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
怎么可能。
俞温忍住吐槽，咬了咬下唇又松开了。
超市有灯，怕复杂的表情被
俞温主动回话，“没有，天有点儿黑刚刚看错了。”
她声音很小，几乎被雨水声遮盖住。
忘带伞了，来避雨。
简单的一句话，她宁愿编个没逻辑的慌，也不愿意轻易说出口。
毕竟，跟一个男人雨天暗示没带伞
她已经不再是天真的女学生了。
她不想麻烦别人，尤其还是最近缘分不浅的傅主任。
看见傅主任了伞，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故作镇定，反问道，“怎么傅主任也会来这种地方”避雨
傅主任抖了抖伞上的雨水，看了眼超市的橱窗，依然没有什么温度地回答道，“嗯。我也会来超市，也会买菜，也要做饭。”
呃。
俞温一回头，身后是明晃晃的超市。
“那傅主任快进去买菜吧。”
她伸手一个请，恨不得会点儿气功，把人隔空推进去。
“那你，继续
傅主任把挺简单一句话给拆开了。
俞温刚刚一个人站
她
几道闪电之后，是轰鸣雷声。
一下子就连打着伞的路人，也了雨伞纷纷躲进了超市里。
超市的地面早已汇流成一片片水洼，不差她一个了。
继续站
俞温轻声回了句，“哦。我也买菜。傅主任再见。”
她快走了几步，不打算再尴尬地并肩平行，干脆先跑了进去。
海城医院附近，这是唯一一家超市。
大家平时吃穿用度都
俞温没想好买什么，但她想好了怎么避开傅主任。
乳婴食品，妇女用品。
这个货架子附近，总不会再撞上傅主任吧。
俞温连车子也没推，快速转了一圈，正站
所谓人生无处不青山，躲过一山又一山。
傅主任身高腿长地，眼看着从通道另一边真就进来了。
俞温苦哈哈目视前方傅主任，莫不成你天天还到妇女乳婴专柜买菜么。
这么一想，此刻该尴尬的人不是她。
她挺直了身板扬起了下巴，悄声迎了过去倒要看看这傅主任是打算来买什么。
远远看见傅主任推着个车子，还真从架子上有模有样地拿了几瓶幼儿辅食。
小奶豆饼干。
幼儿小零食。
大宝贝奶粉。
俞温反应了一小下火车上，傅主任的包里有只小女孩儿喜欢的长耳朵毛绒粉兔。
这、她按了按太阳穴；
跟护士搞暧昧的渣男。
签了结婚协议的男人。
到底哪个才是下了班，真正的傅主任
俞温正胡思乱着
“啊”
一声低沉嘶哑的哀吟声打断了她理不清的头绪。
俞温循声望去。
不好
前面走过来的女人是个孕妇。
地面湿滑，她刚刚脚下一滑，栽了一下，万幸没摔倒。
她抬手正捂住挺着的肚子，身子
俞温的反应专业又迅敏，相隔十几米，不过眨眼功夫，已经冲了过去。
正要伸手去扶，傅主任已如窗外一道白光电闪般到了孕妇的跟前。
俞温看了眼孕妇脚下的水洼，“是地上的水”
“不止。”傅主任摇了摇头。
瞬间，俞温看见了孕妇湿了裤角，她恍然羊水破了
“啊、啊”年轻的孕妇忍着痛，还是咬着牙挤出来了声音。
俞温已经手握着电话，海城急救中心拨通了。
“羊水已破，阵痛间隔缩短，宫缩持续半分钟。”傅主任接过来了孕妇递过来的小本子。
他声音沉稳，“24岁，初产妇，36周，产检正常。要确保血库充足。”
俞温没有迟疑，把具体地址告诉了急救中心，“青云超市，妇婴货架。要快”
然而，放下电话，她已经忘了称呼。
“救护车来不了。三台救护都
傅主任看了眼玻璃窗外来势猛烈的雷雨，“来不及了。我来接生。把人扶住。”
不是专业急救车，这种天气反而会路上耽误时间。
车中空间狭小，光线不足，如果出现紧急情况，更加危险。
朝着傅主任冲过去的方向，俞温回头的瞬间已经领悟。
前面的促销区，方便面筒堆积的架子车四个轮子，光面铁板车。
傅主任没有废话，健步如飞，朝着堆头的方便面筒猛然撞了过去。
哗啦啦，噼里啪啦。
面桶滚落了一地。
“喂，你这个”
这一“撞”举，让周围几个年轻人张口结舌，后面的脏字儿硬是咽了回去。
超市里买菜避雨的人一下子跟着围了上来。
俞温紧紧搂住了孕妇。
前面的傅主任朝着围上来的人群沉声道“我是医生，有孕妇，需要店员帮忙。”
十几个围上来的热心人一下子明白了。
不过几秒钟，平板车上的面桶被推光了，扑上了两层新毛巾被，已经推到了俞温身旁。
“这是阿吉家媳妇儿，要生了啊”
“快送医院。”
“这个天气，人怎么往外送。”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好心，却难免人一多嘈杂起来。
热心的群众一转眼把铁板车围住了。
傅主任扶着孕妇把人横放
他声音坚定，气场压人，“俞医生，去仓库。散开人群。准备接生。”
一声落下，周围的人立即开了路。
俞温稳了稳神，鼓足了勇气，声音有了力度。
“矿泉水一箱，消毒液两瓶，脱脂棉，纱布，剪刀，毛巾。都要新的。”此刻不需要多余的客气话。
前后不过一分钟，大家一起行动起来，一样也不少。
面对热心的乡亲们，俞温此时跟时间赛跑，她咽下去了嘴边的“谢”字。
推开仓库的门。
不需要傅主任再有任何指示，俞温似乎已经独当一面。
“请大家
众人留步，双手合十，已经
关上门。
孕妇此刻阵痛间距不足五分钟了，一声接着一声，喊得让人心颤，“啊、啊”
傅主任抬手安抚着孕妇，低声问俞温“接生过吗”
俞温走到傅主任旁边，轻声却利索地答道“协助做过一次顺产，一次剖腹产。熟悉课本上的分娩全过程。”
“嗯。”傅主任微微颔首。
他的手一直被孕妇紧紧抓着，手腕已经被孕妇捏紫了。
他依然声音沉稳，“深呼吸。”
宫缩的间隙。
他一双眼睛炯然，带着信任，看着俞温，“你可以的。查看宫口开到几指”
孕妇已经脖颈血管绷起，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喊声响彻整个仓库。
俞温迅速做了消毒，“五指。”她伸开手掌，手势提示。
“听下胎心。”
俞温反应了一下，正要把耳朵贴上孕妇的腹部。
“听诊器。”傅主任垂眸示意俞温自己拿，“
俞温没有片刻矫情。
她顺着傅主任的腰带摸了下，从裤兜里掏出听诊器。
直接戴上，闭上了眼睛。
需要集中。
“胎心正常，胎位
她抬眸看着傅主任，“宫口开七指了。”
“俞温。”
傅主任直接叫着她的名字。
英俊的脸上似乎是为了缓解俞温的紧张，他微微弯起了嘴角，对她颔首一笑。
声音清澈，“羊水流逝太快，胎位恐怕不正，胎头如果不
羊水还
不是头位
刚刚查看宫口的时候，俞温已经开始慌了神。
她的脸上已经有汗水滑落下来。
不可控的心跳加快到无法呼吸。
此刻绝不能干扰分娩，她深吸了口气。
人类接生医学
这
然而，剖腹产的导入，让医生的接生技术，再无法施展。
如今，只要不是头位，正规医院都会建议剖腹产。
即便
此刻，俞温不紧张是假的，她已经张嘴要咬到舌尖了。
她咬紧下唇，却依然面带微笑。
按照傅主任说的，她慢慢走过去，换下来傅主任，双手握紧了孕妇的手。
“俞温，把头转过去，看着孕妇。”傅主任镇定如常。
俞温猛吸了口气，保持着微笑，用她最甜最亮的声音对着孕妇，“来，跟我一起呼吸。噗放松。”
“啊噗”
嚎啕声中，俞温捕捉到了剪刀张合的声音。
她的手，已经被孕妇的指甲扣出来了血印子。
俞温觉得耳膜要鼓起来了，此刻心跳更是如击鼓。
“切开一寸，开始胎儿娩出，用全力。”傅主任的声音低磁沉稳，是告诉俞温的。
俞温没有丝毫动摇，她稳住了神。
呼吸方式变了，这次要解释清楚。
她贴着孕妇耳边，用简单的话大声喊着，
“宝宝要出来了。这次我们深吸一口气，憋住了，像用力排便一样，我们一起使劲儿。”
一次，两次
俞温跟孕妇，交叠的十指，掌心相对，已经汗水交融。
“再来”
俞温的嗓子已经开始沙哑。
她浑然不顾，又一次抬高了嗓门儿，“再来一次，加油马上了。”
“哇哇”突然孩子的哭声，引着满头大汗的俞温也跟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是喜悦的眼泪。
“生了生了”门外也是一片喝声，盖住了窗外的雷雨轰鸣。
俞温擦了把脸上的汗水，转身从傅主任手里接过刚刚剪断脐带清洗干净的新生儿。
“是个跟妈妈一样可爱的女娃娃。恭喜。”俞温想正常说话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嗓音已经沙哑到不像话了。
她把小家伙抱
等安抚好了母女。
再转身时，傅主任
“3号救护车到了。救护组已经
傅主任冲着年轻母亲点了点头，“你很坚强。做的很好。”
似乎
几分钟之后，救护人员把母女安全送上了车。
“傅主任放心，剩下的交给我们。”
随着救护车的警笛声远去，超市里慢慢从一片赞许声中恢复了平静。
等众人都重新拎上了自己的购物篮时，俞温却停
傅主任冲净了身上的血迹，白衬衫已经跟水洗的一般浑身流着水。
他拧着衣服要出门时，看见俞温还
此时，大屏幕上正播着当地新闻速报，暴雨引
山体滑坡时落下的巨石，压塌了一幢老房子，不幸中的万幸，老房子里此时无人，暂时无人伤亡
他无声重复了句还好，无人伤亡。
见俞温依然目不转睛，杵
傅主任挽起湿透了的袖子，站
俞温好像没听见。
他微微侧过脸，注意到她脸色煞白，“俞医生回家再慢慢看”
俞温一时恍惚，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她手指着大屏幕里的老房子，“那个，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