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姜还是老的辣。晏语欢曾经非常不喜欢这句话,就像她不喜欢长辈说晚辈: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一个人可不可靠,怎么能是年龄能决定的。只是如今,晏语欢觉得有些个老话,说的是有几分在理。陆永被囚禁的第三天,便已经有人坐不住了,城北胭脂铺连着两天不曾开门待客,上报的原因是掌柜的身子不利,晏语欢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春桃,套车。”晏语欢笑着道:“我们去城北胭脂铺。”春桃疑惑问道:“可胭脂铺关着门,里头又没有人。”晏语欢阴笑一声道:“就是要没人才去呢。”这胭脂铺子里,总是一股子脂粉味儿,晏语欢进去前,便用帕子捂住口鼻,免得鼻炎犯了。她轻轻一推门,木门嘎吱一声,晃晃悠悠的,就打开了一条缝。晏语欢直接推开了门,抬脚走进铺子里,只见铺子上下被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胭脂水粉。“果然是跑了。”晏语欢走到柜台前,伸手指腹抹了一把柜台上的灰,薄薄的一层,想来是昨日才走的。“这么快就跑了,还真以为我能问出什么啊....”晏语欢不知道是该夸其谨慎呢,还是夸其愚蠢呢,还真是猪一样的对手,自己人都不信任自己人,自然是会土崩瓦解。春桃转身请示道:“郡主,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晏语欢负手走出胭脂铺,动作大大的伸展着肢体,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腰,说道:“回去找老陆啊。”陆永被关三天,精神早已有些恍惚,分不清昼夜和时间,索性闭目养神,不再无谓挣扎。嘎吱——两扇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打开,光线一点一点的洒进屋中,映在陆永的脸上,后者睁开久未见光的双眼,模糊间看到一个身影走进来,陆永的眼睛被阳光刺激的狠了,又闭上了些。“陆叔,吃了吗?”陆永闻声滞住,再次睁开双眼,晏语欢坐在陆永面前,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手指绕弄着发丝。晏语欢甜甜一笑:“我今日给您带了好吃的来。”陆永见着这笑容,只觉得浑身如坠寒潭,骨头缝中都透着阴寒,只因他看到那双眼睛,那双含着笑意,却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陆永饱受折磨的心早已经不起试探,此时更是肝胆俱裂。“郡主....您到底....要如何?求您给我个痛快.....”晏语欢撇了撇嘴角,似乎不是很满意陆永的回话,故而一副无奈的神色,抬起了手。周行钰将匕首递到了晏语欢的手中,后者轻抚着镶嵌宝石和碧玺的刀鞘,勾唇道:“陆叔,我当初行事张狂,骄奢淫逸,从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自从受了伤醒来后,我下定决心痛改前非,这才改了那一身的恶劣习气,如今,恐怕是要再度回到从前的行事风格....”陆永惊慌的抬起头瞪着晏语欢,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坊间传闻,景昭郡主最喜用人皮制风筝,用青丝做玉穗...”晏语欢将匕首缓缓拔出,指甲在刀面轻敲:“若是剐上你几刀,这张皮难免会有所瑕疵,不太完整,若直接在您颅顶开洞灌入汞水,虽说能利落的将皮肉分离,但终究少了些乐趣啊~”刀锋寒光闪烁,晃了陆永的眼,他极力将脑袋向前伸,似乎是为了看大门口的动静,可他等的人,始终是没有来,那敞开的大门灌入丝丝凉风,吹进了他的心口。陆永自嘲般笑了声,说道:“飞鸟尽,良弓藏,几十年忠义又如何,这世间人心啊....”晏语欢倾身拉近了和陆永的距离,将匕首抵在了陆永的额头上,笑吟吟的问:“胭脂铺的掌柜,是你安排的?”匕首的刀锋就在陆永发际处徘徊,让他不得不紧张起来,一点轻微的动作都不敢有,陆永咬碎了牙,红着眼看向晏语欢:“奴才是夫人陪嫁的奴仆,只有夫人有权利处置奴才!”晏语欢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道:“还真是我母亲的忠仆啊....”陆永闻言腰板挺得更直了,斜睨了春桃一眼,高声道:“奴才要见夫人!”晏语欢又是一声叹息,语气中的惋惜比上句话更甚。“母亲恐怕是不能来见你了,昨日我向她汇报起你的死讯,她伤心的卧床了呢。”陆永听到这话,情绪异常激动的挣扎了起来,目眦欲裂道:“你胡说!你胡说!夫人定会求证的!我没死!”周行钰冷然道:“你是死人还是活人,你自己说了不算。”晏语欢左手支着下巴笑了笑,右手上的匕首轻轻在陆永的脸上划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陆永当即便晕倒在地。晏语欢垂眼看向地上的男人,冷笑道:“还真是不堪一击,看来硬骨头,咱们还没啃到呢。”“郡主!”下人映月在门口禀报道:“天家圣驾莅临,夫人堵着门不让进,晏统领让奴婢来请示郡主的意思。”晏语欢将匕首在指间转了个几圈,便入了鞘,随即起身道:“派人严加看守这里,方圆一百米之内,无本郡主允许,全府不许靠近,违者赶出晏府,永不再用。”春桃点头应下,便随着晏语欢前往大门处。晏语欢方才赶到,只见晏云漪拿着丈八长矛,正在将皇帝往外刺。“娘!”晏语欢魂魄险些吓飞,若不是及时赶到,伤及皇帝,晏家可是要被满门抄斩的。晏云漪扭头见是晏语欢,呵道:“我儿来的正好,取个趁手兵器来,咱们娘俩一起将这负心汉叉出去!”李徵眼眶内仍有余红,见晏语欢前来,情不自禁上前几步,晏语欢却略带生疏,恭敬的屈身行礼:“臣女晏语欢,参见陛下,陛下毋恙。”晏云漪怒道:“你同他客气什么?!”晏语欢转过身用眼神示意晏云漪稍安勿躁,随后又回身对李徵道:“陛下勿怪,臣女母亲今日无礼之举,实在是因为陛下来的不凑巧,还请陛下恕罪,恭送陛下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