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而今赵国的北疆祸患基本已平,胡人的归附,战争规模的扩大。
让赵雍意识到,对华夏内部的统合战争已然是迫在眉睫。
通过魏、韩对赵国近期的态度变化,他基本可以确定,列国诸侯对于赵国的强势崛起,已经做好了应对策略和必要防备。
若是不采取措施,想必在不久的将来,引来列国的合纵攻伐的便是赵国了。
赵国的下场或许将成为下一个秦国。
在这个纷乱征伐的时代,人人都是主角、也没有人甘愿成为配角,列国诸侯更不想成为那酿醋的虞公、亡国的郑伯、摇尾乞怜的卫君。
魏国也好、韩国也罢,曾经的盟友、转瞬间便可能成为死敌。一切的友谊、仇恨,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今日可盟赵伐秦、他日便可能联秦伐赵。
孔夫子提倡的天下大同,或许在遥远的将来可以实现,但这美好的憧憬,一定是建立在残酷的杀伐之上。
而赵国,若想在往后的战争中继续取得一次次胜利,除了新颖的战术,还需要更加领先于列国的武器、军队!
现在赵雍最关注的事,便是新器的铸造。
而新式武器的冶炼,也让他明白了规制的重要性。往日由于赵国各个郡县的武器规格不统一,最大的影响,便是武器的重复使用率和资源的调拨。
譬如最简单的一支弓箭,便需要箭翼、箭杆、箭簇,这三者缺一不可。而赵国的各级武库,往日所生产的武器规格却是尽不相同。每逢战争,武器辎重的调拨、大多都是从各级郡县的武库统集而来。
打个比方若是晋阳征调的箭翼在运输途中不甚出现了损坏,那导致的后果便是整个晋阳征集上来的弓箭都没法使用。
这样的情况并非是罕见,可以说每次对外战争都会出现类似的猝发事件。在这个落后的时代,道路的不便,造成的辎重运输将是成倍的困难,更不用说还有突发的天灾**。
但若是统一了规格质量,那晋阳统筹的箭翼、箭杆、箭簇三者损一,还可再用他郡统筹的做配用。
这样一来不但可降低物品的报废率、增大其使用性;二来也可设立一套更严禁、更规范、更效率的生产流程。
现今赵国的各级武库,已经从原本的内史部逐渐分离出来,由新统建的少府所管辖。
内史部也从最初的独掌全国财政话权,逐渐演变成现在的、只管农业的治粟内史。
而新筹建的少府,除了掌管王室国库的财政,还掌百工技巧之政,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少府下辖的‘诸冶监’,掌铸全国之兵农之器。
帝国的上层结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级武库的最高的统辖官员也从最初的相邦变成了食邑六百石的尚方令诸冶监的长官。
分化下级权利、增大中央对地方的统筹力度;改土地自给制,为薪俸制,增大官员对帝国的依赖性。
以赵雍的思想自然是知道统一度量衡的好处,但是真正的实施起来却不是想象中那般容易的。其实从昔年马镫的改造开始,他便为之努力,但当时所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统制之事,只能暂时搁置。
直到现在,历经数年时间,才算是初步完成改革。
赵雍审阅着兵部准备调运的武器辎重,装备的规制对于‘函谷之战’时赵军使用的东西、没有什么本质性的改变,完善的只是当初还不太成熟的制作体系。
其中的箭矢、枪杆,以前尺寸不统一、使用麻烦。如今各郡县武库,已经统一使用了少府下达的尺寸标准、以及铸造技术。
此外,便是十多份关于马鞍的改进、马铠的改进和青铜武器淘汰的奏简,其中还夹杂着数张绘于帛纸上的图画。
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战马对于骑兵来说,可谓是最重要的武器,因此,战马在战场上自然也成为了敌军重点照顾的对象。
通过对晋阳战役、函谷战役、灭胡战役、这三场战役的分析,赵雍发现,骑兵损伤最大的原因,便是骑士容易被战马连带。
虽然新式骑兵才刚刚出现在列国的视线之中,但战马的运用,却早在以车战为主的殷商便大规模出现。
敌军或许不知道如何正确的抵御这些强悍的新型骑旅,但凭借着往昔车战的作战经验,‘马’便成了他们的突破口。
赵国的骑兵虽然有护具的,但由于最初工匠们缺少经验,只能仿照往昔给‘战车马’用的皮甲进行简单的改造。虽然效果差,但聊胜于无。
然而随着列国对骑兵的重视,针对骑兵的防御手段自然有所增多,什么长枪阵、拒马桩等等花招百出。
函谷一战中,秦国最初便是用长枪方阵和拒马桩、抵住了赵国的骑旅冲锋,若非是凭借骑兵的机动性,那一战的结果熟胜熟负还尤未可知。
赵雍现在迫切的需要一支可冲锋陷阵的铁骑,以发挥骑兵在战场上最大的威慑。
他的骑兵最大的作用,便是用来冲锋陷阵,凭借其一往无前的气势,击垮敌军的士气。
长柄骑殳、骑枪可不是用来摆设的。
具装铠甲虽然难度很高,但作为这个时代冶铁最发达的国家,通过多年的浸淫,赵国的匠人们已经初步完成了对马铠的冶造。
看着帛书上那一幅幅生动的马具,赵雍眼神不由有些火热。
若是组建这样一支具装铁骑,那对以步兵为主的列**队,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待他看到图画下面的几排篆体时,心头不禁一沉。
具装铠大概需要七部分组成保护马头的‘面帘’、保护马颈的‘颈甲’、保护马胸的‘当胸’、保护躯干的‘马身甲’、保护马臀的‘搭后’以及竖在尾上的‘搭后’、保护马腿的‘护腿’,使战马除耳、目、口、鼻以及尾巴外露以外,全身都有铠甲的保护。
然而以赵国现在的国力,搞出几万副具装马铠实在是负担不起。
不过,若是组建一支精锐想来还是不难的。
但,面帘、颈甲、当胸却是轻骑必备。
只能进行暂时的取舍了。
马鞍的改进倒是没有多么复杂,只是将曾经的软垫马鞍,改变为高桥马鞍,更大一步提高骑手在马背上的平衡能力。
当然,若非是赵雍的推动,任由历史大势去发展的话,高桥马鞍的出现最起码也得是几百年以后。
而关于提出淘汰青铜武器的奏简,便不是赵雍所推动的了。
其实赵国现在所冶炼的武器、甲胄,至少有一半已经为铁质。
除秦国外的其余诸侯国,情况也大多与赵国仿佛。除了本身的造价外,技术的成熟也是根本原因。
与铁质相比,青铜兵器脆硬易折,不便锻打炼造。
尤其是在战场之上,青铜武器的刚性太强,很容易造成损坏。
而铁器却有不弱以青铜器的锋芒,还有强于青铜的柔韧钢躯。
尤其是随着日趋纯熟的冶铁技术,赵国的钢铁铸造水平达到了新的高度。淘汰青铜武器也成了大势所趋。
至于武器的改制,尤其是针对骑兵武器,将彻底以长刀取代原本的短剑。
赵国骑旅现在的标配一枪、一弩、一弓、一剑,从装备上来说,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弓弩用于远距离袭扰,骑枪用于冲锋、剑用于砍杀,然而骑枪基本上第一轮冲锋过后,便会脱手,剑便成了主要杀伤武器,但由于剑是双面开刃,且劈砍动作非常不利于马上作战,还容易折断,这在对骑兵之后的迂回战斗中非常不利。
赵雍是亲自体会过那种感觉的。
而刀便不一样,刀乃单面开刃、还是厚脊,不易崩断、便于砍杀。
赵雍磋磨着下巴修剪整齐的胡须,思慎片刻,拿起毫笔,开始在匠师绘制的帛图基础上勾勒。
首先做的便是加长刀身,将标注的二尺改成三尺,其次刀柄首端再加上个圆环,以便骑士连接绳套挂手砍杀更加稳定。
不多时一柄栩栩如生的环首刀,便呈于帛上。
放下毫笔,赵雍满意地点了点头,顾自言语道“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侍立在侧的宫人听到他说话,赶紧聚精会神地留意着。但赵雍已没有了下文。
对赵国来说,规制的改革统一、新式武器的运用只是第一步。
它的战争潜力,正呈井喷式爆发。
……
赵国兼并胡地,新增郡县,虽然对列国诸侯来说、是一个不怎么好的讯息。
但他们此时、似乎也已经无暇顾及。
二月的江城郢都,暖风已流露于街巷各处,胡头巷尾,茶兰芬芳,青鸟鸣啼。农人们扶着筐篓、乘着早春,忙于水田之中。
楚地,尽显一片祥和之状。
人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远处那栋奢华的宫阙中,散发出来的杀伐戾气。
“哐当!”
楚王大殿内,熊槐一脸的煞气,手中的盟书,硬生生被他扯成了竹片。
“秦国!六里!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熊槐气的身体微微发颤,将手中的竹片狠狠甩出。
屈原立于台下,闭目悲叹一声“大王啊!臣早就说过,秦国无信矣,张仪无信矣,似这等空许重诺,事后反悔,已经非初次了啊。”
熊槐闻言,眉头深皱道“寡人悔不听左徒之言啊。”
他转而愤怒地对着台下大吼道“靳尚、陈轸,尔等怎么不说话了!寡人被骗了!楚国被骗了!”
靳尚抹了一把冷汗,心里早就将张仪的父母问候了一遍。他收受贿赂不假,但他也没想到,张仪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听到楚王点名,他咬了咬牙,只得出身道“王上息怒,此次我楚虽然被骗,但我楚军也并未受到多大损失。商於之地虽未到手,但秦国也背负了无信之名,此时我楚再联合三晋,定可报仇雪耻!”
熊槐瞪了靳尚一眼,转头对着宫侍大喝道“去给寡人把驻楚秦使叫来,楚国要对秦国宣战!”
“王上,此时不宜再同秦国宣战啊。”陈轸赶紧出身揖道。
熊槐盯着陈轸,恨恨道“张仪欺楚时,汝不说话,现在倒是有话说了?汝若再敢多言,寡人必杀汝!”
陈轸摇了摇头,凛然道“臣不惧死,王上就是杀臣,臣也要说!”
“寡人便成全汝!来人……”熊槐厉声道。
“王上,不妨听客卿将话说完,再定其罪也不迟。”屈原此时出身,对着上首劝道。
他倒想听听,对方此时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说!”熊槐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陈轸抬起头,先对着屈原揖了一礼,随即面首上视道“秦国之所以没有将商於两地还给楚国,完全是因为征伐义渠的秦军返回了咸阳,边境抵御三晋的秦军也已经可以撤离了。而反观我楚国,已经因毁盟、辱骂,得罪了魏、韩。此时的三晋如何还愿意同我楚共伐秦国?臣以为,我楚若战,此时应该攻打齐国。”
屈原眯着眼看着陈轸,半晌后冷笑一声。
只听陈轸继续道“齐国虽与我楚有盟在先,但齐王重利,一直妄图将边境推至淮泗一线,屡屡进逼我楚,而今更是趁着我楚与越国伐兵之际,公然背盟,攻我莒地。王上,此时我楚已经失去了攻打秦国的最好机会。若是妄然攻秦,恐会将齐、秦两国联合在一起,我楚国不敌两国啊!”
“这忘恩负义的田子期!亏得先王收留于他、赐地于他。”熊槐嘟囔着,咒骂了一声。
随即语气不屑道“齐国、秦国,这两个背信弃义的邦国都要打。我楚带甲百万,不惧秦、齐!齐国要打,秦国更要打。恶秦欺楚,比及齐国更加可恨!”
“大王。”陈轸欲劝道。
熊槐厉声道“住嘴!”寡人心意已决,即日起号令三军,攻打秦国!再有敢谏言止战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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