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越久,陷的越深,裴明榛越担心阮苓苓。
他知道自己有点过分敏感,小姑娘不是琉璃做的,也不会希望他时时把她当做琉璃,她有自己的坚韧和力量,和旁的人都不一样。
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的小姑娘就像尘世里最漂亮的花,娇艳明媚又绚烂夺目,让他舍不得移开眼。可花都是脆弱的,必须要好好呵护,细心关爱。他有时候想,如果能把小姑娘变成小小一只,随时放
记忆深处,娘亲身体开始不好的最初,就是脾胃出的毛病,他很害怕这种画面
仔细观察了几天,盯着厨房变着花样做小姑娘爱吃的菜式,
冬日乏困,小姑娘近来觉很长,每日睡的很早,起的很晚,裴明榛不忍扰她,每天起床动作都很轻,起床后也舍不得立刻就走,总会站
或是修长指尖细细描绘她的眉眼,或是
这样东西可能是一枝珠钗,可能是一盒胭脂,可能是街上不起眼不值钱但很趣的小玩意儿,也可能只是一张写着字的纸。
阮苓苓都习惯了,这几天一醒,眼睛都还没睁开,手就往枕头边上摸,今天也是。
有一张纸。
她打着哈欠揉开眼睛,眯着眼看,上面是熟悉的字体,有筋有骨有柔情,很漂亮,内容却朴实无华今日公务繁忙,大约回来很晚,困了就睡,不许等我。
阮苓苓唇角微微勾起,纤白指尖缓缓划过纸上的字,这里似乎还留有他的温度。
这男人心眼多的几乎满肚子都是,自打成亲,可以朝夕相处日日相对,他便少了很多甜言蜜语撩人情话,大约是意识到每天都这么说就不值钱了,平日没有里走起温情路线,隔三差五捡起这项本事,猝不及防的撩她一撩,总能撩的她脸红心跳,什么都应了他。
夫妻原来是这样的。
不必小心翼翼,不用每天绞脑汁想应该怎么相处,怎么培养感情,只从容的做自己,并对未来怀有期待就好。日子总会过成她和他都舒服,都喜欢的样子。
裴明榛什么都没说,但其实一直
南莲听到声音,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热水,准备伺候阮苓苓起床“主子今天想吃点什么大少爷走前说,昨日那碗菜粥主子进的很香,让婢子备上了,主子可想吃”
一想起清甜微爽的蔬菜粥就下意识流口水,阮苓苓点头“好呀。”
有裴明榛帮忙,家里那位眉儿姑娘顺利的打
他带着阮苓苓一起和眉儿谈过,利用自己的人脉力量,保住了小木匠的铺子,也要得了陇家的承诺,答应不会对眉儿怎么样,势态立刻平静了下来。
眉儿心悦小木匠,小木匠也是真喜欢她,二人凑成一对,小日子温馨又甜蜜,感激还来不及,哪会作妖
起码眼下不会。之后的日子,要靠两个人自己努力。
眉儿身上是有缺点的,
小木匠性子有些软,太纯粹太干净,却正好投了眉儿的意,对她又是一片真心,时时挂念,两个人只要好好的,就不会有什么变故,有变故也是努力不够,相处的不好,断不会怨上阮苓苓。
毕竟所有这一切,都是他们求来的。
阮苓苓彻底的放了心,这件事往后,与她再没有半点干系。
事情干脆利落的解决了,当事人两厢安好,都很满意,别人就不满意了。
这还怎么看笑话
也不知哪个人私下推动的,外面很快就有了流言,说阮苓苓善妒,性子独,眼里容不下别人,以前看着还是个乖巧懂事的,嫁的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不一样,这以后可再生是好可别把爷们的好感败完了,最后哭都来不及。
说眉儿可怜,虽是瘦马,身份上不得台面,好歹也是娇养出来的,吃不得苦,养
过了几天又翻新花样,说裴家小夫妻感情开始不好了,过了成亲的新鲜劲,再加上打
这后面的话一听就知道,对裴家宅子里的事这么熟悉,一定不是外人。
流言愈演愈烈,主战场却是
裴明榛是因为很忙,每日埋头公案,但凡闲了就会想起阮苓苓,关注小姑娘今天吃了什么,睡得可好,有没有想他,哪里有空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阮苓苓也是真的忙,接了管家中馈,每天都有大大小小不同的事要处理,临近年节,又是走礼又是准备东西,再加各种犯困,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更不会关注外面的流言。
而且流言这种东西,一向都会回避当事人,说小话也会捡着人不
直到这一天,阮苓苓巡视自己名下的书局,坐着马车走
首先是她的粉丝。
随着事业
“哇梦黄粱来了快快,先生快告诉我,大结局,什么时候大结局”
“求李将军不要死”
“将军那么厉害,合该震我国威,创百年盛世万年基业”
“好想看到书里描写的将来”
“嘤人家喜欢李姑娘,虽然李家一家都很厉害,但李姑娘最帅,文能舌战群儒,武能沙场拼杀,她还会做饭啊啊啊想嫁”
“哼,小家子气如此荡气回肠的大国之义,要劳什子儿女情长作甚,不如并肩拼搏,扬我国威,助我声势书里那些东西若是能研制出来啧,我大安必有百年盛世”
“先生就是厉害,从她的文里,总能看到不一样的世界,得出不一样的感悟”
男人激动也就激动了,顶多阻了马车的速度,走不快,女人就不一样了,开始扔珠花和香囊到车里,表达自己的喜爱。
阮苓苓
她伸出手,拿起车帘下那朵致小巧的珠花,忍不住面泛笑意。
结合上辈子经验,再加用心研究时下潮流,人们心中的向往方向,她现
她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她也知道,一直有人为她保驾护航,比如
她从来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这条路并不是大家看到的那么顺利。熟悉她的人会以为她很有天赋,一下笔就打开了局势,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上辈子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天赋,孤儿院出身,教育资源有限,连大学都是后来自己打工赚钱报的自考,趁着年纪轻脸皮厚天天蹭大学的课和图书馆,寻找各种机会疯狂看书,打工,兼职写文,每天睁眼闭眼做着同样的事,网上写文总是没有益,一条路仿佛看不到头,近十年的坚持,不知道熬了多少夜,掉了多少头
就是因为这样,穿到这里的时候,她才没有崩溃害怕,也没有担心自己会饿死,总算有一技之长,有活下去的底气。不管
坐
以前她总是不理解,现
她的幸福
“写个逗人乐字的话本而已,赚点小钱有什么了不起,值得被你们这般追再厉害还不是被男人嫌弃,有什么用”
异样的声音出现了,还是一贯以性别轻视的方式,没男人就没用论。
“你知道屁小裴大人很喜欢夫人的她们会长长久久”
“呵,她都快成弃妇了,你们还
“对没错,就是可以”
“你这憨”
“众生皆苦,人人有不同的难处,没看先生的话本,我浑浑沌沌不知所措,看了,虽不能直接顶我温饱烦恼全消,但我知道了不同的活法,就有信心继续走下去”
“啧,真傻,都说了你们家先生马上就是下堂妇,饭吃不起衣穿不上,连自身安全都不能保障,还谈什么走下去的信心”
阮苓苓听着听着,觉出不对了。
这影射
手指伸到窗边,轻轻掀开帘子,除了一些经常看到的熟面孔,还有一些之外,不应该
外界流言她没有关注,但架不住她不傻,会猜啊,心里往深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低头看了看今天的穿着,还行,首饰嘛扶了扶
南莲很快翻出了一个檀木小盒子,找到那支钗“主子没记错,就
阮苓苓微微一笑,拔下头上金钗,换上了这个。
这是裴明榛送给她的礼物,当时她就
整理好衣裙钗环,拿出简易梳妆盒给自己补了个妆,阮苓苓唇角微微扬起,扶着南莲的手下了车。
这一下车,现场登时一静。
不为别的,这位新婚不久的夫人太好看了啊
白的肤,粉的面,眉梢眼角流露着暖暖笑意,像春天的微风秋日的暖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她穿着漂亮的裙子,挽着妇人
只有被人心呵护娇养着,才能有这样的神韵
阮苓苓对这样的场面很满意。
世俗的眼光里,女人的底气就是穿戴和笑容,穿的好,戴的华贵,脸色再容光焕
“先生好漂亮”
“越来越美了”
“不是夫妻感情好,生活顺心,怎么会这样”
“看见那裙子了么,可是苏杭最新制出来的料子,满京城没几个人能买着”
“对对,还有那蝶翅钗,我亲眼见小裴大人买走了,店里只有一只,多的你想要都没有”
“说起来也是,小裴大人那么忙,我都瞧见过他进首饰铺子好几回,他一个大男人又不用这些东西,买了除了送给媳妇,还能是谁”
“呵,就你们长着嘴呢一天到晚叭叭叭叭,造谣不怕报应么人家夫妻这么好,非得嘴里喷粪埋汰人家,是不是有病”
所有这些话,攻击她的维护她的,阮苓苓都没管,就像没听见似的,和大家微笑打过招呼后,淡定扶着南莲的手进了书铺。
有些话不值得回应,有些事不值得较真,忽略无视才是最大的蔑视,你非要去理论,反而显得心虚,而只有底气不足,做不到得不到的人,才会心虚。
书铺外鸦雀无声,人们一脸讪讪。
感觉脸有点疼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没有散,悄眯眯驻扎
结果大家没等到阮苓苓出来,先等到了裴明榛。
人家来接媳妇了。
夫妻两个像是有什么奇怪的默契,裴明榛刚来,刚要踏入书铺,阮苓苓就出来了,二人见面,相视一笑,眼底全是挥不去的甜蜜和柔情。
“夫人可忙完了”
“你怎么来了”
同一时间,不同的话语,暗意却相同,我牵挂夫人,所以来接你;我心疼你太忙,自己就可以,你不用非要自己过来的。
再一看,小裴大人已经握住了夫人的手,拉她到车边,还给她打了帘子,身体的方向还挡着风,生怕她累着吹着一点。
此处临长街,又是专卖字画书籍的巷子,经过的书人很多,恰巧有认识的看到了裴明榛,一脸惊喜“裴兄相请不如偶遇,前方有个小酒馆不错,裴兄赏脸喝两杯”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裴明榛却拒绝了“今日不巧,某要送夫人归家,只能下次再约了。”
这年轻公子赶紧转过来,冲阮苓苓拱手“原来是嫂夫人,方才眼拙没瞧见,嫂夫人见谅。”
阮苓苓微笑还礼,一边和人寒暄一边轻轻推了下裴明榛,暗意他可以出去应酬没关系,然而裴明榛稳如泰山,一动不动,甚至唇带微笑的送走了这位年轻公子,回过头继续请夫人上车,还揉了揉她的头。
现场一片凝滞。
如果这还不算爱。
所有梦黄粱的书迷齐齐朝之前说坏话的人翻白眼看见了没人家小夫妻有情有爱,根本就
人前不好不给夫君留面子,阮苓苓没办法,和裴明榛上了车。等马车动了,四外安静下来,她才拉着裴明榛的袖子,问“为什么不跟朋友出去,非要粘
裴明榛看着她,从白净额头慢慢往下,到遮挡严实的领口,再到纤细手指,笑了“那要问问夫人,为什么有总是有这种魅力把我粘住,一步都不想离开”
阮苓苓脸红。
怪我喽。
裴明榛似乎没看到她的害羞,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所以阮阮是什么怪嗯”
阮苓苓打了裴明榛一下。
不知道是车晃的头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又有点想吐。
裴明榛立时起玩笑脸色,还伸手去探阮苓苓额头“怎么了”
阮苓苓就做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呕吐动作“你的情话太酸,本怪涉世未深,有些忍不住啊。”
裴明榛“你故意的”
阮苓苓嗔了他一眼,做出凶巴巴的样子“不然呢”
裴明榛长长松了口气,抱住小姑娘“你吓煞我了”
“这样的玩笑,以后不可以再开。”
阮苓苓闷闷的点了点头。
刚才那一瞬间的确有些不舒服,可她不想裴明榛担心,这个男人总是大惊小怪,尤其
想着自己的脸色大约不太好看,阮苓苓没起来,靠
裴明榛捏着她的手指,叹气“此事我也是今日方才得知,阮阮不怕,为夫会处理。”
阮苓苓“那倒不必,你今日表现不错,刚刚那一场足够说服所有,估计不会再有流言了。”
裴明榛“表现不错,夫人有奖励么”
阮苓苓顿时脸红“你想要什么奖励”
裴明榛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深深“阮阮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阮苓苓一愣。
“我们的孩子,”裴明榛静静看着她,“流着你和我的血的,我们的孩子。”
阮苓苓有些意外他提出的这个要求“你不是不太喜欢孩子”
裴明榛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但阮苓苓看得出来,他很冷情,不喜欢太多感情的羁绊,不管
“阮阮生的不一样,”裴明榛眸底有微光闪烁,好像想象到了一个画面,极为令他感动想往的画面,“我想要一个长得像你的女孩,这样就能看到你小时候的样子了一定很乖,很可爱。”
阮苓苓脸红的不行,轻轻嗯了一声,答应了。
嫁给裴明榛的那一刻起,她就想过,总有一天会为他生儿育女,现
这种画面就不能想,一想,她就开始想更多,比如未来孩子的样子会像谁呢,像裴明榛还是像她起个什么名字好翻诗经还是翻楚辞
想了整整一路,回到家时脑子还是乱乱的,心里啐自己不要脸,想的也太多了。
车里有点闷,阮苓苓
“这位一上来,天就变了,如今连二夫人院里的炭都敢扣了,下回也不知道怎么整治,咱们下人该倒霉了”
“何止是炭,平时的份例也送的迟了,衣料还是过时的货色”
“二夫人这病要是老不好,外头怕是得知道”
“知道就知道,那位敢干出这样的事,自也是不怕人知道的,瞧着吧”
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方氏那边院子又闹幺蛾子了这是
阮苓苓气的眼前一黑。
有些人就是不想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各种挑事她怎么亏方氏了,这种话也敢往外说装病是吧,我让你装
阮苓苓气呼呼的提起裙角,就要往方氏院子走。
也不是怎的,头有点晕,再然后,眼前真就一黑,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阮阮”
阮苓苓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是裴明榛放大的,满面焦急的脸。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