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安已经死了。白玉安已经死了。沈珏的身体晃了下,不会相信这句话。他的手指悬在半空,微微发着抖,不敢靠近白玉安的脸。明明早上走的时候,她的呼吸还那样平稳,脸颊上甚至有了一丝血色。为什么下午就死了。绝对不可能的。甄氏看着沈珏异常安静的身体,却渐渐变得通红的眼睛,眼里也湿润起来。她抓住了沈珏的手腕,拉着他去白玉安的鼻低:“沈珏,她真的死了……”“让她回萧家去吧。”手指上平静的没有一丝气息,沈珏死死盯着白玉安的脸,喃喃着:“不会的。”“不会的……”他又赶紧去探白玉安颈上的脉搏,半天了,那里依旧一片平静。他弯腰去抬起她的肩膀,她的头就软软的往后仰。热意一瞬间上涌,他朝着外面的长松大喊:“快去叫太医……”“快去叫太医!”甄氏看着这样的沈珏落着泪抱住他:“是我叫太医们都回去的,沈珏,救不了了!”“人都没气了还怎么救!”“现在应该让人安息啊!”沈珏抬头看向甄氏,目色猩红:“是谁害了她?”甄氏泪流满面:“没有谁害萧四姑娘,她昏迷这么久,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了。”“她现在走了,何尝不是解脱?”“你难道想要她一直这样不死不生的么?”沈珏几乎快稳不住身体,踉跄的站起来,紧紧捏着甄氏的肩膀,眼神里渐渐疯狂:“我问你是谁害死的她!”“早上她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就这样了……”说到最后,沈珏的音色哽咽:“母亲,告诉我是谁害了她……”“不然我让这屋子里所有伺候她的人都陪着她一起死……”甄氏泪涌不止,忍住情绪看着沈珏:“今日是我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没有任何人害她。”她紧紧抓紧沈珏的衣袖:“沈珏,萧姑娘的气数尽了,你接受吧。”“太医也无能为力,气息都没了,还怎么救?”“沈珏,她死了。”“救不回了。”沈珏只恍然觉得眼前黑了黑,踉跄几步有些站不稳。他一把拨开身边的甄氏就往外面走,甄氏连忙拉住他:“你要做什么?!”沈珏回过头,脸色阴沉狰狞,眼眸发红,眼底是疯狂的冷意,几乎是咬着牙:“医治玉安的太医,和呆在这屋子里伺候的丫头,所有人都要死。”甄氏被沈珏的眼神吓到,死死拉着他哭道:“今日是我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你杀太医丫头做什么?”“你干脆将我这做母亲的一起杀了。”沈珏身体发抖,泪涌出来,死死看着甄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死?”甄氏摇着头,泪痕沾了满脸:“她为什么会死,你难道不知道么?”“从你将她救出来时,你就应该能预料到可能会有这个结果啊!”“要害萧姑娘的不是太医,也不是屋子的丫头。”“沈珏,这都是命啊,你怪任何人都没用。”“谁都不想她死了。”“况且萧姑娘定然也不想你这样滥杀无辜!”昏暗的烛光将满身戾气的男人照的格外可怕,他紧紧盯着甄氏,深处带着一丝茫然:“玉安……”“她死了……”甄氏泪流满面:“她是死了,你还活着。”“她走的悄无声息,也没什么痛苦。”她眼睛一闭后又睁开,看着面前面容可怕的沈珏:“我知道你难受,可你总得接受这个事实。”“你要是为了萧姑娘滥杀无辜,萧姑娘可走的安心?”站在屋子外的丫头听到屋内的动静也纷纷满头大汗,生怕里面的人出来,拔了剑就将她们杀了。翠红站在门外愣愣落泪,手指不停发着抖。脑海都是今早白玉安醒来,看着她温和的笑的场景。她柔软的手指还安慰的拍着她的手,她洁白的袖口还替自己擦拭了泪水。那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她的眼角,可如今那个满脸柔和的人,竟然就这样走了。她问她能不能帮她。她拒绝不了啊。屋子内的声音渐渐沉寂下去,丫头们都胆战心惊的站着,长松抱着剑站在门口,看着丫头们惨白的惊恐面孔,又转头看向庭院里的花树。垂眼沉默。不该是他有难受的表情。过了一阵,甄氏从屋子里面出来,又转身将门合上。甄氏摆摆手,只留一个丫头在门口,其余丫头都去院子外等着。站在廊下,甄氏看向院子,叹了口气。她又对着管家道:“我就在前厅里,要是这里出了什么事,就赶紧去前厅叫我。”管家连连点头,送着甄氏出去。屋内的沈珏独自坐在床边,手指颤抖的将白玉安抱在怀里。那软绵绵的身子,他刚才竟然没有察觉到,他握紧她的手,看着她依旧动人的脸庞,还是不愿相信白玉安就这么死了。他不该去上朝的,他应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沈珏躬着腰,紧紧将白玉安圈在了怀里。屋子内的烛火昏黄,沈珏抱着怀里依旧柔软的身子,头埋在白玉安的颈上,将她衣领上的布料渐渐染的温热湿润。她为什么会死。那天她义无反顾的在他的眼前撞上刀刃,明明自己就在她的面前的,她还是选择这样做。沈珏一直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个原因。他知道是白玉安不愿留在他身边了。她在用这样的方式离开他。她让他觉得愧疚,让他永远活在痛苦里。这就是白玉安对他残忍的惩罚。她恨自己逼迫她。沈珏的手指渐渐颤抖,紧紧捏在白玉安的身体上,口中已有了血腥味,颤抖的身体与难忍的情绪还是不能停歇一瞬。整颗心就像是被钝刀一刀一刀的在凌迟,过往两人之间的场景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那年大殿上殿试时,沈珏第一次见白玉安的场景。一身白衣,少年微微仰着头,还带着些恃才傲物的张扬,眼里空无一切,满身清华,轻而易举的吸引他的目光,她却美而不自知的言笑晏晏。沈珏红着眼眶喃喃:“玉安……”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