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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死人了!”
“听说前面有个人死了!”
“啊……怎么死的呀?”
“枪声都没有,怎么可能?”
“身上都是划痕,胸口都是血!好像是被刀捅死哩!”
身前被围得水泄不通,许都堵在前面。
确定的是,有人死了。
身上有划痕,可能是被刀捅死的。
人群就这样从各种细细碎碎的质疑,和压抑着掩盖着什么的呜咽,逐渐爆发。
游街运动刚刚开始,就立即遇到了意料外的事,所有的计划都停滞不前。
忽而,人群又开始动起来。
从前面的人传话传过来我才知道,最前方的领袖让我们绕开尸体继续前行。
于是很快,人群又开始步调一致起来。
“严惩国贼!”
“誓死力争!”
“废除条约!”
整齐的口号响彻整个街道的上空。
随着人群的移动,我也逐渐看到前面靠边上的角落被绕开走的人群围了一圈。
我走近才看到那是一处角落,墙壁上有些斑驳和血迹。
我挤进那个角落。
于是一切都映入眼帘。
一个长发的美人正仰天躺倒在角落中凸起的小丘上。
但此时这个长发美人已经变成一具失去生命体征的尸体。
黑色的中山装学生制服此时胸口大开,露出其中被拉扯至肚皮的裹胸和那一双血肉模糊的乳峰。
一头乌发宛如有生命般四处展开,仿佛一朵被血液浸润而盛开的曼陀罗。
倒地的人正是胡云,而且是与我在永恒空间中看到的胡云尸体,一模一样。
可是很奇怪,街上哪里来的小丘呢?
顺着视线向下移去,那是一堆稻草,正巧堆成一小丘的样子。
就仿佛那永恒空间里小丘的形状。
我停在那还想再看看,但后面的人群推着我将我向前簇。
巨大的冲击力和人群的步调一致,让我仿佛身处水流湍急的漩涡之中。
可我刚刚看到,他胸前血迹好像流动起来了。
这里的胡云和永恒空间的唯一区别,就在于他胸口的血迹。
血迹正流动成一个特别的图样,像个图腾。
那特别眼熟。
被人群裹挟着,我根本来不及看完,只好一直回着头。
可忽然天空骤变,天边的浅色风卷残云般迅速节节败退。
漆黑不见月的天空再次出现,后面的人群也尽数消失,空气中弥漫着大片大片白色的雾气,我的呼吸都变成了可见的白雾。
没有月光的街道显得昏暗异常,但巧的是那一处小丘正被照亮。
光源来自于它上方的路灯,于是灯下的胡云也显得异常扎眼。
我走近他,走到灯光下。
那**峰上的血迹此时正划拉着形成一个特别的纹样。
而随着它的变幻,我逐渐想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它。
那与我和任间被大刚带到钟楼广场发生那场仪式时,在地上见到的诡异图样逐渐重合。
当最后一丝血迹画完整个图样时,我感到身边的雾气更浓郁了。
胡云胸口血迹汇成的图样,正是大刚他们在广场祭拜时地面上那诡异的图案。
胡云的尸体在逐渐浓郁的雾气中被掩盖起来,我连忙低头探去,却发现那尸体竟逐渐与浓雾融为一体。
最后只剩下那裹胸、黑色中山装制服、和一双草鞋。
胡云的尸体凭空消失,无影无踪。
我才忽然想起刚刚小梨对我说的:不要往回看,不要去寻不该寻的人。
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无论我再怎么回头也回不到刚刚的人群中,天空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漆黑无月,浓重的雾气将我完全吞噬包裹。
可想象中雾气的浓重湿润感和让人透不过气的感觉都没有,不过我的视线确实还受着影响,估计我面前站着个人只要呼气不吐我脸上,都完全发现不了他。
我感受到手掌一阵温热,低头看去,却发现被雾气完全遮挡了视线。
只好把手举到眼前。
我发现手掌正中间正静静躺着一枚图纹,此时正发着奇异的彩色光芒。
它很耀眼,却不灼眼,就像哈斯塔。
那是在【九日怪谈】中任间给我画在掌心的。
自从离开【九日怪谈】它就没再出现,之前也一直不在,没想到此刻它却出现了。
我发现我的身体与这样的大雾间隔着一层薄薄的浅光。
所以我才能身在雾中却感受不到窒息感与湿润感,是它在保护我。
我只好没方向地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一开始我往着一个方向走,可一直碰不到任何东西。
最初我还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但不知过了多久,甚至走到了麻木,都是一样的空无一物。
我便不再束缚自己,朝着各个方向走去,甚至跑了起来。
可仍旧什么都没有。
我显然已经不在之前那个街道上了。
这里是哪里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的是,这里的浓雾似曾相识。
与先前我在雾里世界中看到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生命迹象,咄咄逼人浓重翻滚的雾气很像。
亦或许就是同样的雾。
当我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身边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很多。
我的感觉告诉我,现在我面前好像有东西正站在我的正前方。
之所以是东西,是因为活物是会吸气和吐气的。
这里四处大雾弥漫,如果有气息的流动那一定会搅动我眼前的雾。
可是没有,而且我感受到使我感到越来越冷的不是这个雾,而是来自我前方某个忽而出现的东西。
我停在原地没再往前,但也没有慌不择路往回走。
因为我还记得小梨说的:不要往回看。
我与它面对面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手上那图样中泻出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
一阵恐怖的感觉瞬间沿着我的脚后跟爬满全身。
我发现我身上那一层浅浅的光芒,此刻正逐渐变得微弱。
在浓郁的雾气中节节败退。
与此同时,我感受到面前这个东西所渗透出的冷气越来越盛。
可我不能回头,于是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我抬起了脚,迈着步子向来路走去。
但我没有回头。
而是倒着踩上步子原路返回。
我向后走的时候身周的雾气开始迅速流动起来,并且眼前距我一段位置的地方并没有雾气的搅动。
按理说它没有跟上来。
但很奇怪,那股只有它传来的寒冷却依旧在我面前紧随着我,不减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