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棠肥头大耳,可委实不油腻,看起来一脸憨厚很是讨喜,只是眼前老爷子何等精明人物,哪会吃他这一套,说实话,萧尘来这间屋子,本是打算就将余生付诸笔端,好为想要为官的书院弟子尽力铺好前路,不说才华横溢的任平生,就是书院另两位弟子铁憨憨和柳元承也都是难得的将才,就算现在丢到边境去,也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但为了陈国未来,他甘愿用所剩不多的生命来为他们撑起一把伞,让他们再尽可能更上层楼,不是说他萧尘甘心如此,而是时不待人,他一生鞠躬尽瘁为天下,如今苟延残喘只能做这么多,只是在来之前,他也对这间屋子早有耳闻,对里面的人也都还算期待,若能在这群不得意的人中找到一个满意的,他余生也就真的无憾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这群人中,他选中了范棠,就眼前这个小胖子,除了无关紧要的长相,可是实实在在令萧尘满意,虽说当年范棠有一时的意气用事,不过三年的沉淀,早已磨平那股少年的冲动劲儿,这样的黑胖子完全可以称得上一个“将”,所以萧尘打算在余生里将毕生传授于他,只是尚却一个前提,一个范棠的承诺,若是过了这一关,萧尘才真的安心了。还不知泼天机缘落在自己身上的范棠还一脸憨笑,衣钵传承,这是多少年轻侠客们可望而不可求的,而且对于他来说,不只是能学到一身武艺,还有为任将领的经验,能遇见萧尘,在以后他看待当年的受难,范棠也只会当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范棠站起身,认真道:“那老爷子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范棠能做得到的,一定尽心竭力。”萧尘盯着他的眼睛,如鹰隼般的冷冽锋锐,有一瞬让范棠感到不寒而栗,不过他并未闪躲,倒不是因为看出了老爷子的考验,而是他觉得自己如今位极宗师之列,将来是要做大将军的人,要是被老人家一个眼神吓住了,往外一说的话,那还抬得起头来。萧尘严肃道:“我要你范棠发誓,当你踏足再次陈国边境疆土之时,只准勇进,半寸不让,手中长戟,宁折不倒,若你答应,我便为你护道!”范棠心想怎么自己就要求他做这点事,怎么还就让人发誓了,只是听着老爷子的要求在他看来这本就是理所应当,也就没有计较什么,欣然接受,面对着老爷子语气坚定。“我范棠对天发誓,若再有入伍之时,必以此身为韧墙,守国门关前,凭手中长戟,破军万铁甲,直驱千烽城,若违此言,人神共弃。”萧尘看了范棠好久,心中悬着的心总算落下,这下就算走也走的安稳了,范棠见老爷子这副模样,以为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不就要求干半个月的活嘛,大不了以后还你半年的,哎呀,不行,范棠想到这儿,他处理政事可没老爷子那么快,只能从别处补偿老爷子,只是忽见老爷子半天没动,范棠凑身喊道:“老爷子,可以了吗?”萧尘点点头,范棠也就放心了,这下真就可以放心破窍了,但不知道是嘴贱还是怎的,脱口而出道:“老爷子,我这空口白话的,您就不怕我食言吗?”萧尘轻笑道:“若是你真反悔,那也只能怪我自己看走了眼,估计也要死不瞑目了。”范棠着急道:“老爷子您这身子还硬朗的很,说什么死不死的,不过您放心,等将来我出去了,肯定干成一番大事来,到时候来把您也接出去,有我给您撑腰,保证再没有人敢欺负您。”萧尘忽然问道:“听说你也是用长戟的,那你知道枪和戟的的区别吗?”范棠想了想,答道:“枪身笔直,直来直去,用起来也更为流畅,长戟除了枪头,侧身还有月牙刃,虽不及长枪舞动方便,但在两军交战,冲锋陷阵时,应对四周皆是敌人的情况,无论是杀敌,还是防守,都要略胜一筹。”萧尘欣然笑道:“还算聪明,不过我要跟你说的是,长枪属于任何地方,而长戟只属于战场,相较于枪,它更适合用来杀人,你如果哪一天走出这座宫墙时,只要手里还握着长戟,那便一直是军人,为此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范棠满是疑惑,这位老爷子到底什么来历?能文能武的,他问道:“老爷子,我还是想问一句,您到底是文官还是武官?”萧尘笑道:“我屋里有一杆长戟,你去拿出来就知道了。”范棠走进这间屋子,以前是李陌在住,所以他经常来这儿,比新主萧尘可还要熟悉,能放长戟这么大个物件的地方就只有堂屋,一进去就看见了,他定睛一看,顿时感觉有些眼熟,不过仔细回想确实未曾见过,他单手去拿,竟是异常的沉重,粗略估计得有四百来斤重,只是看这体积,比自己那把也大不了多少,怎么就重了那么多?范棠想都没想,当即双手齐上,拿起来虽不吃力,不过想要肆意舞动可就不容易了。范棠把长戟拿到屋子外边,借着亮光可是看清长戟每一寸锋刃,无不彰显凌冽寒气,这种感觉他再清楚不过,只有以血开刃的刀剑才能长久锋利,而给人以如此冷冽的感觉,只能证明它沾染的血足以成一片尸山血海。范棠感慨道:“老爷子,您这杆长戟到底杀过多少人啊?”萧尘说道:“它名叫天泣,杀的人多到惊天泣地。”范棠愣了一下,他也是使长戟的人,对于谁擅长这类兵器的高手可谓耳熟能详,这其中当属宰相萧芩何为最,而萧岑何的长戟便是这个名字,再者,放眼整个陈国,能同时让文官缄默,叫武夫赧颜的人,除了那位宰相大人,还能有谁?而且他也听说过萧芩何意欲谋反的事就发现在前不久,而现在突然就来了这么位奇人,如何不发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