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含光殿中再次陷入了慌乱,内侍们噤若寒蝉,早知道大祸临头,一个个麻溜的行动起来。
皇帝未曾
内侍奉来了姜汤,阿鸩牙关紧闭,却无法喝下,皇帝以口相渡,强行给他喂下了。待得阿鸩的身体终于暖和一些后,便擦干了少年的身体,抱着他回了殿内。
这时节,何太医颤颤巍巍,早已经
何太医把过了阿鸩的脉象,当下花白的眉毛就是一个抖动。
皇帝死死地盯着他,犹如锅笼上的困兽,哑声道“如何”
他的双手已然死死地捏紧,完全不敢接受另外的答案。
何太医面色十分凝重“陛下,还请再切了参片,为侯爷吊住一口气臣要施针。”
先前临潢部落进贡的那一只百年山参被取了出来,皇帝只希望能够有些微作用,垫
寒冷的天气已经让他的意识彻底陷入了昏迷,更不要说原本就没有几分求生的意志。何太医一路施针下来,待得最后一根缓缓刺入后,两只手都
皇帝哑声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何太医有一瞬的迟疑。
皇帝何其敏锐,将这一瞬迟疑完全捕捉到了,心脏顿时缓缓地沉了下去。他艰难的道“不避讳言有什么,便说罢。”
何太医道“侯爷风邪入体,这倒是小事,但偏偏引
一个病人,连他自己都不想活,那医者就算穷手段,又能够有什么用呢
皇帝身体一晃,很快就稳住,他望着锦帐中殊无血色的少年,恍惚间想起,自己已经是多少次见得阿鸩这般模样伤,病似乎自从自己将他困
曾经的少年神采飞扬,生机勃勃,一剑的锋芒连他自己都要退避,而到了眼下,却如此孱弱,百病缠身
他缓缓走出了内室,心中一片麻木。来到了外间,只见到了一青衣内侍跪倒
皇帝沉沉道“主辱臣死,你不知道吗”
内侍叩首,道“陛下,奴婢曾劝过侯爷,但侯爷自己也不愿意起来。”
狡辩
皇帝有那么一会儿几乎要
“今日见了什么人,出了什么事情如实说来。”
内侍不敢有隐瞒,事实上也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当下把今日里所
皇帝眉心剧烈的跳动,不知道怎么,想起来那一次从暖阁里出来的时候的场景,他撞见了贵妃,贵妃袅袅婷婷,言语温婉有力,劝他把一直
他曾经动过那样的心思,但是终究无法全部折辱掉少年的骄傲。如果当真那般,那也实
皇帝心火幽深,语气冷凝“她说了什么,你一个字也不许漏的告诉朕。”
内侍略略回忆,当下把贵妃今日
贵妃贵妃
他分明早就警告过,教她不许去管阿鸩的事,可她偏偏当做了耳旁风。这般耀武扬威的让阿鸩跪下,是想要阿鸩跪给谁看
“传她过来”
旨意不多时就到了贵妃的耳边,她心中着实是忐忑,上下不安。
先前
她安慰自己不用害怕什么,自己父亲乃是朝中重臣,皇帝不得不倚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更何况叶鸩身为男儿,以色侍君,她出言劝谏,原本就没有任何可以被指摘的地方。这般想着,终于心安几分。
贵妃来到了含光殿,只觉得气氛凝重非常,皇帝坐
她盈盈行礼,柔声道“臣妾见过陛下。”
皇帝漠然道“贵妃,后宫干政,历来都是大忌你可知罪”
竟然是一点情面都不曾留下,直截了当,就要治上罪名。
贵妃没想着皇帝竟会这般,勉强的笑了笑,竭力为自己辩解“陛下是说永宁侯一事么,臣妾不过为了陛下的威名,一时激愤”
皇帝冷冷道“今日一时激愤罚跪朝中大臣,下一次一时激愤你想做什么,想勾结内外造反吗”
这话已经说的是极重了,贵妃骇得花容失色,忙不迭的跪倒“陛下,臣妾不敢。”
皇帝看着她跪
“不敢,朕看你没有什么不敢的”
贵妃心中委屈到了极致,她心知罚跪叶鸩,的确过了几分,可说到底,原本也是为了皇帝英名。这一番良苦用心,何错之有
她勉强一笑,解释道“陛下,永宁侯终归是一介男儿,叶家满门忠烈,铁骨铮铮,向来都是为人所钦佩的,何至于到了永宁侯一处,便成了这般以色媚上,祸乱朝纲他迷惑陛下,所为的不过是泼天富贵与数不清的荣华罢了否则为什么不上边关前线去杀敌”
“以色侍君,绝非贤臣良将所为。永宁侯所作所为,更是败坏家风,有辱门楣,陛下一世圣名,怎可为了这般小人所坏陛下切莫为了他的皮相所惑,以至于酿成千古大错啊”
佞臣,娈宠,以色侍君,败坏门楣
皇帝听得太阳穴突突突直跳,那几个词像凿子一般狠狠地向着他的脑海砸去。他不是没有想过或许有人对阿鸩会有看法,但下意识的忽略了此事,勒令宫中不许再传,孰料竟会赤裸裸的听见。
他恍惚间想起来,自己当初是如何施展手段、强权逼迫、使得阿鸩不得不顺从于他。少年心中没有哪一天喜欢过这样的日子,可到了他人口中,却成了他自甘堕落,自轻自贱
皇帝是君主,臣下不敢妄言,于是被非议的一方,永远都成了阿鸩。那些骂名不会有人敢说他,于是所有人的辱骂和唾弃,都落到了阿鸩身上。他大概能够想到阿鸩听到这些时候的心情,恐怕万念俱灰也莫不如是了吧。
他的少年,他心心念念的、最为珍爱的少年,明明是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少年将军,如今却被困
百年之后,白骨成灰,史官记叙,又会怎样来写他的少年
佞幸谗言,狐媚惑主。
从此背负骂名,再也不能够逃脱开去。
悲哀的意味从皇帝心脏中漫起,他看着满目不知悔意的贵妃,看向了四周侍立的内监。他堵得住一个人的嘴巴,却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到时候,人们会怎么说他
皇帝心中哀恸,目光转至眼前,愈
贵妃一惊,陡然间转醒过来,这竟然是将她打入冷宫的意思。一时间,什么都忘却了,大声道“陛下,臣妾也是为了您的英名啊叶鸩一介小人,魅惑君王,论罪当诛啊陛下”
皇帝漠然道“拖下去,堵住她的嘴巴。”
挣扎的声音渐渐淡去了,皇帝转身,忽然觉得脚步无比沉重。他缓缓的步入了内室,凝望着躺
殿中侍奉的内侍无不是把刚才的话听到了耳里,一个个都知晓陛下此刻心情极其糟糕,唯恐触了霉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绝对不说半个多余的字。
何太医道“该起针了。”
皇帝点头应允,站立
直到所有人都退去了。
皇帝走上前去,坐到了床边,他伸出了手指,轻轻触碰过了阿鸩的眉眼。指腹下摩挲的肌肤终于不像开始那样寒凉,而是一片温热。
可少年仍旧不曾醒。
他的容颜看上去是安详的,如此的宁静,看上去十分平和与美好,然而他的眉眼已经憔悴到了令人心惊的地步。
皇帝原本就觉得他消瘦,自从这一番折腾后,眼见着又清减了一分,伸手缓缓抚过去,只觉得入手的颔骨说不出的支棱。
他没有假手他人,拧干了巾子,亲自擦洗过了少年的身体,握住了阿鸩的手腕,惊觉竟然连自己手指一扣都填不满。那一小截腕骨支棱棱了出来,血色黯淡,苍白到了近乎于透明。
少年安静躺着的那个样子,就像是已经彻底去往了另外一个世界,若不是胸口还微微起伏着,鼻息间还有些微的热气,只教人害怕他是不是再也不会醒过来。
皇帝心里忽然泛起了一股深深的困惑,他不知道自己当年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曾经他对那一切都是坚信不疑的,若果自己喜欢,那就不顾一切夺过来,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不过是有了想要的人而已,难道还有谁能够拦着他不许他要吗
就算那个人心里并不愿意,他也有的是手段令人就范。
却酿成了如今的苦果。
他与阿鸩,如今君不君,臣不臣。少年时期阿鸩为了救他奋不顾身,谈起来时眼睛里是从不曾掩盖的仰慕与笑,而如今,却化作了一片无时无刻的漠然与忽视。
他真的应该不顾一切的把少年留
何太医早已经成了含光殿的常客,如今日日来与阿鸩施针,他把过阿鸩脉象,知道危险已经解除,情况正
“侯爷身上原本就有旧伤未曾好全,如今雪中跪了许久,寒气深入骨髓,已经没有办法清除只怕日后每逢天阴雨湿,肩膀、后腰,还是双膝,就会寒气
“可有法子治好”
“积重难返,无力回天。只可缓解,却无法根治。”
皇帝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含光殿,那一道道宽阔的柱梁仿佛带着千钧压力的牢笼,轰然砸下,压着他的背脊,不得解脱。
都是他造的孽,全部都是他造成的恶果。
可他从来都没有伤害阿鸩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要将少年留
那天皇帝下朝的时候,得到内侍报来的消息,说是阿鸩终于醒了。
皇帝一时间激动的什么都忘了,快步赶回去的时候,就见着阿鸩沉默的望着帐顶,即便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也没有什么反应。
“阿鸩。”皇帝柔声道,“你终于醒过来了。”
内侍们端着药碗,神色有一些愁苦,床上的人对于喝药这一件事半点都不配合。皇帝亲自接了过去,舀起了一小匙递到了阿鸩的嘴边。但是从头到尾阿鸩都没有张开嘴。
皇帝声音放柔“阿鸩,你该喝药了。”
含光殿里,馥郁的龙涎香下,有一股根本压不下去的清苦药味。自从阿鸩病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座大殿都是如此的沉闷而让人窒息。
阿鸩连舌根都有一些
他的君主与帝王。
他被称为祸国妖物所迷惑的对象。
下一刻,仿佛有无穷无的悲哀漫了上来。
“陛下。”阿鸩的声音当真是呕哑嘲哳,粗粝难听,嗓子里就像是有刀片
他低低的,痛苦的,绝望的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醒过来。”
为什么一定要将他从混沌的世界中唤醒,来到残忍而可怕的现实,他宁愿能够永眠
那声音骇的皇帝心头一时剧震,那句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几乎教他没有办法细想。
皇帝按捺下了心头的不安,勉强的说“病糊涂了么,快喝药吧,一会儿就冷了。”
温热的汤匙就
是不是永远都是这个样子,陷入根本走不出来的怪圈。
一次又一次的病倒,一次又一次的苏醒,永远都是这样病弱不堪的喝药,永远都
阿鸩看向了皇帝的眼睛,他轻声说“杀了我吧。”
他的眼眸是如此的安静,只轻飘飘的说出那几个字,就像是吐出最微不足道的建议而已。
然而其中所蕴含的意味却教人胆战心惊,皇帝原本见着他醒过来满怀惊喜,根本想不到会是如此自我毁灭的一句。
皇帝立刻沉声驳斥“阿鸩,你说什么胡话。”
即便到这个时候,皇帝都觉得,他是
当真是胡说的么。
阿鸩闭上了眼睛,过往里曾经
那股几乎要将人整个都冻住的寒意仿佛都漫上来了。
阿鸩
与其这样软弱而悲哀的活着,他宁愿早已经死了。或许当初就应该这样选择,或许当初就应该自我了断。
皇帝的那些威胁,皇帝的那些狠话那些人的性命,究竟与他有什么干系
教他从来都无法逃脱这个囚笼。
人死如灯灭,他更愿意从此以后,一了百了再也不要这样肮脏而下贱的活着。
所有的思绪交织,那只不过是一瞬而已。
阿鸩轻声说“那陛下就当我是
皇帝这才转怒为喜,将药匙递到了他的唇边。药匙里的药味道极其苦涩,仿佛整个舌根都被渍得有一些
霜白色的蜜果被送入了他的口中,压到了已经苦的有些
八宝斋的雪花蜜饯,带着一丝一丝的甜意,曾经是阿鸩十分喜欢的,幼年乃至于少年之时,两位兄长最喜欢用这个来哄他。可如今含到了口中,分明还是相似的味道,可是他已经品咂不出半点儿甜意。
终究是物是人非。
阿鸩轻声说“陛下,我困了。”
他甚少有这般平和的时候,皇帝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便扶着他的肩膀,十分小心的让他躺下去了,又给他掖了掖背角。
“睡吧。”
皇帝守
夜里,下起了雪来。
窗外似乎能够听到雪花扑簌扑簌打过了檐角的声音,皇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阵阵心悸,从睡梦中转醒。昏暗的锦帐中什么也看不清,唯有怀中,空空荡荡。
皇帝霍然一惊,一时间,什么睡意都没有了,猛地伸手,朝着一旁摸索。探过了空荡荡的锦被后,他终于触碰到了一具温热的躯体,心中稍稍安定,却又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
记得睡时阿鸩就
而指尖下的那具身躯,甚至还
皇帝即刻起身,朝着一旁看去,就只看到了锦被下小小的缩成了一团。他陡然间意识到了其中的古怪之处,霍的掀开了锦被,就见着阿鸩背对着他,蜷起身体,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腿。
少年
皇帝心中一紧,立刻将阿鸩翻了过来,就看见阿鸩面色已经是煞白,冷汗涔涔,顺着额头滚落了下来,而他死死地按着腿,就像是想要借用这样的姿势,压下去某一种痛意。
“阿鸩”
皇帝手一滑落到了阿鸩蜷起的双腿上,立时间,只剩下了一个感受好冰
明明盖着那么厚的锦被,然而双腿依旧冰寒刺骨,蜷缩着,不住地
先前时,何太医的话仿佛又回荡
因为原本就缠绕于身的伤势,因为后来又
皇帝心中隐隐作痛,他伸手,撬开了少年的牙关。阿鸩已经痛的不能够自己,当下狠狠地一口就咬
蒸腾的水雾模糊了面容,皇帝抱着阿鸩,浸入了温暖的池水中。他的手指搭
“为什么不说”皇帝低沉问道,
阿鸩靠
可皇帝搭着他的手腕,根本就不会相信,他的蓦地用力,强迫着少年抬起头来,声音低沉,隐隐约约几分怒气“怎么不告诉朕”
“陛下睡着了。”
这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答案,皇帝直接道“你可以唤醒朕。”
阿鸩没有再回答,只是垂下了眼眉,不知道
却没想着皇帝会醒来。
一个人
那都是对于他愚蠢的见证,都是对于他懦弱的耻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终归不过是一死。
皇帝半点不放心,第二天又把太医提溜了来。
何太医心想着寒气入体无可救药,但总不能再这样直剌剌的说出来,把脉之后,他给阿鸩开出了许多药,阿鸩平日里都照常喝了,但人还是一天又一天的消瘦了下去。
他变得越来越安静,常常就一个人坐
皇帝根本想不通是出了什么问题,明明阿鸩已经醒过来了,明明阿鸩也有好好地喝药,为什么还会一天比一天虚弱
从前阿鸩也时常出神,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
那天内侍将药碗捧了上来,侍立于一旁“侯爷,该喝药了。”
阿鸩点了点头,道“放着吧,我一会儿就喝。”
于是内侍下去了,阿鸩喜欢一个人坐着,平日里若非必要,并没有人敢打扰。他将玉质的汤匙取了出来,搁
蹲的有些久了,阿鸩一时间头脑有一些晕眩,险些要踉跄一步,斜刺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来,牢牢地扶住了他。
阿鸩心中生出了难言的失望与叹息,抬起头,却
他怔了一怔,轻声道“上九大人。”
这一段时间来,将药汁倒掉的太过于顺利,竟然忘记了皇帝身边的血浮屠暗卫。阿鸩有一段时间没有见着上九,他原本以为是暗卫已经被撤去了,现
暗卫知晓了,那便意味着,皇帝也知晓了。
阿鸩沉默了一小会,低下了头颅,视线的余光里,他看到砖石上有一点点水渍。那应当是因为踉跄的身体而洒出来的,却成了最好的证据。
偏偏被看了个正着。
阿鸩抿着唇,低下了手臂,要擦拭干净那一小点褐色的药汁,孰料一只手已经赶
他一时心头剧震,蓦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上九。
手臂上突然传来了力道,是上九沉默的扶着他站了起来。阿鸩吃力的站定,却看着上九一句话都没有说,玄衣的暗卫只是无声的后退了一步。
似乎是有一些迟疑,终于低声道“卑职不过一介暗卫而已,当不得将军这一句大人。”
阿鸩的眼眶忽然间有一些
“多谢上九大人。”
上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其中仿佛掠过了无数复杂的情绪,终究只
阿鸩捧着玉碗,缓缓地走到了窗前。他将药匙放入了玉碗之中,又打开了银质的小罐,取出来了其中的雪花蜜饯,压
那看上去就像是他刚刚喝完了药,耐不住苦味一般。
阿鸩没有想到,上九竟然会愿意帮自己遮掩,
无论如何,多谢。
何太医又来诊脉,阿鸩眼眸漆黑,无声的看着他。
这个时候皇帝还没有下朝,并未曾返回殿中,何太医看着清减的少年,止不住的想要叹息“这又是何苦呢”
阿鸩知道自己瞒不过何太医,这些御医院的老骨头,个个都人老成,更何况何太医屹立几十年不倒,其中自然大有文章。他的脉案全部都
如果想要告知皇帝亦是轻松无比的。
阿鸩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不语。何太医看着他安静的神情,望着他消瘦不堪的侧脸,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病人半点都不想要求生,那他们这些做医者的,究竟是顺着病人的心愿,还是遵从皇帝的旨意呢
阿鸩一日比一日消瘦,皇帝一日比一日暴躁,便是
所有人看
含光殿终日都漂浮着不散的清苦药味,永宁侯身上总有无论如何都好不了的伤,旧的还没有去,新的就已经来。何况如今瞧着,管永宁侯十分顺从,可根本看着却根本就只像是死气沉沉的朽木,看不见半点生机。
皇帝正
李霜行十分小心的把朱笔捡了起来,搁
这时候殿外的雪已经停了,只看见朱檐碧甃,宫阙楼阁,数被大雪所覆盖,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皇帝沿着阑干缓缓的踱步,只看见台阶下零零散散的身影,那些个宫人正
皇帝曾经很喜欢冬季的飘雪,可如今瞧着这漫卷的雪花,心中却又有一种更深的焦虑与畏惧。
他每日都会传何太医问一问阿鸩的病案,从来没有哪天可以不忧心。阿鸩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他害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李霜行。”皇帝忽然道,“阿鸩怎么样了”
“侯爷刚刚喝了药,眼下正
皇帝沉默不语。
阿鸩一天里,大部分的时光,不是
皇帝喃喃道“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呢”
李霜行小心翼翼道“陛下,奴婢心里倒是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皇帝道“说罢,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弄这些滑头了。”
李霜行字斟句酌“都说是树挪死,人挪活侯爷如今这病一日比一日重,不若给他换一个环境,兴许就能够好起来呢。”
他瞅着皇帝的面色,原本心里还有其他话的,立时间就打住了,再不往外说。就连刚刚的那几句,都觉得心中有一些惴惴不安。
阑干寂静,天幕之下,一时间只听得到凛冽的风声。
许久之后,皇帝终于开口,声音暗暗沉沉“你也想说,朕不该把他困
李霜行是一路瞧着皇帝走来的,那些个纠葛再没有人能够比他更清楚了,他对皇帝自然是无比忠心,但是他也眼睁睁的看着阿鸩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如果换了从前,他不会多嘴半句,可事到如今
“陛下。”李霜行恭恭敬敬的答道,“奴婢瞧来,永宁侯于您终归是不同的。”
叶鸩于他,终究是与其他人不同。
皇帝心中低低地重复着,恍惚间回忆起了从前的时光,终究是苦笑了一声。
侯府,东宫,曾经无数次见过,阿鸩从来也不是如今的模样,便是
直到他出手,折断了少年的羽翼,将他困
大概这座巍峨的皇宫,当真是令他太过于压抑了吧,可若是要教皇帝从此放手,那却是决计不能的。
皇帝走过了阑干与玉阶,心中很快就下了决断。留的青山
阿鸩从混沌中转醒,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耳边作响的,似乎是粼粼的车声,连身体都察觉到了外部轻微的摇晃。
这是哪里
疑惑掠过了心头,他嗅到了浓郁的龙涎香,熟悉的身影就
阿鸩轻声说“陛下。”
他的眼里有一些困惑,被皇帝全部都入了眼中,皇帝笑了起来“还困么,还困就再睡一会儿眼下还没有到,这几日宫中无事,朕带你出去住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快结束了
2019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