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陈国有三根柱子,一枚钉在边境,拦住了墨国八十万铁甲,一枚钉在朝廷,将朝野内外打理的井然有序,还有一枚钉在为官者心中,叫人生欲又警醒,三根神柱护的一国安宁,只是十七年前边境那颗在挡住最后一次铁甲后折断,而十七年间钉在人心中那颗也逐渐腐朽,同时也更锋利,但钉在朝堂那颗见华盖将倾,欲独揽重任,将摇摇欲断的那颗提前拔除,可那根柱子实在沉重,他甚至没有把握做到山崩前全身而退,当然他也从没想过要退,只是这样一来,陈国危矣!在众人眼中,面前就是两只圆球在碰撞复碰撞,其中一只稍大一些的是亮银色,另一只则是浑重的黑,看着都叫人压制。萧芩何抓住机会一拳落在王千重眉心,黑球顿时瓦解,向后倒飞出去,而在王千重空翻半身之时,双腿狠狠踢在萧芩何胸口,两人同时跌撞在两侧白墙上,两面墙轰然倒塌,扬起一片灰尘。萧芩何覆手拍地,挺身而立,看上去略显狼狈,只不过就算是这样凶猛一脚,依旧浇不息他心中那股杀意。对面,王千重飘散起身,掸了掸青白衣上的灰尘,那样沉重的一拳落在眉心,看上去却若无其事。一境之差,当真如此之大?萧芩何满是不屑,这狗屁境界,真当就能用来分高下了?今日偏要破给世人一看!萧芩何气势打涨,真气流逝如洪,纵然废去一身修为,也要一登绝顶,斩了这人人称道的天地之境。王千重见状自然明白他这是打算孤注一掷,一身黑影汇聚,凝练于金锏之前,原本惹眼的金锏瞬间变得漆黑。金锏的漆黑与长戟天泣枪尖惹眼的白光形成鲜明对比,一个黑到极致,一个白到极致,互不相容。两人同时开始对向而奔,一条直线上的绿幽与青石被他们散发出来的气机毁的不堪入目,整个院子也就剩任平生坐的闲亭幸免于难。萧芩何拔地而起,一脚踩落,王千重横锏一挡,双腿踩烂石板,陷地一尺,两股气机在半空碰撞撕裂,最终摧成一个平面散开。王千重向上一掌拍在金锏下方,暗劲从金锏传入萧芩何脚底,萧芩何势态不稳,一个后空翻落地连连倒退,右腿猛地跺下,仍是在陷地后倒滑半尺才得以停下。萧芩何眼见真气快速流逝,已然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凭这一戟殊死一搏。萧芩何身形下蹲,倾斜向后,长戟肉眼可见的在他手中扭曲,如青蛇拼命挣扎,桀骜不驯,就要冲破束缚。王千重心中暗叹,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在金锏每一节上都轻轻一弹,由重到轻,到最后左手脱力下垂。一戟穿百甲!一锏断磐石!两人刹那消失原地,瞬间近身,除了老宦官赵卫忠和御林军统领燕瀚以及三位将军中唯一到了一品的侯安看的真切,其余人等都只见到两人近身的一个照面。张凌洞明打开,赤金瞳眸扫过刚才那一幕,虽说见识到了真相,但思维仍是没有跟上,低头回想的片刻,突然猛地抬头。萧芩何一戟插在王千重肩头,陷肉一寸,而王千重的金锏斜插在地,两人岿然不动,好一会儿,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萧芩何无故弹飞出去,顺带这长戟从王千重肩头拔出。王千重肩头一滴一滴血留下,青白色衣瞬间染红一大片,萧芩何握戟倒地不起。众人骇然,场面顿时鸦雀无声,任平生缓慢站起,眉头皱的更甚。张凌一众人等纷纷靠近,皇帝看向王千重,问道:“留手了吗?”王千重点点头,这才想起去捡金锏。只见萧芩何缓缓站起,手中竭力握着天泣始终不肯松手半分,任平生眉头瞬间一疏。方才的战斗寥寥几人看清,但真正的情况只有两位当事人清楚,两人的一戟一锏都是生平最强招式,只不过用了几分留了几分。原因各不相同,萧芩何是打算留部分气力用来杀陈留人,而王千重从来前就听陈留人嘱咐手下留情,还有十年不理都察院让他对这位宰相心生愧疚,这才多留了两分气力,否则以他归元境的实力,若是全力以赴,萧芩何必死无疑。归根结底,有一点原因还是一致,他们都不愿出现两败俱伤的结果,陈国可以没了宰相萧芩何,也可以没了帝师王千重,但不能同时没了两人,否则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样的陈国能在墨国铁甲之下坚持几时?萧芩何苦苦支撑,一脸平静道:“是我输了。”陈留人摇摇头:“你可以无情,但朕不能不对陈国以及天下百姓负责,纵使如此,朕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你依旧是陈国宰相。”萧芩何笑道:“陛下是一位仁君,若是有大将军在,你可以像先帝陛下一样善终,但如今陈国需要的是一位有魄力的能君。”陈留人松口道:“若你想主政,朕可以放权,朕相信你所作所为对得起前线将士和天下百姓。”萧芩何叹气道:“晚了,晚了,从陛下带兵来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是你死我亡的结果了,今日这么大的阵仗,要是到最后却什么事都没发生,我萧芩何没死,陛下无故发兵,就足以让满朝动荡,猜忌无数,无异于一场祸乱,所以我萧芩何该死。”宰相大人倾斜长戟,欲舍身就义,就在枪尖就要刺下去那一刻,任平生赶忙喊道:“大人不必死。”众人齐齐看向这位年轻人,任平生笑了笑,在两人动手其间,他思考了所有前因后果,总算找到一个让宰相大人活下去的理由。陈留人叫燕瀚屏退所有御林军,任平生说道:“大人一定要死,但不一定是真的,在下知道大人选择就义无非就是不想引起朝廷振荡,在表面上大人被冠以谋反罪名,被陛下发现,发兵相府,就地正法,若要见尸首,完全可以同牢狱中挑选一名和大人身形相仿的死囚代替,而我书院有一人会制作人皮面具,到时候让其制作与一副大人相貌的给死囚带上,这就足以瞒天过海,让众人信服,只不过从此以后,大人便再不能出现人前。”宰相大人笑道:“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我萧芩何一生豪放,最终却要背负骂名苟活,何其不快!”陈留人对着萧芩何拱手作揖道:“恳请相辅为了天下百姓折戟。”宰相大人愣了片刻,丢掉天泣,转过身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