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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琛面色如常,甚至带着一点儿干净的笑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那声音是如此的温柔,那神情是如此的慈爱,其中拳拳爱意,简直要令人为之动容哈
谁
耳边响起了清清琅琅的声音,是阿鸩
任谁瞧着都觉得这场面十分温馨和谐,然而看
这边厢,母慈子孝,那他,又算什么呢
更仿佛是一个强插进去的局外人了。
顾琛此刻还穿着家居服,便是一旁的阿鸩,罩着的衣衫上,都不慎蹭上了几点颜料。原本是因为要画画,刻意选了一件神色耐脏的,可因着画的是青山薄雾,那些浅淡的颜料,反倒是
如果按照阿鸩以前的习惯,指不定就这样穿着出去了,搞艺术的,哪个没有几件色斑斓的工作服。但他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身份,他现
两人都先去换衣服。
顾琛拉开了衣柜,映入视线的,是满满一柜子的衣衫。上衣下裤,应有有,剪裁简单,颜色清爽。他伸出了手,轻轻地碰了碰,衣料柔顺的垂落着,触手十分顺滑。他昨天晚上才回到顾家,这么多衣物就已经准备好,想来是
或许应当感叹顾家的用心,可顾琛并没有半点动容。
一抹讽刺从他眼底划过,原本就冷硬的心脏,更是漠然一片。
这些都是阿鸩常穿的款式。
顾琛曾经是多么的了解阿鸩,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些衣服根本就是顾母按照阿鸩的身形给他购置的。
可他不过是年岁与阿鸩相当罢了,至于身形,又哪里相同了
目光扫过了清清爽爽的衣柜,他随手挑出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搭着浅蓝色的牛仔裤,铺
顾琛实际上比阿鸩高了小半个头,而他的身形甚至比阿鸩还要纤细一些,几乎到了瘦弱的地步。这样一来,原本应当是妥帖合身的衣服,当他穿上了以后,却显得有一些空空荡荡。
他扫过了镜子中的人,镜子里的人也扫过了他,顾琛唇边漫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转身出去。
阿鸩已经
一样的衬衣,一样的长裤,他们竟是不约而同穿上了同样的衣服。
顾琛心中掠过几丝懊恼,知道那一柜子都是阿鸩的风格,却没想到根本挑的一模一样,若是早知道他就去选角落里的那套运动服,
他不得已走下了楼梯。
阿鸩看着他,不知道想着了什么,眼眸微弯,却浮现了两个浅浅的笑涡儿来。
“二哥,走吧。”少年的声音又轻又快,“张叔叔还
被指派来送他俩出门的那位司机姓张,
阿鸩熟稔的打了一个招呼,坐到了后排,司机笑呵呵的,看向了顾琛。
顾琛也笑了笑,跟着阿鸩一起打招呼。他认识这个人,据说是父母当年被顾父救过,是以对顾家忠心耿耿。后来即便顾琛落魄了,也不曾为难于他。
一路沿着大道前进,两旁的景物不断后退,化作模糊的影子。顾琛靠
昨日里来的时候是夜晚,两旁景物什么也看不清,直到了今日,才将那些花木、喷泉、建筑入眼底。那些景物于他来说都是熟悉的,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顾琛竟然有些恍惚。
久违了。
当真是久违了。
那些遥不可及的过往里,他曾经无数次的经过了此处,后来又像丧家之犬一般被赶了出来。所有的亲情与幻想悉数破灭,都是拜谁所赐呢
少年天真又无辜的神情出现
顾鸩
有那么一小会儿过往的记忆如潮水一般翻涌了出来,顾琛捏紧了手指,令自己平复下来。他侧头朝着一边看去,就看见后座的另一侧,阿鸩怀里抱着一个绒绒的枕头,脑袋死死地贴
顾琛开口“你怎么了”
第一时间,并没有得到回答,好一会儿了,才响起了阿鸩有气无力的声音“有一点儿晕车。”
顾琛愣住了。
前面的司机突然说话“小少爷,现
阿鸩软软的说“我知道,但是我也管不住头晕的呀。”
这与他所知晓的截然不同。
顾琛的心中有几分困惑,上一世,他回到了顾家以后,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阿鸩犯这毛病。眼下,这还是头一次。
他自然是应该关心的。
顾琛道“是身体不舒服吗”
阿鸩似乎是想要摇头,结果忘记了自己脑袋抵着车窗,一下子给磕
他道“不是,就是晕车,没什么关系的,老毛病了。”
顾琛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阿鸩当然是不肯的“都已经出门了,画具还没有选,怎么能回去现
那话语一字一钉,结果不回去的理由竟然是不能白晕车。顾琛没有忍得住,一下子笑出了声。正想要顺着调侃两句,一下子却愣住。
唇边的笑意敛了下去。
他怎么能忘记自己遭遇过的一切,还这样没心没肺的笑出声。
阿鸩如若未觉,小声哼哼“张叔叔,你说什么时候才会通地铁啊,有地铁我就不用晕车了。”
前排握着方向盘的老张“”
“小少爷。”老张哭笑不得,“这边的地铁早就通了,就算重新规划也不可能通到家门口啊。”
市政规划地铁都是考虑的公共交通,再怎么规划,也不可能规划到顾家的这块地儿啊。
明知道自己晕车,还自告奋勇的出门做什么
念头
阿鸩攥着抱枕,头磕玻璃,有气无力,几乎是躺了一路。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一下车,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顾琛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他。
这地儿是文化一条街,一眼望去,几乎看不见头。两旁的铺子里,卖的都是些书画水粉,笔墨纸砚相关的物事。
顾琛对此道并没有什么研究,除却那些品质相差得大到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来的,其他的他完全看不出什么好坏。他原本也只是找个由头出来而已,禁不住看向一旁,无声观察。阿鸩似乎对于其中的门道十分熟悉,偶尔问问他的喜好,挑选起来头头是道。
纷纷杂杂的看了一路,总算将画具购置齐全,阿鸩长舒了一口气。
顾琛扮演了一个跟从的角色,总归只要阿鸩提议,他就含笑点头。
逛的时候还不觉得,眼下一看时间,才
阿鸩心满意足,此刻心情甚好“我们去吃什么呀”
顾琛甚是随和,半点要求也没有“吃什么都行。”
阿鸩眼珠子一转“西北风也可以吗”
顾琛“”
小山雀这个时候冒出了头来,又开始用细细嫩嫩的声音啾啾啾宿主,为什么说西北风的呀,这个好像不能吃的啾
阿鸩道我这不是顺着他的心意来说么。括弧,笑。
小山雀
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听上去仿佛很有道理的样子
既然顾琛说了什么都行,那西北风似乎也是可以的
这当然只是个玩笑,西北风是不可能去喝西北风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喝西北风。
但是身体已经唱起了空城计,就这么空空如也的不管也绝对不行。
阿鸩与顾琛拐出了文化一条街,就
顾琛欲言又止。
阿鸩注意到了他的表情,问道“怎么了呀”
顾琛笑了笑,说道“我总觉得你不会太来这种街边的小店,应该会去那种看上去,嗯,很高雅的地方。”
阿鸩没妨着他说出这么一段话来,一下子给笑出了声“只是填报肚子而已,要那么讲究做什么”如果是和顾沉、顾父顾母
这时候,正好服务生将菜单送了上面,阿鸩粗粗的扫过了,干脆直接递给顾琛。
顾琛说“让我点”
阿鸩笑起来“嗯,看你想吃什么呀”
他还是知道尊重别人的口味的,尤其是顾琛刚回来,更要小心照顾。顾琛问一个菜名,阿鸩就说好,只要顾琛喜欢就行,惹得顾琛十分无奈,最后也不问了,刷刷刷的打完勾,直接递给了服务员。
阿鸩“”
简直有些始料不及,这就全部给搞定了都没有尊重一下他的意见。
他原本想的是顾琛想点什么自己都不反对,至多等到顾琛点完以后,他再加一点喜欢的就好了,没想到顾琛如此干脆利索,一个人全部决定了。
小山雀无情的嘲笑是你说的,让顾琛点,只要他喜欢就行的啊只是没有想到顾琛当了真,严格的贯彻落实了而已。
阿鸩幽幽的说我想吃烤麻雀了。
小山雀宿,宿主你想烤了我吗我是没有实体的,不能够拿来烤的
阿鸩说试试吧,万一呢
小山雀qaq惹不起,惹不起
秒怂qaq
阿鸩不知道顾琛都点了些什么,刚才他没有注意看,也并不知道顾琛的口味,如果两个人南辕北辙了就不好。但眼下顾琛都点好了,也交给服务生了,他总不能再把人给喊回来。阿鸩安慰自己,就算顾琛点的全部都不符合他的口味也没关系,大不了,他可以吃白饭下泡菜。
没志气啾小山雀跳出来,居然有个白饭下泡菜就这么满足。
阿鸩幽幽的说不然,下饭菜改成烤麻雀
小山雀qaq
对不起,它怎么忘了这一茬儿,还是老老实实安静如啾吧qaq。
等待的时间并不太久,很快,先行的几个小菜拼盘就上了桌。阿鸩扫了一眼,
阿鸩无意间扫过,看过了桌上热气腾腾的菜肴,忽然间,愣了一下。
顾琛见着他停住,细心的问道“怎么了,阿鸩”
阿鸩满心都是高兴,他抬头,眼底的惊讶还没有退下去,已经笑了起来“原来我们俩的口味这么像啊”
顾琛愣了一愣。
阿鸩说“没想到你喜欢的和我喜欢的都差不多。”
顾琛执着木筷的手都停住了。他原本并没有什么感觉,听了阿鸩的话,下意识的看向了这一桌满满当当的菜肴。一个一个的扫过去,刹那间,心脏剧烈的震动了一下。点菜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多想,直到这个时候,顾琛才
曾经两个人一同出门的时候,一直都是顾琛迁就阿鸩,顾琛来照顾阿鸩。
根本想不到,即便已经换了一世,即便他已经提前归来。心底早就变成了刻骨的恨意,下意识的,竟然还
顾琛心里极其复杂,几乎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一时间,连脸色都有一些变化,但是阿鸩却没有看出来。他看着桌上的菜肴,完全沉浸入了自己的思绪里,有一种微妙的、得到认同与肯定的喜悦感。
脸上漾起了笑容,阿鸩轻快的说“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顾琛勉强的问道“什么话”
阿鸩笑起来“是李义山的一句诗,你看,我们像不像出门的时候,没有商量,就选了同样的衣服,出来吃饭,原来口味也这么相似。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只不过是觉着巧合,心中喜悦,随意说出来的罢了,可顾琛心头却是剧震。
无数情感混杂做了一处,那一股深刻的恨意里,好像又有什么别的东西窜着头、想要冒出来。
曾经有那样长的一段时间,他都相信着阿鸩,觉着少年心地柔软善良,若果不是到最后自己甚至因此丢掉了性命,恐怕还这么以为着的吧
顾琛沉默了一小会儿,说“这是一首爱情诗。”
根本就不应当用
他只不过是占着多了一世,对阿鸩有些许了解罢了,根本就不像阿鸩说的那样,不过是以有心算计无心。更何况,他跟阿鸩,两人之间注定只能存
阿鸩却不以为意,眼眸闪闪,明亮如星“哪里能断定就是爱情诗呢李义山一向都很晦涩难懂,说不定是他想要献给皇帝,说不定是他想要叩开上级总归现
根本没有半点儿合适的地方。
顾琛这样想着,但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就让阿鸩先高兴一会儿吧。
很快他就会知道了。
汽车平稳的行驶
回到顾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阿鸩下来,站
阿鸩蓦地侧头,就看见台阶之上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眼眸微微亮起,笑了起来“哥哥,我们出去买画具了”
我们
顾琛眉心微蹙,他也是刚刚回来的。
这时候,顾琛从另一侧下来,看见了台阶上的两个人,说道“大哥。”
顾沉的目光从两个人身上扫过,停顿
然而顾沉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而是点了点头甚至都已经不再看他。
投向阿鸩的目光是宠溺而温暖的“外面风大,先进来吧。”
阿鸩脸上带着笑容,依
顾沉眉头一挑“叫大哥。”
阿鸩“哎哟”一声“好嘛,大哥。”
顾沉眼里闪过几丝宠溺,伸手刮了刮阿鸩的鼻梁“淘气鬼。”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那语气与神态都无比的亲昵,顾琛站
如此的亲密无间,一个无奈宽容,一个天真撒娇。
内心里仿佛有什么蠢蠢欲动,毒蛇亮出了狰狞的牙齿,狠狠地咬
他知道的。
上一世,阿鸩只有
总归与哥哥不同。
顾琛一直都好奇,究竟是什么时候两个人纠缠到一起的。他依稀记得,当自己回到顾家的时候,两人已经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原来眼下就已经如此亲密了吗
是不是这个时候,他们俩就已经不知廉耻的滚到了一处,阿鸩已经爬上了顾沉的床
哈
作者有话要说挣扎着先把锁解了
2019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