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高僧”是有底气这样说的。
它并不是人,而是诞生于化神期大能体内的灵体,是陪着他数千年修行的执念,无论如何,两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就算能在功法上胜过他,也没法子彻底消灭他。
宿主不死,他即永生。
白敛不是很能理解,忍不住道“他是岳洋的执念?是那条铁链?可他又为何知道我的事,又为什么会入魔?”
傅半夏忽然升起一种在心上人面前博学广识的快慰,不禁笑容张扬起来,在一点点尘落的日光下,有种别样的洒脱。
“我听说佛门有种功法,能回溯前生今世,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传授岳洋功法的就是一位佛修,那么岳洋的执念自然也会这种功法喽。”
“高僧”嗤笑一声,轻轻抖了抖身上的袈裟,讥讽道“白敛,你不是佛子么,怎么连自家的功法都认不出来?”
“若是从前的你,早就一眼看穿我的身份了,可你看看你现在,呵,想恢复你从前的实力么?我教你个好法子……”
打断他的,是荡妖咒。
金光符文从白敛身上飘出,环绕在他的身侧,已将他整个身形罩住!
倏忽间,符文燃起火焰,带着无比强烈的净化之力,“高僧”游刃有余的脸上这才露出几分慌乱。
“这……这是……同为佛修,你竟敢对我用荡妖咒!”
相比于慌乱,他更多的是愤怒!
“我佛门,并没有这样邪异的功法!”白敛声音冷冷,“不是随便借了身皮囊,就能算是佛修的。”
傅半夏转头看了眼白敛,再面对这团不知道是这么东西的执念时,眼中闪动着光芒“我早说了,你既已入了魔,你就不再是你了。”
半个时辰前,她找到了岳洋,彼时岳洋正在狐狸洞后的水潭前打坐,信徒们将他环绕在中央。
当看到他的手腕时,傅半夏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的执念也会入魔吗?”
“入魔本就是一念之间的事。”他平静道。
“你能感觉到他在什么地方吗?他想要什么?”
岳洋沉默许久才缓缓道“贪婪、扩张、蛊惑人心……我做过的事,他只会比我厉害千百倍。”
因此,魔域的入口开在了秘境的命脉之处,这个入口的存在就已经代表这他的意志,在贪婪地汲取了。
“你也一定知道,该怎么消灭他,对么?”
岳洋站了起来,端端正正地行了个。佛礼,道“他既已入魔,他就不是他了。”
傅半夏琢磨着这句话,起初并不是很明白,但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忽地开悟了。
他不是他。
他不是佛修。
在受到魔气侵染,蛊惑人心时,他便已成了邪魔。
荡妖咒加上太阳神火,让他在瞬间失去了那张“高僧”的皮,神火至烈至盛,佛法至刚至阳,两相结合,邪魔自然无所遁形!
所谓的“高僧”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前的是一簇簇黑烟下,头角狰狞的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直到神火褪尽,荡妖咒的灵力被魔气消耗一空,邪魔呼号之后是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你们纵然在修为上胜过我,可又能耐我何?你们是杀不死我的!”
“不,或许有一种法子能杀死我——白敛,你不想恢复修为吗?我不死,魔域就不会关闭,迟早我会拉着纵横千万里的梦音林一道入魔!”
“白敛,你想救众生吗?你想的,对不对,方法也很简单,你身边的女人只会妨碍你,杀了她,只要杀了她,你就能……”
“除魔灭妖!”白敛将佛光普照到了极致。
纵然知道这是无用功,他也非要这么做不可!
傅半夏轻轻一叹,温声笑道“都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挑拨离间呢?你说你,蛊惑谁不好?偏要针对佛修,是觉得前面人成功过,你也想试试?”
白敛的心魔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那时他心境有缺,又刚好赶上飞升天劫,这只邪魔想要效仿,实在是东施效颦了。
“我们是奈何你不得,可总有人能对付你。”傅半夏让后让了让,林中缓缓走出一抹墨翠。
不用看清这个人的脸,邪魔就已感觉到了害怕。
他的第一反应是逃。
岳洋本就与他一体所生,又何尝看不出他的心思?
岳洋仅仅只是简简单单一拉一拽,邪魔便惨叫一声,魔气瞬间消散,他的身躯也渐渐变回那条长长的铁链。
“你……难道你愿意困在这里?”
岳洋并不言语,默默地继续把铁链往胳膊上缠。
这一次,铁链很快就缠到了尽头,而后又在他臂膀上慢慢消失。
“恭喜。”
这句恭喜,傅半夏说的真心实意。
都只是一念之间罢了,执念一念成魔,他亦能一念断念。
传音螺这次总算通报了一个好消息。
那头欢呼雀跃的声音怎么也盖不住,傅半夏听着玉冰清几乎是哽咽着说道“魔域关闭了!古树保住了!秘境保住了!”
入夜,群星璀璨。
秘境入口关闭,修士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放出来。
在那之前,傅半夏去看了赤狐一族。
生脉崩塌了一半,赤狐一族损失惨重,幸而还剩下一半。
生着火红双耳的小姑娘扑进傅离的怀里,“大哥哥……”
她有悲伤,也有感激,有对未来的恐惧,也有对他的不舍。
千言万语,是她无法一一言说的。
傅离的手落在她的头顶,他软下声,微笑道“别怕,总会好起来的。”
小姑娘点点头,让眼泪流在黑夜之中。
一切尘埃落定。
除了楚夜寒。
个别乖觉的几个修士拿出了自己偷偷藏下的名录牌,讪笑着,话里话外都表示出一个意思。
“楚宗主,我把妖兽带出来了,您看神弓是不是……”
楚夜寒现在哪有心思管这事儿,一个棍子就把人打发了。
从前他觉得,世间最麻烦的事莫过于,自己要死了,自家宗门会从四大宗门中除名,他的爱徒们没法顶事。
现在他觉得,这都不算事。
他现在必须面对比这恐怖一万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