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巳正时刻。
南山馆墅,琴泉水榭。
首日是由郭夫子主讲急就章,明日由左夫子主讲广雅,此顺序一直延续,直至弟子考核通过。
王葛
“急就奇觚与众异,罗列诸物名姓字,分别部居不杂厕,用日约少诚快意, 勉力务之必有喜,请道其章”
朗朗诵声,自辰初一刻起, 往复而诵,几乎未停。
即使相距最远,郭夫子一抬眼也能瞧清,王葛看似抻着脖筋跟,实际有时干张嘴、没喊出声。
“停。其余弟子莫开口。王葛,单独往下背。”
坏了,被抓包了。
王葛先应“是”,咽口唾沫,嗓子哑的都跑调了,背道“宋延年, 郑子方, 卫嗯寿, 史不畅,周欠粥愿展示好嘞亲戴护具”
“噗”起码有四、五个弟子喷笑、笑的浑身都哆嗦。
王葛如此明显的诵书“诀窍”, 都是世家弟子用剩下的。虎子作为好友, 得使劲把嘴角下垂,才能不加入笑王葛的队伍。
“停。”郭夫子歪倚凭几, 左手中的竹尺
“是。”王葛
郭夫子“换手。”
“是。”夫子记性真好,一直可着她左手打。
啪啪啪
“回坐。”
“是。”
王葛走动时,量不去瞥水榭外头,里三层、外三层的旁听学童。这些人来自谢氏宗族、姻亲、荫客,年龄有老、有壮、有弱。他们站
此次是王葛挨的第三次打,打手心的数,次次累加。其实非她笨,而是旁的弟子入学前,早就死记硬背了这篇史游所著的急就章。
急就章全篇为韵文,三言、四言隔句押韵,七言每句押韵。今日只诵三言人名,全为虚构、隔句押韵的姓加名,比前世她背过的三字经难多了。
而且古代夫子授书,是先让弟子嗷嗷的跟、强记,再讲解。她念了后边忘前边,就运用了“联想”记忆法。仍记不住的, 就含糊的“嗯”过去。
郭夫子坐正,一敲竹尺,下方皆静。他说道“勿笑。我问诸弟子,尤其刚才笑的最大声者,你等
笑的最大声的,莫过于第二排中间的女弟子,也是前晚扇静女腰的那个。今天她仍穿的鲜艳,粉衣紫裳,扬声道“回夫子,弟子不记得了。不过,弟子应不如她。”
郭夫子不如人家还喊这么大声。
“回夫子,我与王葛差不多。”
“回夫子,我不如她。”
“回夫子,我略强于王葛。”
郭夫子满意一“嗯”,问“虎子呢”
“回夫子,弟子刚才没笑。”
郭夫子知道虎子来历,想用这孩子挫挫前排这些调皮弟子的锐气,可谢家虎子心眼忒多,懂得
王葛集中神记忆,同时,郭夫子的形象
这就是文字的魅力吗
一个“灯”字、一个“觚”字,就能让当代的人追溯到过往,有种和古人隔着时空的屏风,对着各自朦胧身影,一起去探索文字根源的奇异感、神圣感
仅一个“觚”字,郭夫子就讲到了午时。童役提来饭盒,十一个正式弟子全
下午,郭夫子允许众弟子一边看简策,一边仍由他引领着诵第一部分。诵过五次后,讲解“厕”字。
“杂厕之厕,本义为如厕,音同侧。由侧音衍义为混杂,也就是篇中的第二句,但此处,此字应次”
王葛用刻刀
郭夫子“厕字还有第三种音,同肆,比如茅厕。”
王葛瞠目结舌
茅厕的音为茅肆
天哪天哪天哪赶紧刻下,这是重点幸亏以前
郭夫子踱步过来,略扫她粗糙、肿裂的手背,怜惜一闪而过。拿起她刻的拧巴、但是能瞧出来的字,问“以前识过字”
王葛规矩站起“回夫子,弟子村里有一位郎君识字,我跟着学习了一些字。”
“嗯,坐下吧。平时若有记混的、不懂的,你可以询问其余弟子。”郭夫子一边还她竹简,一边微眯眼、朝虎子方向戳了一指头。
“是谢夫子。”王葛欢喜的坐下。
夕阳余晖,随着童役进来揖礼,到了酉初散学的时刻。
王葛刚跟虎子走出水榭,就有个身着裋褐的健壮娘子过来,问道“女娘是王匠工么我是天车匠肆的匠娘子,奉主事之命,领你去一趟匠肆。”
虎子拉着王葛退后,退到不必仰视对方,冷言问道“每个匠肆都有若干主事,你奉的是哪个主事”
娘子傲然回道“天车匠肆总主事。”
“谢棠舟哼,我猜就是他你这就回去告诉他王匠工是我谢氏请来的,不是王匠工求的谢氏若筒车摆
“走。”王葛牵住他冰凉的小手,俩人远离那匠娘子后,她慢下来,感激道“谢谢虎子。”
“应是我替自家感谢王匠工。王女郎,重新相识,我姓谢,名据。据,安定之意。虎子是我的小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