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司黎离开后便朝着某处走去。
她穿过长廊,霓湘楼不愧是景宁城的第一青楼,不仅晚上热闹,白天也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天的模样。
房檐上垂下的红纱摇曳着,时不时遮住那舞台上跳舞的舞姬,惹得台下的宾客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去看,想要瞧清楚这轻纱下的美人。
司黎步履匆匆朝目的地而去,昨夜三娘的话让她心下有了些苗头。
这霓湘楼频繁地
明明是一大掌事,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三娘一个人去管理,鲜少出门,不管业务。就这样她还有本事将霓湘楼做成景宁城第一青楼,绝对不是个善茬。
司黎知道那女子
司黎加快脚步朝那里走去看,下一瞬,眼前横亘出一条手臂,刺鼻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被熏得直上头,一时惊慌大喊出声滚开
青竹一时不察,司黎避开后他的身子便直直砸向地板,“嘭”的一声巨响后,他抬起水汪汪的眼娇嗔地看着司黎。
姑娘,你怎么不接住青竹啊
司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瞧见面前涂脂抹粉的一张脸,仔细辨别后,终于认出了他到底是哪位。是昨天她刚进霓湘楼时拦住她的那名小信,彼时的司黎借口已有如意的人,匆匆忙忙逃离了他。
姑娘,拉我起来
青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眸若秋水一般望向司黎,活像看着心爱之人的少女一般。司黎 她实
姑娘,拉我起来嘛。青竹拉长尾音,听着似是向她撒娇一般。
司黎无奈地伸出了手。
青竹的眼眸一亮,下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攥着青竹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
晏行寂身姿高大挺拔,比青竹高上几乎一头,又常年修行自是不似青竹那般羸弱纤瘦,一只手轻松将青竹提起悬空
他歪着头看青竹,上下打量了他瘦削的身子,唇角缓缓勾起
嘲讽的笑意 “你是没有腿吗,需要一个女子拉你起来
青竹被他吊
救救命,姑娘
青竹看向司黎,水波潋滟的眸中满是祈求。
司黎上前握住晏行寂的手臂, 放下他。
她话音刚落下,晏行寂果断松开了手。
青竹跌落
司黎蹲下身子看他,眉眼弯弯一副天真单纯人傻钱多的模样, “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要报答我。
青竹瞪大眼看着她。淦,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不讲理
明明是那男修先动手的,然后这姑娘才出了手,俩人一看便是认识,一唱一和又叫他报恩。司黎笑眯眯看着他,青竹敢怒不敢言,只能垂着首哑着嗓子应下。“姑娘,你说。”
司黎拉过他的胳膊直接撩开了他的衣袖,露出胳膊肘处那抹红色莲花印记。
这是何物
方才青竹抬手扒拉晏行寂之时她便看到了,而那上面竟然还有灵力波动。青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顺着司黎的手看向那抹莲花印记。司黎仔细瞧着他的神情,方才她没瞧错,青竹有一瞬间的怨恨
她放下他的衣袖,将他扶起来, 我只想知道这莲花印记是何物,可否告知我
青竹未比她高太多,
“我十岁那年家中饥荒,因为长得好看被母亲卖来了霓湘楼当了小信,掌事就给我们每个人身上都烙下了这枚莲花印记,说是有了这我们便会安生听话。
“那时的我未当回事,只以为他们是
司黎拧眉 他们抓住你了
青竹摇头 “是我自己回来了。”
他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女,音量飘忽不定格外清幽 “我只跑出去了不久,身体便开始急剧衰老,彼时才十岁的我满脸皱纹,似是七八十的老人,我吓的慌忙跑了回来,衰老的身体也
初。
那时的我便知道,掌事的说的不是假的,有了这莲花印,我们没人敢逃跑。
他们甚至不愿去追,因为跑了的人迟早会自己走回来。人都想活命。
所以无论再不愿,他们只能
青竹看着司黎,眼泪蓦地落下 “姑娘,我并不是一直想缠着你,可是你有钱,出手又大方,我只是想活着,多赚钱罢了。
他只是想活着啊
司黎一言不
司黎从乾坤袋中取出些上品灵石递到他手中, 你拿着,今日之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莫要与别人说。”
青竹呆呆看着她,司黎抬手示意他接过。随后,青竹呜咽出声,掩面痛哭起来。
来这里了这么久,那些客人只当他是个陪床的,非打即骂,只有司黎第一次不要他的身子,只可怜他给他灵石。
姑娘谢谢你
司黎回头,与沉默着负手而立的晏行寂对视。
大
司黎并未如愿去到掌事的房间,因为她
两人送走青竹后一路朝着掌事的房间而去,路过某处大堂之时,几道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其中一道声音吸引了司黎的注意。
她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身着蓝衣眉眼俊秀的少年怒红着脸,而周身挤满了霓湘楼的姑娘。少年结结巴巴地推拒着她们,脸红的吓人。
那少年是容九阙。
于是司黎无奈上前替他解决了困局,将他从一群温香软玉中扒出来带回来屋内。而此时
,屋内。
司黎看看晏行寂,又看看容九阙,两人皆是冷着脸。
屋内的气压一瞬间降到冰点,她有些不懂这两人为何是这般模样。她看向晏行寂 “你先出去。”
晏行寂沉默看她,神情依旧冷淡,但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她,搭
司黎重复道 “晏行寂,我与阿阙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出去。”
他僵
青年不再看屋内的两人一眼,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门开又关上,屋内只剩下司黎与容九阙两人。
方才
司黎这才有空看他。
两人其实只是分开了几天,但容九阙满脸的沧桑,往日眸中望向她时的光亮消散,这般看着她时,只觉得满目的荒凉与不甘。
司黎沉默着等着他开口。
不过一会儿,少年干涩的声音
司黎并未说话。
容九阙那些心底的侥幸陡然破灭,他
他只想寻一个答案,于是一路追到这里。可
晏行寂是对的。
她就是阿黎。
那个渡渊剑尊的妻子,他当年随父皇去参加婚宴时见到的女修。纵然两人外貌有些不同,纵然她当年“死”
那这算什么借尸还魂,夺舍,还是重塑身躯
可容九阙并不关心这些,他只是觉得难受,为何她会是渡渊剑尊的妻子。阿黎。容九阙闭了闭眼, 你如何想的,要与他重归于好吗
司黎摇头 “我与他早已夫妻恩绝,这辈子再无可能,布置十二时方盘的人想要沧溟镜,普天之下只有晏行寂护得住沧
溟镜,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容九阙方还暗淡的眸底陡然间像是燃起火焰,一点点变得明亮。
他有些激动,直起腰身急匆匆道 “阿黎,我可以带你回妖族,我们妖族也可以护得住十二时方盘。
司黎只平静看着他 “可是阿阙,你不过是个大乘期,
容九阙一时语塞,对上司黎淡漠的目光,总觉得她好似看透了一切一般。他想解释,不是的,他不是普通的九尾狐,他的家族很强大。
可是司黎厌恶欺骗,他从一开始遇见司黎时便说了谎,一个谎言需要千百个来圆,他骗了她太多。
他一时竟然害怕开口。
“阿阙。司黎却笑了出来,笑容轻松一如他们之前那般, 妖王对你期望很大,你日后必定能成为妖族的新王,带领妖族繁荣昌盛。
阿黎,你知道
司黎躺倒
容九阙跟着他的父亲,当今的妖王一起为她和晏行寂敬酒贺礼。而容徇,字九阙,是妖王的第九子,当今妖王最有天赋的一子,结丹时便被立为了妖族少主。
那你为何不拆穿我没有必要,你不想说,我也不问。
容九阙对她并无坏心,一开始的他只是当她是知己,只是现
司黎叹气,看向一旁有些无措的少年, “我不会与你回妖族,我有我想做的事情,我必须得去做。”
她还要为庆儿寻一个真相,还要找到召出沧溟镜的方法。
“阿黎”
“阿阙,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一辈子都是,待你日后成为妖王娶了妖后,我一定会去献礼,为你们备上一份大礼。
少年的脸色登时惨白成霜,看着司黎的笑容,只觉得眼前的视线都开始模糊,脑海中那根弦摇摇欲坠,喉口像是被什么哽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这般了解司黎,他当然知
道她什么意思。
司黎
她怎么能这么绝情。
相识三百年,容九阙第一次觉得她是这么绝情的一个人。情窦初开的少年活了三百多年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却得到这般回应。
他停顿了许久开口,声音带了明显的颤抖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
身为一族少主,动不动便往即墨城跑,
起初的他确实只是觉得她好玩,跟自己志同道合有许多话题。可后来他喜欢她,喜欢她坚韧不拔有情有义,喜欢她灵动活泼古灵怪。无限好文,
文学城
他想娶她做妖后,于是他回了妖族,用五年的时间让自己长出了第九尾,成功坐稳了自己妖族少主的身份。
就差一步他就能回即墨城跟她表明心意,怎么她就遇到了晏行寂呢“阿黎我喜”“阿阙,不要说了。”
清冷的声音打断他的话,司黎面上的笑意消失,此时的眸光有些幽冷。
她叹口气,有些无奈道 “阿阙,是我的错,我这人对情感不太敏感,我察觉到你的心意时已经很晚了,早就想与你说这些话了。
司黎抬眼看他,郑重说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晏行寂是我的盟友,你们并无不同,我不喜欢他,对你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阿阙,当年沧溟镜献祭的不是我的神魂,是我的心。”
容九阙蓦地站起了身,眸底猩红滚烫,一贯温润如玉的少年此刻宛如厉鬼,惊痛到不可思议。
他听到少女温软的声音 所以你知道的,我终其一生不会再喜欢上谁,也回应不来你的感情。”
“阿阙,抱歉,别
司黎与他对视,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们便当不认识。”
她走了,从他的身边离开。
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满室寂静,屋外日头渐渐倾斜,他呆滞地坐
椅中,看着那日光透着轩窗洒进来,
屋门被打开,容九阙抬眼望去,白衣青年负手而立,脊背挺得笔直,冷着脸一步步朝他走来。
容九阙觉得有些好笑,怎么都这时候了晏行寂还是端着这副高高
晏行寂只冷着脸看他,末了轻声开口 “你不该来的,妖族前段时间出了内鬼,你父王头疼的正紧,你身为妖族少主,应当
容九阙唇角的笑意凝滞,目光如刀般直直对上晏行寂。“我来只是想带走阿黎,有人
她不可能跟你走。
晏行寂果断回绝他。
蓝衣少年抿唇,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阿黎不是那般愿意浑浑噩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任凭别人挡
他太怕错过她。
晏行寂依旧站
容九阙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 你的妻
少年站起身,身量与晏行寂不相上下,平视着他的眼眸道 “砸进东海的那副身躯才是你的阿黎,现
“晏行寂,阿黎无心便无心了,你都不愿意放手,我自然也不会。”她迟早会是我容徇的妻子,是我妖族的妖后,而且你知道我比你的胜算大吗
你愿意为了她生为了她死,我也愿意,你能给的我都能。他直起身子,笑得纯良无害 “晏行寂,拭目以待。”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五年内催生第九条尾巴步入成年期,喜欢到跪
晏行寂不会放手,他自然也不会。
左右阿黎现
有感情,即使他们相处了十几年还成过亲又能怎样。
他的话音落下,敏感地察觉到青年身上的寒意丝丝缕缕渗透出来,周身的温度一瞬间低沉,渡劫的威压让他胸腔内气血翻涌,猛地吐出大口鲜血,单膝跪倒
晏行寂垂首看着他, “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可你如今只是一个大乘初期,背后布局那人是渡劫的修为,你们妖族能应对吗,你能护得住她吗
“那人能从你们妖族重重包围中取走十二时方盘,阿黎与你回妖族后呢,你要调动整个妖族的力量日夜不停地护着她吗
晏行寂回自己的威压,容九阙脊背猛地一松,抬起猩红的眼怒目瞪着高高
白衣青年转身不再看他,清润的声音传来 “容徇,你护不住她的,就这点本事,好好修行吧,你难道要靠你父王过一辈子吗
屋内清寂许久,晏行寂沉默着。
我能。
“我会将所有威胁她的存
他神情淡漠,开口的声音很清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没由来的让容九阙信服。少年不甘心地问 纵使她一辈子不会原谅你,你也要
“容徇,她不恨我。”
“她也不爱我。”
他轻飘飘地说出这话,此刻眸中满是荒凉,明明是
屋外隐隐传来大堂处歌舞升平的音乐,不时有娇笑和打趣声传来。
有人
晏行寂说“我与她之间,只有死别,再无生离。
”
容九阙第一次觉得,这传闻不准。
世人都道渡渊剑尊晏行寂清冷淡漠一心向道,孤身镇守浮屠川,逢乱必出,受天下敬仰万世赞扬。
直到他与晏行寂相处后。他分明执念缠身,心魔作崇,丝毫不
少年看向手腕处的一抹黑绳,那里面融了司黎的头
他也不会放手的。那便看看,阿黎到最后会是谁的。
是渡渊剑尊的妻子,还是他妖族的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