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川一路走, 一路与纪明铮普及如今军中情况,粗粗说了过一遍, 已到了大帐前。
亲卫见了他们,马上转身通禀。
高煦立即召二人入内。
“末将纪明铮,叩见皇太子殿下。” 纪明铮垂首, 跟着霍川进了大帐,行至首座前见礼。
“二位快快起罢。”
纪明铮竖起耳朵,听到上首传来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说话的正是皇太子, 他不禁屏住呼吸。
他虽不敢自认大舅哥, 但他却知道皇太子是大妹妹夫君。好吧,虽知道皇家夫妻中夹杂太多东西, 但自小见惯父母亲的情深意笃的他, 还是想用这词。
只是不等他想太多, 便听一阵脚步声由上而下, 一双黑褐色的龙纹戎靴停
原来, 是高煦亲自下来了,他微微俯身, 亲自扶起纪明铮。
“卿于社稷百姓有大功”
高煦说这句话时,神色非常郑重。这一瞬间,纪明铮一切其余念头皆抛
他大声说“此乃末将应为之事, 自当保家卫国, 方不负父祖多年淳淳教诲”
他热血沸腾, 多年来的信念深植心底,无论怎般艰难险阻,他始终不改其志。
“好”
高煦端详眼前青年,对方一张英挺的面庞,虽与妻子柔美迥异,但五官轮廓,却能隐隐看到几分相似的影子。
他本爱屋及乌,又极赞赏对方赤胆忠心,能屈能伸,有勇有谋。两者叠加,将好感推向高峰。
“你能安然无恙,想必太子妃是极欢喜的。”
此时的帐中,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很多人,有资格来的大将都聚
“这位就是前靖北侯之子,纪明铮,四年前参与松堡之役后,因故滞留鞑靼不得返。”
高煦向
高级暗牒的事,
北方防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些大将们,不管熟悉不熟悉,其实都认识纪宗庆。四年前的事让人痛心,现
“纪兄弟
“阿铮年轻有为,立了大功,改日庆功宴上,定要大喝三百碗”
头一个说话的是霍川,他感慨两句后,便立即岔开话题,籍此大胜时刻,当众说太多伤感的话,是不大合适的。
“就是”
“应该喝”
这场胜仗意义很重大,于国于民于自身,都是大有裨益的,功劳大家也有,气氛立即了热烈起来。
官场的道道,纪明铮得父亲指导多年,他虽仍惦记妹妹,但亦知此时不能扫兴,立即就一口答应下来。
“届时,与诸位叔伯痛饮三百碗”
“哈哈哈哈哈,好”
高煦回到上首落座,他知道大家情绪激昂,也没多用规矩约束,只面带笑意看着。
当然,他也是高兴,此战胜利,大周北疆至少太平十几二十年。
且鞑靼可汗膝下的几位王子,年纪最长二十出头,最小一个十三岁。他们父汗继位没几年,权利并未下放,大家差不多。
可汗被擒,不可能再回去了,那么接下来的汗位争夺必定激烈,如果适当煽动一番,让动荡加剧,消磨敌方实力,大周北疆的安稳年头还能延长许多。
一瞬间,高煦想了不少,或许,他还可以把鞑靼可汗废了,命留下来,适当时候提出让鞑靼交赎金。
只要有消息过去,鞑靼内部的分裂必然会加剧的。
废物利用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然,这是后话,留着以后再琢磨,不着急。
等帐中热烈气氛稍稍
这里说的整理,最大一项就是安排伤员,还有打扫战场。
古代战争,打扫战场很重要。
头一个,尸体都得快处理,否则很容易引
还有就是缴战场上的资源,譬如刀枪剑戟,无论是否完整,都是好物,回去融了重新铸造即可。
战场位于鞑靼大周接壤处,属于三不管地带,只是不论是高煦还是诸位将军,都没打算乘胜攻击,好占领鞑靼的国土。
原因挺简单的,关外民风彪悍,这民族是不可能驯服于大周,偏偏这地儿还格外的苦寒贫瘠。
经济价值极低,征战驻守代价却极高,打下来完全没有意义。
大战结束后,毫无疑问,就该班师回朝。
返回大周的第一站,当然是蓟州。
将士们的安置地点,早有人妥善安排了,这些琐事无需高煦分神。
刚进了蓟州城,把大将们聚集
纪明铮本来也随人流一起离开的,不料他刚转身,便听后面皇太子道“纪卿,且留步。”
纪明铮屏住呼吸,转过身来,却见皇太子殿下已站起,直接转身往后房门行去,“你随孤来。”
穿过后房门,沿着长长的廊道向里,没有往女眷一贯居住后院而去,却是直接进入了男主人的地盘,第二进主院。
纪明铮此时已无暇关注这些琐事,他紧紧跟着皇太子,跟着进了第二进院落,沿着廊道转向正房。
跨进正房大门,只听见前面高煦温声道“青儿,你看看孤带了谁来。”
皇太子殿下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但纪明铮已注意不了这些,随了一声“青儿”,心中猜想落实,他脑子轰地巨响一声。
皇太子妃,固然高高
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快。
纪明铮大掌紧紧攒拳,放了,了放,黑眸难掩激动,只一瞬不瞬盯着里屋那石青色的软缎门帘。
纪婉青本来站
她怀里抱着胖儿子,不好一直站
高煦并未将纪明铮生还的消息提前告知妻子,因为他不希望妻子大悲大喜之下,痛哭一场而身伴无人安慰。
反正他们马上就回来了,届时
他对于妻儿的事,总是很慎重的,百忙之中抽空考虑一番,才下的决定。
纪婉青虽不知兄长之事,但她却很惦记夫君,虽说守卫重重,但到底是战场,谁家男人谁挂心。
万幸的是,捷报连连,最后大胜的消息传回,整个都指挥司沸腾起来,蓟州军民欢欣鼓舞,劫后余生的老百姓喜极而泣。
皇太子的声望空前高涨,甚至还有不少百姓闻讯以后,当场跪地磕首的。
外面的事情,纪婉青并没有亲眼目睹,听过一耳朵高兴高兴就过去了,她只期盼着夫君归来。
搂着胖儿子等啊等,他终于抵达蓟州了。
“安儿要莫哭了,你爹爹回来了,你知道不知道”
这小子渐大了,现
那声音贼大
纪婉青
阳春三月,庭院花红柳绿,他看着眼馋得很,偏母亲抱着他半天不挪动,他不高兴了。
纪婉青无法,只得抱着儿子下去走了一圈,看了看花儿,
安哥儿还想多待,但母亲低头亲了亲他,他咯咯笑着,转移了注意力,就被抱了回去。
“小主子还小,不好常见风。”
何嬷嬷照例要唠叨几句,纪婉青笑道“嬷嬷,这天儿暖和得很,正该多出去走走。”
春景色缤纷,正适合刺激宝宝眼睛
近些日子,只要天气晴朗,她响午总要抱孩子
何嬷嬷见安哥儿更活泼了,心中欢喜,其实也接受了这个观点,只不过她习惯性要念叨几句。
她接过安哥儿,天气不冷,安哥儿没裹襁褓,穿了一身小衣裳,小胳膊小腿又劲儿得很,拍了拍何嬷嬷的的手。
“咱哥儿真有劲儿”
何嬷嬷乐呵呵,熟练探了探尿布,察觉有些湿润,忙快手快脚给换一个。
纪婉青刚朝儿子眨巴眨巴眼睛,逗他咯咯笑着,便听见外头有脚步声起。
那脚步声不止一人,不过却非常沉稳,迅速从廊下进了正房。
她大喜,刚要站起冲出去,便听见高煦含笑的声音响起,“青儿,你看看孤带了谁来。”
谁
太子妃正房不是谁都有资格进的,夫君更是从未有带人回来给她认识的经历。
纪婉青欢欣中夹杂着小许疑惑,脚步不慢,手上也不慢,高煦话音刚罢,她便奔至里屋门前,亲自掀起了门帘子。
“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