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的弟弟是个伤残老兵, 这个事儿传的是相当的快,即使焦大自己没宣扬什么, 可
这么一个早年都说早没了的人, 猛地一下子说还活着?还有这样的经历,能不让人诧异?这年头可是娱乐不多,一个本子说书能说几年的时代,这焦三叔的事儿都快赶上年度大戏了好不。
别说是这些个往日就
“焦大,赶紧的, 老爷喊你呢。”
“肯定是为了你家老三的事儿。”
“可不是,这都几十年了,愣是寻着了,这事儿整的, 焦大啊,你家这福气哦”
“要我说,就咱们家这怜贫惜弱的,这一趟去,焦大,老爷必定有赏银, 你兄弟那真是运气。有了咱们贾家,这以后必定能顺当。”
“吃了那么些苦,到了老了老了,焦大这后福是越来越好了,可见往日我说的没错,这人啊,就是该”
从焦大出门,到宁府后门,哎呦喂,焦大汗都出来了,从不知道这些人能热情成这样,就是他家连着出两个官的时候都没这么个反应啊。(得,也是啊,国公府邸嘛,两个连七品都没有的官,呵呵,确实还没八卦给力。)还怜贫惜弱?呵呵,这说老焦家弱?焦大心下忍不住有了几分腻歪。只觉得这这些聒噪的不是一路人。
当然了,这些话他也就是心里想想,即使如今和这些往日的邻居们已经不是一个档次,可那么多年都习惯了,少说几句少是非。再说了这还有正紧的事儿等着他呢。
瞧着进了后门之后没了多余的人闲话,焦大赶忙走到金管家边上,凑过去和这个老伙计问到
“是我家老三的事儿?老爷也知道了?”
焦大因为不是贾家的下人奴仆,一般情况下,喊贾代化都习惯了称呼国公爷,或是按照战场上的称呼来,除非是说亲近话的时候,不然这老爷,可不怎么出口。只是这会儿对着金管家没得刻意的拉开身份,让人多想,所以依然跟着他们喊老爷,这也是焦大表示他是自己人的一种方式。
对于他这习惯,金管家是知道的,都是几十年的老伙计了,谁心里没本账呢对吧。听着这老小子这么喊,心下也知道是为啥,所以笑了笑说道
“可不是,一屋子爷们都
看看,这就是老伙计的好处,上来不含糊,不但隐晦的说了人数,
贾代化的书房里,荣宁二府的爷们果然都
这让贾代善说啥呢?说他太无聊了?日日探听着后街的动静,把那些个家长里短当笑话听?老实说,他也不想的,平白的降低了他国公府当家人的档次,可如今他这闺女嫁了,儿媳妇娶了,孙子还没生呢,差事还清闲,不多打听八卦,这日子可怎么过?
什么?去串门?像是他们这样档次的武将,还
管着京畿军务,串门?找死才串门,没看见连着各家的什么婚丧喜宴的,都一并让老大他们两口子去嘛,为的就是一个避嫌。所以喽,除了这打听点八卦满足一下好奇心,他真的是很无聊啊。至于带着儿子?呵呵,有小辈
假装没看见自家堂兄那种扫射的眼神,他还有心对着儿子说起了闲话,
“你们见着那焦大的兄弟没?我听说少了个胳膊?若是那样,这人没找到的时候,那日子怎么过的?”
“儿子也这么想过,觉着挺难,这种地也好,打猎也罢,少了一个胳膊好像都挺麻烦,就是用刀老爷,这一刀出去,人还不得歪了?”
如今的贾赦和早年可不一样了,什么唯唯诺诺的,已经没了踪影,虽然对着他爹说话,依然带着几分紧张和小心,却也能搭上话,这父子看着明显亲近了不少。就是贾政也少了几分呆气。还知道怎么凑话了。
“儿子觉得,只怕这回来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银子傍身的,不然这一路从东南过来光是路费就不少吧。”
看看,说的全是实际问题,也是这些爷们想知道的,连着贾代化听着也
“老爷,这”
毛的连着问安都来不及,焦大一脸不知所措的将目光看向了贾代化,哎呦喂,这可是老贾家的爷们,这眼神,怎么比后街那些人还那个啥呢。
“那个焦大啊,听说你兄弟回来了?”
“是,让老爷惦记了,确实回来了,就是前阵子小人请假去接的。”
“哦,那就好,那个你老家哪儿如今气候如何?百姓可还安稳?一路官道可顺畅?沿路”
贾代化很有套路,虽然是要问八卦,可作为有档次的人家,还是将主,脸面还是要的,总要先问点旁的,比如这些实
既然人家都等着你问了,这套路也上过了,那自然接下来就不客气了呗,将这两家爷们都没想通的,一并的就给全叨叨出来了,顺带的还细致的了解了一下那焦三的一路历程。嗯,估计是真的当大戏听了。
“十五岁的时候,家里日子不好过,他就说要自己寻出路去,跟着人押镖走的听他说,那山寨里都不是好货,若非他会点修修补补的事儿,还能算个账,人只怕早没了等着官兵剿匪,好容易脱了身,可人也身子弱的快不成了”
说着自己兄弟的事儿,焦大的心里也暗暗的琢磨,想着前些日子侄子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说是忠良之家的名头以后的好处等等,想到这个,有心替自家兄弟忽悠上几句,将那被抓了壮丁的事儿给说的漂亮些。可转头又觉着,这太过了估计有些假,自己不是那口舌便利的人,别弄巧成拙了。所以啊,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刻意的顿了顿,到
“也不瞒老爷,我家那老三说,当时啊,他就想着,就他这一穷二白,身子弱成这样的情况,即使想着回来,那估计也难,指不定半路这人就没了,所以就一狠心,投了军,一来也为自己寻个活路,二来即使真的死
果然,他这里这么一说,不说是贾代化两个了,就是那几个爷也跟着点了头,那贾赦更是说的直白
“那你家兄弟也算聪明,知道乱的时候人多的好处,也有几分感恩的心。”
“可不是嘛,那时候虽说是已经立国了,各处也拢的差不多了,可地方上却依然还不曾安生。一个人回家,那真是没法子想。倒是这样,看看,这不就博出来了个生路?可见这人啊,就该这样。”
贾代化对大侄子这一句点评显然很满意,一边说一边还朝着贾代善点头,弄得贾代善脸色都红润了几分,自己的儿子得脸,哪怕是再小的,当爹的也高兴。
见着自己这话没说错,还得了大家称赞,焦大暗暗的松了口气,好
“东南那边二十七八的,没了一个胳膊,这回家即使有那么几个银子,去了路上的花销,能置办多少家业?左不过是一座朽屋,两亩薄田,就是娶媳妇,也只是寻了个带着孩子活不下去的寡妇,凑合着过好
焦大杂七杂八的一通说,许是这经历确实算的上曲折,反正吧,这一帮子爷们听得那是唏嘘的很,眼窝子浅,心软的贾赦更是眼眶都红了,一个劲的感慨着不容易,说这退役银钱给的太少,上官不够体贴云云,听得贾代善都想白儿子一眼。
这孩子心软的毛病,那真是没治了,也不想想,他家可是武将人家,那勉强也算是军中上级,这感慨谴责的岂不是自己人?弄得好像他们多残忍一样。这是规矩懂不!好歹你也是武将人家的儿子,这胳膊肘怎么就不知道往里拐呢。还是那贾政更会看眼色些,插嘴说到
“二十多年前战事颇多,许是那些将军也处理的粗糙了些,不然这样的兵士,能战场搏杀十年,哪怕再不济呢,给个微末的小官再退役,岂不是更好看?有了些许的俸禄,那兵士也不至于没了生计。”
看,怪不得这老小子后来能哄得老太太那么替他想吧,这人说话就是更中听些,明明知道底层士兵升官什么的,十分的艰难,这要退役的更是和丢包袱似的,不可能给额外的好处,可说出来,就听着体面多了。
为了这个,连着贾代化脸色都好看了几分,可见这贾赦说话的功力。不过说话归说话,本质是不会变的,那就是这焦三,确实亏得慌,那可是十年啊。
想到这个,他们忍不住又想到了焦裕丰村中的三爷爷,这也是个被亏待了的老兵。这么一来两个国公都想叹气了,这就是现实,没人脉,没路子,没人提携,这底层想出头
“罢了,都过去了,还说这些干嘛。不过焦大啊,你弟弟既然来了你这边,老爷我也不好不给点表示,这样,金管家,去,取二十两银子来,再寻点子细布,弄上一石的米粮,一会儿让焦大带去,好生的安家。”
贾代化出手了,那这听故事的其他人能不给点表示?贾代善,贾敬,贾政直接就开始吩咐人取银子,而那贾赦呢,那更绝,直接将自己荷包给拿了下来,直接的就往焦大的手里塞,一边塞,一边还说到
“我这里寻常塞的赏人银子也不多,左不过几个金银裸子,我也不数了,你全拿去,苦了这么一辈子,有了这也能过几日舒坦的。”
贾赦这人吧,虽然偶尔不着调了些,可这心,真的,比寻常世勋人家的子弟都真些,善些。也因为这个,焦大对着他,那比对贾政亲多了,所以看他塞过来,不单不客气不说,一边往怀里塞,一边还促狭的说到
“这可好,我这正想给我家那新侄子寻媳妇呢,这媒人钱就这
么到手了。等着老爷们的赏下来,连着聘礼都齐全了,回去睡着了都能偷着乐。”
这话说的实
“焦叔这大伯当的可真是可以啊,先头引着老爷帮你寻了个侄媳妇,这回儿子,不会又想故技重施了吧。哎呦,这可不成,这样下去咱们家的人可就都保不住了。”
这笑话说的,贾代化立马大笑起来,做一次煤是正巧遇上,顺手沾点喜气,这第二次他好歹是国公爷,能一直帮这么一个亲卫家的孩子做媒?说出去容易闹笑话好不,所以啊,这真就是个笑话。就是焦大也从没往这想过,他有自知之明,上一回这亲事里掺杂了多少,那真是只有他们自己明白所以他立马一边摇头,一边自贬的回到
“大爷哦,焦大可没这么个胆子。贾家是什么人家,那里是寻常人能配的。上次那也是我侄子运气好,占了荣府大姑娘的光,得了老爷的照顾,才有这么个喜事儿。这一次,一个乡下小子,可不敢再折腾。这不是,我这正寻了城门口,那兵马司的木头帮着探听消息呢嘛。小人琢磨着,怎么的我家那也算是两代的武人,这往武人中寻,总是不会错的。”
这话贾代化爱听,再怎么往文人上头转,武人总是武人,几辈子的武人印记,可不是那么轻易能抹去的。总觉得武人更爽利,更痛快,更重情,更反正一万个好。
“对,就该这样选,得了,为了你这好眼光,金管家,将那银子多取十两给他,不愧是我贾家出来的。”
嘿,这银子得的,果然回去该偷笑。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