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 沈姣姣的人缘倒是好了起来。
一来,是她当着全系同学的面领了锦旗,得了见义勇为的表彰。
这年头, 大家对热心善良的人都有着天然的崇拜。
三来,大家都听说了她替谭颖出头的事。
跟王红梅相比, 高下立见。
三来嘛,就是考试月到了,沈姣姣的努力众所皆知,她每本书的笔记都记得很详细, 老师划得重点也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临到考试,沈姣姣的笔记就越
她这学期要考的科目有六门,到一月十八号考完了五门,还有最后一门到一月三十号才考。
考完就放寒假, 因为一月三十八号就是春节了。
一月三十号下午, 考完最后一门,大伙都喜气洋洋地回宿舍准备拾东西回家。
她们放假算晚的了, 沪市过年早, 年味浓,街上已经挂起了大红灯笼, 街道上还有小孩放鞭炮,处
沈姣姣简单地拾了一下行李, 她们放寒假放到三月初,也就一个来月的时间,到时候天气估计还不是很暖,薄一些的冬衣就先留
她手上就提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厚冬衣,被褥也不带了,等年后提前来学校洗。
跟章晓涵还有谭颖告别后,她提着箱子从宿舍楼走到校门口。
算算时间,宋毅这时候应该还
想着,她心底划过一丝惆怅,以前每周都是宋毅来接,冷不丁让她自个回去,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她的惆怅只持续了一会,刚到校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倚
宋毅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袖子往上挽了两层,露出骨节分明的手。
高高大大一个人,麦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侧脸,跟东大普遍白瘦清俊的男学生不同,隔着白衬衫都能感受到他微微隆起的肌肉,光是站
“你怎么来了”沈姣姣小跑两步,跑到他面前,双眼亮闪闪地看着他,还没等他答话,又道,“瘦了。”
确实瘦了很多,不过整个人还是很有气神的。
宋毅为了能赶回来见她,加班加点的忙毛线的事,一个人恨不能拆成两个用,总算让他及时赶回来了。
这样高强度的忙活,饭都顾不上吃,瘦了很正常,但要说了姣姣肯定心疼。
所以他只是帮她提过箱子,岔开话题,“瘦了好,显五官,你瞧我是不是俊了很多。”
他只是贫嘴,沈姣姣倒是认真地看了看他,“是俊了。”
一举一动比以前更有气势,就像一把随时出鞘的利剑,看来这躺西省之行历练了很多。
回到家,刚进屋子,沈姣姣就被崽崽抱了个满怀。
小家伙好久没见妈妈了,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堪堪抱住沈姣姣的大腿,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道,“麻”
“哎,乖崽。”沈姣姣抱住他,
宋毅
沈姣姣笑靥如花,“谁生的跟谁亲嘛。”
“不应当是儿子跟爸亲吗”宋毅摸了摸崽崽的头。
他出去这一趟,回来一看,崽崽似乎长高了不少,都快有他小腿高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一天变一个样。
崽崽仰头懵懂地看着他,逗得宋毅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说了几句话,就准备吃晚饭了。
用饭的时候免不了提到宋毅去西省的事,宋毅也就随便说了几嘴。
西省那边畜牧业
真正的大头花
大部分的毛线都卖给了工厂,小部分的才卖给私人,具体卖了多少钱宋毅没说,不过从他脸上带的笑就知道应该是卖了不少。
宋毅给沈姣姣夹了一筷子菜,“货款都得差不多了,等我们回公社过完年,就可以看房子了。”
“那太好了。”沈姣姣也很惊喜,没想到做这个毛线生意这么赚钱,回本这么快,本以为要往后挪的买房计划,现
想到梦里见到的,未来沪市房价大涨的情形,沈姣姣道,“早买早好,自个的房子住着也安心。”
不出意外的话,她大学毕业了之后会留
讲完生意上的事,就开始说回公社过年的事。
生意上的事宋翠花不懂,但是回公社过年的事她最有
“晓得。”宋毅转了转眼珠,“堂伯母,您要不要也买两件。”
“我我不买,你都给我买这么多了,衣服够穿就行。”宋翠花摆摆手,她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要这么洋气干嘛,给宋大山买也只是体谅他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带回去开开眼。
宋毅“真不买”
“不买。”宋翠花斩钉截铁地道。
宋毅意味深长地笑笑,“那是,我瞧着您也不用买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气的宋翠花扬起蒲扇般的大巴掌想拍他。
宋毅赶紧连连告饶,冲沈姣姣使眼色,“快把你的惊喜拿出来,不然我要给堂伯母打死了。”
沈姣姣嗔他一眼,“打死了好,让你嘴上不把门。”
说归说,她还是起身进了屋,从箱子里拿出了她给宋翠花织的毛衣。
啥
宋翠花愣住了,接过了毛衣,展开一看,大红色的毛衣,颜色鲜亮,十分衬人,没有一处针脚是不平齐的,看得出来织得很用心。
她心底酸酸的,软软的,嘟囔一声,“怪道人家都说生闺女好呢,闺女是贴心的小棉袄。”
她白了宋毅一眼,“哪天要是你能给我织一件,我死都瞑目了。”
“呸呸呸。”宋毅连忙啐了几声,“堂伯母,快过年了,说什么死死死的,多不吉利,还有,这毛衣我也织了几针的。”
“不信你瞧。”他随手指了指袖口,“这处就是我织的。”
“我信你才有鬼。”宋翠花扬手拍了他两下,等巴掌落到他身上的时候又了几分力道。
“是真的,堂伯母,我作证,这一处真是他织的。”沈姣姣笑着接话。
沈姣姣说了,宋翠花才信,眯了眯眼睛,“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手艺,那明年过年你再给我织一条。”
宋毅夸张地大喊,“堂伯母您可饶了我吧,我手笨,真织不来。”
他坏心眼地点了点崽崽,“指望我是不成了,指望这小子还有可能。”
宋翠花白他一眼,“那还用你说,崽崽肯定比你有孝心,到时候别说给我织一件,织十件八件都使得。”
崽崽懵懂地看着大人们,几句话里只听懂了他的名字,但不妨碍他用小肉爪子举着勺子凑热闹,瞎乐呵,丝毫不知道他爸已经给他埋了个坑。
一晚上就说说笑笑地过去了,隔天一家四口又去了百货大楼,买了点时兴的年货和小县城没有的日用品。
回来宋毅找了房东,他们虽然回乡过年,但仍付了这一个月的租金,大部分的东西都寄存
打点好沪市这边的事,一月三十三号的早上,就坐了火车回红旗公社。
正好赶上春运,车厢很挤,还好宋毅提前订卧票,回去的路程才不算那么难熬。
这次坐火车不像上次那么跌宕起伏,遇着了小偷,两天一夜除了挤和吵就没有其他感觉了。
下了火车,三人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火车站
他们带了不少东西,宋毅索性
村口,宋大山一会抽一管旱烟,一会抿两口茶水,总之就是闲不下来。
见他这样,有社员调侃道,“大队长,别急嘛,说是今天到就是今天到。”
早前宋毅就来了信,说今天到公社,宋大山逢人就说,他老婆侄子和侄媳妇还有侄孙今年要回来过年了。
乡下地方,哪家鸡多下了两个蛋都是能拿来说嘴的事,何况宋毅他们是从大城市里回来,加上又是农闲时分,今儿一早,就有不少社员跟着宋大山
“嗯。”宋大山应了一声,仍是时不时地眺目远望。
社员转了转眼珠,“大队长,你家宋毅
县城里的邮差几乎每月都会给宋大山捎包裹,捎来的包裹鼓鼓囊囊,一看就装了不少好东西,看得社员们眼热。
宋大山一愣,含糊道,“还成吧。”
宋毅
另一个社员也凑过来,“你侄媳妇是去沪市念大学,那可是大学生,方书婷胡兰她们几个寄信回来给乡亲都有提到,一个月能领十来块钱的补贴,估计你侄媳妇也没少领吧”
刚开始知青下乡的时候,红旗公社的社员们都是稍稍带着些崇拜的态度对待他们的,毕竟是文化人嘛。
到后来
到了恢复高考,知青们能考大学了,大伙也不以为意。
直到有些上大学的知青寄信回来说,一个月能领多少多少补贴,再跟其他人一打听,这年头的大学生,那可是金饭碗,毕业包分配,赚的不比工厂里的工人少。
嫌弃又化为了景仰,有些社员还跟家里的小孩叮嘱,要他们好好书,将来也考上大学,去大城市,领国家补贴,接父母到大城市享福。
这样一来,公社里的知青都成了香饽饽,未来的大学生,一时间社员对他们的态度都好上不少。
普通知青都如此,更何况实打实考上大学的沈姣姣了,
社员想完又咂咂嘴,“那可是十来块啊,我们
大虎牵着赵小穗也
谁不知道张德是公社里出了名的懒汉,家里的田都是他六十岁的老父亲老母亲帮忙耕种的,就这他还不愿意,总是一拖三三拖三的。
张德翻了个白眼,“嘁,我还不稀得问呢,真当大城市那么好混,指不定
赵小穗叉着腰,骂道,“要饭也比别人把饭喂到嘴边了还不吃得好。”
这话戳了张德的心窝子,他想
大虎可是宋毅的好兄弟,没见每回寄来的东西,多少都有他的一份,一扯到宋毅的事,他指定翻脸,到时候白挨一顿打都没地方说去。
宋大山呵呵一笑,没跟张德计较,跟这种人计较拉低档次。
张德只是个开端,后续来找宋大山旁敲侧击的人还不少,但宋大山都没接话。
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周围竖直了耳朵的社员们都有些没趣,不过倒是一个没走,就等着看热闹了。
就连独自生闷气的张德也没走,也等着看呢。
反正就算宋大山不说,等宋毅他们一回来,穷的富的,不就一下见分晓了嘛。
说话间,有眼尖的社员就看到山路那一头,有几个身影缓缓走来。
那社员眯起眼睛一看,不是说回来的是宋毅一家三口还有宋翠花嘛,怎么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他还
宋毅一眼就看到了宋大山,“堂伯,不是说让你
宋大山见到他,抬高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出来接接你们嘛。”
话虽这么说,他眼角的余光一直瞟着宋翠花。
宋翠花连个余光都没分给他,一个劲地看着村口的风景,连这棵大榕树都无比怀念。
再一看,社员们也还是那个样,几乎没有变化,就连张婆子和蔡大婶脸上那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神情也如此得熟悉。
要说这一家四口去了沪市,宋大山最挂念的除了宋翠花,就是崽崽了。
他从宋翠花手里接过崽崽,大胖小子,沉甸甸的分量让他笑得眼睛的褶子都舒展了,逗弄道,“还记得爷爷不”
崽崽还小,忘性大,加上又
但是他不认生,性格也外向,被宋大山抱着也不吵不闹,只一个劲地伸着小肉爪子去薅宋大山的胡子。
宋大山以为他跟自个玩,小孩子嘛,能有多大力气,结果差点被揪下几根胡须,疼得他呲牙咧嘴。
这头,沈姣姣一眼就见到了赵小穗。
人群中,就她一人挺着个硕大的肚子,实
沈姣姣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你怎么也跟来了,双身子的人,外面这么冷,赶紧的,跟我回屋。”
赵小穗可想死她了,反握住她的手,脸上笑得比花都灿烂,“没事,我健康的很,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闹腾,多散散步反而对胎儿有益。”
沈姣姣仔细地上下打量她,见她面色红润,才稍稍放下心。
赵小穗又挨着她道,“你给我寄来的香水和雪花膏蛤蜊油我都到了,冬天我手老是裂口子,今年刚入冬我就擦了蛤蜊油,你瞧瞧,一点口子都没。”
说着,伸出双手给她瞧了瞧。
两人
“哪能呢。”宋毅也揽住他的肩膀。
说了几句话,宋毅陡然想起,担夫还拿着他们的行李呢,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说好的五毛钱,递给担夫,“谢谢两位兄弟了。”
两位担夫了钱,把行李放下,说了几句过年的吉祥话就走了。
当着生人的面,红旗公社的社员们还是很拘谨的。
他们这一走,大伙就炸开锅了,围着行李一个劲地打量说嘴。
宋毅这小子估计
行李里除了宋毅他们的衣服,还有很多买的沪市的特产,一些年货,杂七杂八的,看着就花了不少钱。
都是稀罕东西,有些眼皮子浅的社员看到了,眼珠子都恨不得粘
知青们也来了,他们不像社员们这么外露,只是含蓄地打量着宋毅他们,不用看那厚实的行李,他们都看得出来,宋毅和沈姣姣
宋毅今天穿了一件国防绿的棉猴大衣,那种款式的棉猴大衣,只
沈姣姣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剪绒风衣,脚上穿的靴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反正看起来就暖和,整个人也说不出的洋气。
有些经过她身边的社员,还能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水味。
那种香水味里掺杂着雪花膏、蛤蜊油的气味,非要形容,就是一种奢华的气味。
刘璐璐隐
越看,她心底越酸。
打个比方,沈姣姣以前就像蒙了尘的玉珠,美则美矣,顶多是好看到让人嫉妒。
可她从沪市回来以后,身上那种淡淡的朦胧的雾感没了,犹如一块温润的美玉,散
刘璐璐心里酸涩得
这样的沈姣姣,让刘璐璐觉得连嫉妒都嫉妒不上了,因为够不着她,大家都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比她还苦的大有人
再一看,一向跟她不对头的宋翠花被众星捧月,社员们一个劲地奉承宋翠花,说她
张婆子撇撇嘴,冷哼一声,“有什么好显摆的。”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该听见的人都听见了。
她平日里得罪的人不少,有那好事的就开始起哄,“张婆子,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什么吗”
张婆子哪记得,“我说了啥”
好事的人转了转眼珠,“你说,要是宋毅跟沈姣姣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