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回到房里时,孟沅澄面前放着一只小碗,里面不知盛了什么,她拿着勺子,正要放进碗里,听到门口的动静,便抬起了头,望向了他。
“这么早”
裴钰关上房门,
孟沅澄放下勺子,对裴钰道“我跟府里的厨子学的,好像叫南瓜莲子银耳露。”
裴钰这才认真看了一眼碗中的东西,比起前些日子那些糊成一团难以辨认的食物,今日这个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孟沅澄见他一直看着自己面前的碗,便道“你要试试吗”
话刚一出口,孟沅澄又觉得不妥,接着又道“算了,你还是别尝了。”
看孟沅澄的神色,裴钰知道她恐怕也是想起了过去那碗被他批得一无是处的面。
裴钰盯着孟沅澄,见她就着勺子尝了一小口后,神情无异,甚至还有几分意外的喜悦。
“怎么样”
“我说还不错,你信吗”
虽然这话听上去没什么底气,但却说得是实话。
孟沅澄一看裴钰的神情,便知道他是松动了,她将一旁多出的干净勺子递给他“用这个吧。”
没想到裴钰抓过她的手,就着她手里的勺子浅尝了一口,随后便轻轻点头“嗯,有进步。”
见状,孟沅澄面上虽不动声色,可心里却有些着急。
这一切并未按着她所设想的
他只尝了这一小口,定是不够的。
孟沅澄想了想,便道“给你分一半”
她这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只想着要让他将这一碗汤都喝光了才对,说出后,又忽然担心,听上去似乎有些过于主动了。
但没想到裴钰竟点头嗯了一声。
一小碗甜汤便被分成了两份,孟沅澄没什么心情喝汤,一门心思全放
直到瞧见了碗中的汤被喝得干净,她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裴钰
孟沅澄哪里敢喝,方才为了消除他的疑心这才浅浅抿了一小口,如今心里慌得不行,生怕对她有什么影响。
裴钰这么问了,她也只好编了个理由“太甜了,喝多了腻得慌。”
裴钰似乎也未起疑,将她面前的碗拿到了自己面前,一口便喝了。
孟沅澄此刻彻底放心了。
如今便只等着宋玉竹来了。
也不知这药放得够不够,怕中途出意外,孟沅澄还往这里加了些迷药,按卖药那人所说,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开始
如今她便只要耐心等着药效
门外的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裴钰注意到了孟沅澄的古怪,问“
孟沅澄虽已经十分急切,但看药效又还未
“你很高兴”
“难道不该吗我又不是犯人,为何要派人守
“谁让你不安分。”
“他们去哪里了”
裴钰蹙眉“这么关心他们做什么我还不知道你跟他们两个有这么熟悉了”
“没有啊,随便问问嘛。”
“你今日好像很高兴。”
孟沅澄没想到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忍着不让情绪外露了,可或许是想到马上就能离开,确实是难以忍住喜悦,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这么明显吗”
裴钰察觉出不对劲,沉声问道“因何这么开心”
孟沅澄久违地对孟沅澄露出笑容,语调轻快“待会你就知道了。”
裴钰正要继续说话,却感觉到体内一阵不正常的热流,整个人也是莫名的燥热,他立刻便明白过来了。
“你做了什么”
“你猜。”
孟沅澄
他似乎还留有几分意识,伸手扶住了桌面,这才稳住了身形。
孟沅澄坐
“放心好了,我不会害你的,严格来说,我这也算做好事了,成人之美,你们男才女貌,天作之合,若是以后成亲了,不要忘了我出的这份力就好了。”
裴钰极力与这药效对抗,可是效果却微乎其微,他已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气
孟沅澄见状,上前去扶住了裴钰,将他扶到了床上躺下。
刚一转身,孟沅澄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裴钰用了极大的力气,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完全没考虑过后果,等我恢复那一刻,我会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都这种时候了,还
孟沅澄一把将他的手甩开“那又怎么样呢,等你能找到我再说吧。”
这一夜过去,她早已逃走了,又怎么会让他轻易找到。
裴钰紧盯着孟沅澄,额上已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抓紧了身下的被单,看脸色,似乎是十分煎熬。
他觉得胸中似乎有火
孟沅澄走到门口,有些焦急。
按理说宋玉竹应该到了的,可到这这时还不见人影,难道是半路出了什么意外。
这种想法很快便被孟沅澄抛开了。
一定不会的。
又等了一刻钟,透过门缝,她看见了正往这边来的宋玉竹。
见宋玉竹到了门口,孟沅澄立刻便将门打开,一把将她拉了进来。
看着躺
“你真的要这么做”
听到宋玉竹的话,孟沅澄有些不耐烦“人都送到你跟前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吗”
“我已做到这个地步了,希望你承诺我的事也要说到做到。”
宋玉竹还是难以置信“你真对他一点感情也没了”
孟沅澄只觉得可笑,她为什么还要对他有感情。
“我
为了不让守
临出门之际,孟沅澄忽然停住了。
宋玉竹见孟沅澄这般,问“你后悔了”
“怎么可能。”
孟沅澄走到镜子前,将首饰盒打开,拿走了里面的一件物品。
“希望你得偿所愿。”
说完这句,孟沅澄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经过院子里时,孟沅澄还有些紧张,生怕被
屋内,此时迷药的药性已散得差不多,
他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渴望女人的靠近。
见到宋玉竹靠近,他几乎冲上去,将她扑到,但几番挣扎后,他哑声道“别过来”
宋玉竹望着近
她为何就没想到这样的法子,果然还是她太单纯了,下了药,生米煮成熟饭后,哪还能容得裴钰后悔。
不过她也真是佩服孟沅澄的绝情,把跟自己同床共枕这么久的男人这般轻而易举地就送出来了,一点犹豫都没有。
而且,还是
因药性的作用,裴钰的眼神也逐渐迷离,没有了往日的清明,彷佛能看穿人心的凌厉,
他还留有一丝理智,知道若是宋玉竹再靠近,他恐怕会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
可是宋玉竹是铁了心,不顾裴钰的话,一步步地朝着裴钰靠近。
“你
“她早就不爱你了,如果爱你,又怎么舍得将自己心爱的男人送到别的女人身边。”
宋玉竹的手轻抚上裴钰的脸侧,放低了声音“何必自己折磨自己呢你做这些,她又看不到,即便是知道了,难道你还指望着她会因此感动”
裴钰一把擒住宋玉竹的手,因药效,他此刻眼前已经出现了幻影。
他甚至把眼前的宋玉竹认成了孟沅澄,差一点,他就
被紧握着手腕的宋玉竹心上一喜,以为裴钰终于想通了。
下一刻,她便被裴钰压
孟沅澄放下手里的杯子,望着对面的人,道“我能
竺琴妩媚一笑,撩了撩
“你一个清白小姑娘,可不适合待
孟沅澄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是家道中落,遇上了些麻烦,所以才需要暂时避避风头,不得已才来求助于她。
孟沅澄有想过去找其他人,可深思熟虑之后,总觉得似乎这里才是裴钰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竺琴看着眼前可怜巴巴望着她的孟沅澄,过去还指望着孟沅澄能帮上她,可如今看来,倒是压错了注。
她幽幽道“我看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你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要躲到我这里来。”
孟沅澄瞄了她一眼,知道不是那么容易瞒过她的,便说了一部分事实“好吧,不瞒你说,我确实得罪了人。”
“我刚才跟你说了,我爹欠了别人不少钱,然后他扔下我偷偷跑了,留下的债都落到了我身上,还把我许配给了其中一个债主,说是抵债,我连那人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更别说高矮胖瘦了,我肯定是不能嫁的,所以就逃跑了。”
说到这里,孟沅澄双手握住了竺琴的手“姐姐不会见死不救吧。”
“我如今无亲无故,孤身一人,若是落到那人手里就完了。”
孟沅澄拉着竺琴的手晃了晃,楚楚可怜的模样,还真有那么几分被坏人胁迫的小白花样子了。
孟沅澄也不知这话恰好就让竺琴想起了些往事。
竺琴落到这金凤楼,也全拜她那个赌鬼爹所赐。
如今听孟沅澄这么说,心生不忍,看孟沅澄又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便松了口。
“好吧,让你
孟沅澄连连点头“嗯,我知道。”
竺琴看了看自己的这屋子,肯定不能让孟沅澄待
“这样,我带你去我的私宅,你住到那里去。”
孟沅澄有些担忧“那里安全吗”
“放心好了,没人知道我还有别的私宅的。”
靠皮相维生不是良策,所以这些年来她的钱多数都存了下来,也偷偷地置办了些产业,想着有朝一日离开这里,也不至于坐吃山空。
竺琴起身正准备往出走,孟沅澄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衣裳,小声道“我还是怕,我要不要再乔装一下,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
竺琴盯着孟沅澄一会,道“也好。”
重新给孟沅澄化了个妆,竺琴又找来一身衣裳,交给孟沅澄“顺便把衣裳也换了。”
孟沅澄望着竺琴手里的衣裳,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了”
孟沅澄知道此时此刻她也不该再要求些什么,可让她穿别人穿过的衣裳,她实
“这是谁的衣服”
竺琴看出孟沅澄心中所想,又好气又觉得好笑“你都这般境地了,还挑剔什么,要穿就穿,不穿就光着出去,你自己选。”
孟沅澄抬起眼,望着竺琴,有些委屈,可还是不情不愿地接过了竺琴手里的衣裳。
竺琴带着孟沅澄从后门出去时,孟沅澄听见打更人的声音,拉住了竺琴,问“现
“亥时了吧。”
孟沅澄算了算,从她离开那里到如今,也过去快两个时辰了,裴钰应该没有力这么快就来抓她吧。
不过两人刚走出几步,便看见一群统一穿着还佩着刀的人正挨家挨户地敲门,门开之后,他们便拿出了一张画像让屋主认人,孟沅澄一看,那正是她的画像。
这群人看样子应该是大理寺的人。
孟沅澄心里暗骂了一句。
不过就是给他下了点药,也不必这般兴师动众派出这么多人来抓她吧。
按裴钰的性子,若是她被抓回去了,一定没有好下场。
竺琴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回头看了一眼努力想要躲
“这群人看样子是官府的人,我是不是不该帮你啊若是以后被
孟沅澄拉了拉竺琴的袖口,眼神看上去十分真挚,小声请求道“姐姐,不要啊,你忍心看着我重新落入魔爪吗”
“那个人可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又老又丑,大腹便便,我要是被他抓回去了,就是他的第十七个姨太太,肯定要被他折磨死了,你真的忍心吗”
竺琴将孟沅澄拉到自己身边“我看你也不像被欺负的样子嘛,这不是挺水灵的吗”
一点也不像被折磨过的人。
“那是因为我心态好啊,你看我如今这样,其实也只是强颜欢笑。”
陈从回到书房时,看着浑身散
可话还是得说,他硬着头皮小声道“大人,没找到。”
裴钰放
“继续去找,哪怕把京城翻过来,也必须把人给我找到”
“明日,我要见到她”
陈从偷偷瞄了一眼此时的裴钰,心里暗道看来公主这回是真的激怒大人了。
虽说已过了这么久,但大人似乎还被残留的药性折磨,额头颈间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一眼便能看出此刻是硬撑着才能勉强坐
裴钰不再说话,他自己清楚,此时此刻,他这般眼神若是被外人看了去,那便是丢了脸。
连方才的命令都是艰难说出,因药的作用,他知道自己若是再一开口,怕是任谁都能听出他嗓音中所包含的浓重情欲。
陈从冷汗直流,这分明是为难人嘛,但也只得答应道“是。”
说罢,他便立刻退了出去。
裴钰回想起这一月来孟沅澄的种种言行,其实早有端倪,只不过他太过自信,所以才并未重视。
更重要的一点,他不愿意承认,原来这段日子以来,孟沅澄的所有服软示好都是有备而来,她从来都不是真心的。
可笑的是,他还乐
她不过是稍微起了些对他的嫌恶,他便没了防备,让她钻了空子。
原来今日她是故意等着他的,那碗所谓的汤也根本不是她亲手做的,连骗他时,她都不屑亲自动手做。
其实这手段算不上多高明,更可以说是拙劣,但他就是该死地上了当,还被算计得死死的。
她可真是好样的
为了离开他,不惜把别的女人往他床上送。
所以她对他,真是一丝情意都没有了。
待
他不是不知,只是从未想过,她竟也变成了这样虚与委蛇委曲求全,甚至不折手段的人。
若他真与宋玉竹做了什么,她难道不会有一点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