还记得你三年前对我说的话。”
“你爸爸意外去世,甚至连遗嘱都没留下,我知道你讨厌我,而且
方咛咬唇,这几天假意的和平已经演得差不多得了,到底还要到什么时候到遗产大战,她不敌那些老狐狸似的黎家人,才要把话摊开了说明白吗
“但我想不到别人了。”她的声音
话说到这个份上,方咛觉得她结盟的诚意很足够了。
然而没得到黎雅博的回应,却得到了他的一句反问。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讨厌你”
方咛有点懵。
这还用说吗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黎雅博不疾不徐道。
“如果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觉得我应该讨厌你,那我就该讨厌你,那如果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有一腿,难道我们就该有一腿”
方咛的心脏猛地一跳,手上的伞差点没拿稳。
这几日的媒体八卦她都看过,丈夫刚死,那些媒体就借由她和丈夫儿子相仿的年纪作起了文章,不光是
方咛蹙眉,苍白的脸上满是不适,甚至还有几丝厌恶。
“黎雅博,以后这种玩笑请少开,很不尊重你爸爸。”
她
非常地有道德底线。
黎雅博无声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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