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狠狠鄙夷了自己一番,意识没那么恍惚之后才冷脸看向她,极为不友善地说了句。“怎么,又想把我拉到厕所里去?”少女气呼呼地瞪圆了杏眸,娇气地反驳:“才不是呢!”“我是想说——”她摊开白嫩手心,“把我给你的药还给我。”岁浅观察过了,少年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几乎不用再涂药。见她问他要药,莫尔脸色一怔,随即才神色复杂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送出去的药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少女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把药,还给我。”她杏眸澄澈,一点玩笑的意味都没有,莫尔总算知道她为什么要叫住他了。原来是小气得不想把剩下的药留给他,连用过的伤药都要原封不动地要回去。他心里快速升起一股不知从哪来的怒气,说话态度更不怎么好了。“我凭什么要还给你,给我的就是我的了。”莫尔对岁浅本就没什么好印象,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后,一丝耐心都不愿意留给她,说完这话就又继续扫地去了。他将她无视在了身后,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样。少女看着他的背影,被气得不行,羞恼地又叫了次他的名字。“莫尔,那原本就是我给你的,又没说送给你,你凭什么不还给我?”莫尔不紧不慢地掏了下耳朵,“这里是图书馆,不能大声喧闹,难道你不知道?”说完,又自顾自地啧了一声。“瞧我这脑子,戈德史密斯家族的大小姐哪用得着遵守这小小的规矩……”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让少女气得心梗,眼尾不受控地红了起来,委屈地说着:“我不用你来教我规矩不规矩的,你只需要把药给我就行了。”她一抽一抽的声音就很像是在啜泣,听得莫尔又愣住了。他有些怀疑地转过身,见刚才还好好的少女此时眼尾鼻头都红了起来,泪光隐约可见。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一样。少年被这一出整懵了。她怎么还哭上了?明明被扇巴掌的是他!作恶的那一方也好意思摆出无辜的姿态?他觉得可笑极了,心里没有一丝的心软,刚欲多嘲讽几句,岁浅却走过来,一把夺过他的扫把,声音娇软却坚定。“你要是不答应,那你就别想在这里继续工作。”她有些无理取闹地说着这话,让莫尔无端想笑。他真是受够她了,翻了个极为没形象的白眼,“露西妮,你不要以为你家有钱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向你们这种被家里宠坏了的傻缺低头的!”少年专挑最难听的话来说。他最好的兄弟眼下还躺在医院呢,他不会因为她给了他伤药就对她感激涕零。她不配。少女哪受过这种待遇,呆呆地愣了一下,委屈感油然而生,吧嗒吧嗒地掉起眼泪来。她的眼泪像断线了的珠子一样从雪白的脸颊滑落,滚落到莫尔的手背上。这冰凉的泪水宛如滚烫的岩浆一般,少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哭就哭的秾丽小脸。他目瞪口呆。不是吧?就说了两句,这就哭了?鳄鱼的眼泪?莫尔想直接忽视掉这幕,可无奈岁浅根本不放过他,哭得越来越凶,止都止不住。连管理员都听到了哭声。她疑惑地抬眼看来,“怎么了?”莫尔心尖一颤,下意识将少女挡住了,朝管理员牵强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你忙你的吧。”“真的吗?”管理员眼神带着些许探究,她应该没听错啊?莫尔神色变得正经起来,“当然了,刚才那只是我的手机铃声,我忘记关静音了。”他说得煞有其事,像是真的有这样一件事一样。管理员眼神变得更奇怪了。谁家好人会把哭声设为手机铃声?虽然不是很理解,但她还是予以尊重。点了点头,“那好吧,你继续打扫吧。”“一定,一定!”莫尔需要这份工作,态度不是一般的恭谨,见管理员终于移开目光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或许是想着哭太丢人了,在管理员看过来的那瞬间,岁浅的哭声小了不少,并没有让她听见。这个谎言也因此没被拆穿。莫尔很凶地板着脸瞪了还在默默流泪的少女一眼,压低声音说:“你别哭了,你要是真把我工作弄没了,我跟你拼命。”反正他也就贱命一条了,他有什么怕的?岁浅用手擦了擦眼泪,依旧不放弃地娇哝道:“那你把药给我。”她哭都哭了,肯定不能白白吃亏。莫尔看着她,他还是头一回发现,她除了处处欺负人的恶劣性子,连脾气都倔得很,他都得甘拜下风。他顶着后槽牙说:“行,我给你,给了你之后你可别再继续在我面前晃悠了。”光是看着就心烦,给了也算了却一件烦心事。少女吸了吸鼻子,眼尾还是红红的。“当然,我说话算数。”莫尔从裤兜里掏出她给他的瓷瓶,“行了,以后各不相干,我不找你麻烦,你也别来烦我。”他就当被打的那一巴掌是被狗咬了一口。让人意外的是,他递给她伤药之后,岁浅看了眼,确认无误后,轻声说了句。“谢谢。”她的声音又软又甜,没等莫尔反应过来,便心情颇好地捧着伤药去找西泽了。她雪白小脸上的欣喜和愉悦实在是太过容易窥见,莫尔皱了下眉,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真是奇怪,明明给了她应该感到解脱才对,可见她脸色转变得如此之快,他不禁又有些好奇,她把伤药要回去是准备做什么……这种念头促使他没有继续扫地,而是跟了上去。结果——看到少女正让一个清隽少年低头,娇气地说着:“你太高了,要低下来一点我才好帮你涂药。”她说的是帮他涂药,少年也跟莫尔一样愣住了,眼神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反应过来后,薄唇微动,声音艰涩:“不用了,这没什么大碍的。”他又不是第一次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