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东升, 缭绕
昨晚落过雨,空气湿润清新, 山风拂过,送来浓郁的花草芳香。
朱瑄手挽缰绳, 风吹衣袂翻飞,轻声说“是不一样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 问“所以你提防我,怕我反悔,为了皇家颜面杀你灭口,宁愿躲进禁卫军也不愿向东宫求救你跟去涿州是出于巧合,还是你确实曾经动过刺杀的念头你待
罗云瑾神色冰冷。
朱瑄顿了一下, 不等罗云瑾给出答案, 接着说“你不会下手,她就
他为的是金兰,他不敢、也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死去。
即使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丧失理智,不曾和金兰透露什么。
罗云瑾没有说话。
朱瑄望着罗云瑾,脸上神情平静,不是突然面对变故的镇定沉着,而是一种历经世事沧桑之后的从容平和。
“有些事会变,有些事永远不会更改。罗云瑾,我答应过她,不管你祖父因何而死,我的承诺不会变,我还是会为薛家雪冤。”
罗云瑾凤眸一张,眸中闪过一抹锐芒。
朱瑄腰间的丝绦被山风吹起,衣袍猎猎,道“即使她不知道,我也会遵守诺言,我答应过她的每一件事,都会做到。”
他握紧缰绳,苍白的手背青筋浮起。
“包括不杀你我亲口答应她的。”
罗云瑾紧握瓷瓶“即使我不甘心”
朱瑄嗤笑一声“罗云瑾,你什么时候真正甘心过”
罗云瑾怔了怔,也笑了一下,起瓷瓶。
朱瑄坦然地直视他,淡淡地道“你不甘心也没有用,成王败寇,强者为尊,陪
他曾经嫉妒罗云瑾,嫉妒到
罗云瑾太骄傲,又太自卑,明明忍不住被她吸引而不敢面对。
朱瑄不一样,不管他是昔日那个瘦小结巴的小皇子,还是现
直到他死的那一天为止。
万幸,她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她永远不会
朱瑄单手握拳,抵
罗云瑾沉默地看着他。
朱瑄眼帘抬起,凝望明媚的晴空,出了一会儿神,忽然问“罗云瑾,你说我和你,谁能活得更久”
罗云瑾一震,目光落到他苍白的脸上,神色微变。
朱瑄神情依旧淡然,幽幽地道“其实我不敢杀你,如果我走了,她怎么办”
圆圆这么乖,这么听话,这么温柔,纵然知道她能随遇而安,知道她可以独自面对风雨摧折,他还是不放心。
因为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闭了闭眼睛,嘴角微微上挑。
“刚遇见她的时候,我真是快被她急死了,她脾气好多了,胆子也小多了,乖巧柔顺,小心翼翼的,什么事都由着我,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反对我骗她,她也狠不下心不理会我”
现
朱瑄微笑。
原来小时候的他遇见的圆圆之所以那么神气十足,全是他自己宠出来的。
他希望圆圆一直这么无忧无虑,不知愁滋味,不要再和以前那样,终日
他们生来不幸,不过他们后来遇见了彼此,相濡以沫,同甘共苦,一想到他离开以后,可能留下圆圆孤零零一个人,他心如刀绞。
所以朱瑄可以理解嘉平帝为什么痴迷于修炼长生丹药。
他也想活久一点。
可是生死之事,又岂是他说了算的即使他将来会成为帝王,依旧主宰不了生死。
朱瑄舍不得抛下金兰,但是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一旦变故
钱太后晚年凄凉,他不能让金兰落到那样的境地。
微风拂过,山间蓊郁的森森林木
罗云瑾沉默了许久,看着朱瑄的目光不再是警惕和防备。
他忽然明白这些年朱瑄为什么能克制住恨意,始终没有下手杀他。
不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承诺。
罗云瑾不由得想起钱兴对皇太子的评价,心思深沉,深谋远虑,隐忍坚毅。
朱瑄深知后宫倾轧防不胜防,早
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这一生能不能再等到她。
漫长的等待之中,他把每一步都想好了,连将来的事情也一一做好了安排,不管
罗云瑾挪开视线,问“太医说了什么”
朱瑄低头,手中软鞭敲了敲长靴,拂去靴沿的尘土“没说什么,只是有感而
他抬起头,迎着灿烂晨光,清俊的面孔镀了一层金边。
“你走吧,孤会助你还你祖父一个清白,孤不会为了所谓的皇家颜面偏袒谁,宫廷之中的龌龊事太多了,身后是非,自有青史定论,何必自欺欺人”
罗云瑾回首看了一眼大内宫城,转过头,闭上双眼。
夹一夹马腹,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
金兰醒来的时候,
马车晃晃荡荡行驶
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朱瑄靠坐
金兰坐起身,环顾一圈,满脸惊讶“已经启程了”
朱瑄抱住她,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继续看书,嗯了一声。
金兰扒拉了几下,推开他的胳膊“你怎么没叫我起来”
她是怎么上轿辇的而且她出
朱瑄眼睛看着书页,拍拍金兰的
金兰哎呀了一声。
他居然就这么把她抱上轿辇官驿不大,这下子阖宫都知道了,回宫以后薛娘娘她们一定会拿这事取笑她的。
算了,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
金兰自暴自弃地想,靠
朱瑄轻笑,手里的书看不下去了,放
她这两天跟着担惊受怕,没睡好,也没吃好,几天不见,好像清减了一点。
金兰点点头。
朱瑄敲了敲车窗,骑马跟
不一会儿小满先送来热水热茶,朱瑄接过温热的香巾,给金兰擦脸,捧着她的小脸使劲揉了一会儿。
金兰盘腿坐
朱瑄拿走巾帕,低头亲她“今天怎么这么乖”
金兰虽然有点心虚,依然抬着下巴,理直气壮地道“我每天都很乖。”
朱瑄失笑,拨开帘子,宫人送了攒盒过来。
怕她醒来腹中饥饿,刚才出
金兰洗了手,朱瑄夹起一枚松瓤卷递到她唇边。
她觉得他应该还
朱瑄看着她小口小口吃茶食,倒了一盏松萝茶给她,她喝了几口,他接过茶盏放到一边,继续喂她吃茶食。
金兰很快就吃饱了,樱唇泛着一层油光。
朱瑄拿帕子给她擦脸洗手,拈起她颊边几束垂落的
金兰不禁心里
每次他生气,她只要撒撒娇,他就拿她没办法了。
朱瑄揽着金兰,摸着她的头
金兰趴
对宫妃们来说,出宫就是为了透透气,看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走出生活几十年的大内宫城看一看外边是什么模样,薛娘娘和李选侍看到田野边几头老黄牛都能又惊又喜,激动得当场吟诗。
金兰经常出宫闲逛,不像薛娘娘她们那样一年到头只有几次机会出宫,自然不觉得娘娘庙好玩。
“不过娘娘庙的素斋很好吃。”她最后总结道。
朱瑄笑着刮刮她鼻尖“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
金兰笑了笑,枕着朱瑄的胸膛,把这几天的经历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扫墨肯定会向他禀报,不过她还是得亲口告诉他。
朱瑄环着她的肩膀,静静听着。
等她说完,他低头吻她
金兰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