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前的疑问一经发出,就惊得所有在场的王侯都是鸦雀无声。
江承夜……也是武王?!
这个消息无疑比韩迟当场突破武王还要让他们难以接受。
毕竟韩迟早就卡在了大罗金仙巅峰多年,只差那么临门一脚,一经巫皇点拨立刻突破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可江承夜呢?
对方才三十多岁,也就和之前陨落的凌天侯一个年纪,竟然已经堪破武王之境,这是何等夸张之事!
沉前已经被誉为人族天赋的天花板,如今看来,江承夜却是丝毫不逊色。
这和对方转投巫族并没有直接关系,背尸人这种秘术本身只是对他的战力有着极大加成,但并不意味着成为背尸人就能轻易踏破那一步。
当初远古时那号称巫族第一天才的乌兰,算一下真实年纪,不知比江承夜大了多少,本身也不过是山海境界罢了。
“因果律的力量?有趣……”
被沉前击退的江承夜审视着沉前,突然轻笑一声,紧接着有尖锐的哭泣声像是在沉前耳边响起。
沉前全身汗毛一竖,想都不想的转身一挡,随着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那由无数女尸长发组成的利剑被沉前一掌噼开。
背负着女尸的江承夜,无视了数百丈的距离,瞬间移动到了沉前的背后。
沉前心中一沉,因为这说明他的武王领域根本无法完全压制住江承夜,对方也能肆意借用空间规则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沉前已经隐隐感受到了时间河螺的力量正在消退。
不容他多想,江承夜已经再度出手,而这一次,他背上的女尸也脱离出来,尖啸着一同向沉前发起了进攻。
轰轰轰……
撞击的轰鸣声不断在长空响起,唯一让一部分患有强迫症的王侯十分难受的是,因为两人交手的速度,早已超越了人类视野的极限,那些碰撞声都延迟了不知道多久才会响起,这就导致画面和声音完全不同步。
两人的交手更像是卡顿的电影一般,甚至连画面也未必是真实的,因为即便是这些王侯强者,也不敢保证自己精神力捕捉到的那些瞬间,到底是多久之前的碰撞!
唯一能勉强看清楚两人交手过程的,只有如吴炜、天剑客这些大罗金仙级别的顶级王侯。
但就算是他们也是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在他们的目光之中,沉前和一人一尸,平均每一秒都要交手数百上千次,寻常的物理规则已经根本束缚不了武王这个级别的强者。
在他们的高速碰撞之下,那四周的空间早已细碎成了无数微小的尘埃,这就导致两人所在的那一片空间已经形成了一个事实上的微型“黑洞”。
四周的一切都在崩塌,他们也在不断崩溃的空间里往下沉陷,肉眼其实早已看不见两人一尸的存在,唯有精神力能捕捉到那些一闪而逝的画面。
让吴炜等人暂时放心的是,即便是以一敌二,沉前依旧牢牢占据上风。
他每一次出手,对江承夜都是呈现压制之势,交手片刻,江承夜身上已经出现了十数个血窟窿,受伤不轻。
但江承夜却极为疯狂,常常是以伤换伤,宁愿自己受更重的伤势,也要在沉前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在这种形势之下,沉前反而颇为被动。
那女尸虽然没有到达武王的级别,但在江承夜连日供养之下,肉身强度也早已堪比大罗金仙。
偏偏她也不是活人,常规的许多手段都对她无效,即便是沉前,想在短时间内彻底陨灭对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众武王在凝神观战,等待着这极有可能决定人族命运的一战的结果。
他们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沦为看客,但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之中,他们又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大罗金仙其实也根本插不上手。
天剑客眉头微皱,忍不住出声道,“沉前为何有些放不开手脚,他若不惧江承夜的疯狂,优势绝对会比此刻明显许多!”
天剑客虽然不是武王,但眼力并不差,一眼就看出了沉前久攻不下的困境。
吴炜闻言正要说什么,却突然面色微动,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沉默了下来。
……
“黑洞”之中,正和江承夜以及王侯女尸的沉前,当然知道此刻的问题所在。
但他却是有苦说不出。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时间河螺的力量正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开始消退。
这就导致沉前看似占据上风,但他每一次出手,其实都要比上一次花费更多的气力。
江承夜早就看穿了沉前此时在因果力量加持下的状态难以长久,这也是他出手极为疯狂的原因。
此时他在沉前身上留下的每一分伤势,都将在沉前力量消散之后,更加严重的反馈到沉前身上。
那时候,才是江承夜对沉前一击必杀的机会。
而江承夜自身,凭借真正属于武王境界的底蕴,自信沉前就算在他身上留下再多伤口,也不可能真正危及到他的性命。
他不是韩迟那种需要依靠别人硬扶才能堪堪突破武王的废物,他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打破了界限的真正武王!
二者之差别,犹如云泥。
沉前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与其这般被江承夜钝刀子割肉,不如抓住机会,将所有力量倾泻而出,尚有逆转乾坤的可能!
“禁!”
沉前开口吐出了一个字。
这是言出法随的武王版,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改动领域内的规则,实际上在刚刚两人的交手之中,沉前已经无数次将规则的力量加诸战场,这也是他能始终占据上风的另一个原因。
下一刻,江承夜的身体短暂凝滞,这种凝滞可能只有万分之一秒,但对于这个级别的战斗已经是极为重大的影响。
但已经在其中吃过无数次的江承夜也并不意外,他念头一动,王侯女尸已经用长发包裹住了他,这能将沉前随之而来的攻势削弱到最低。
很快江承夜却是愕然,因为沉前并没有如之前那般趁机发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反而是骤然疾退到了万米之外,趁机拉开了距离。
轰隆隆!
紧接着,无边无际的似虚似实的道海在沉前头上降临,一条通天大道的投影出现在了沉前的背后。
那道高超过了百丈,其上风雷水火、日月江河包容万物,仿佛将所有道海之中的元素都容纳其中。
原本沉前以山海八重天之境,道高只是超过五十丈,但他此刻的境界却是武王,因此本身的道高也得到了极大的加持,才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百丈。
江承夜微皱眉头,不知沉前为何要多此一举召唤出大道投影。
到了王侯这种境界,“道”已经和自身融为一体,因此才有了领域的存在,换句话说,当王侯处于自身领域时,本就得到了“道”的加持,根本无需再像山海那般依靠大道投影来获取力量。
但下一刻,即便以江承夜骨子里蕴藏的疯狂,也在瞬间瞪大了眼睛。
而观战的一众王侯更是集体失声,难以理解沉前此时的举动。
只见沉前骤然伸出了手掌,隔空虚握住了自己的大道投影,紧接着他狠狠一扯,竟然硬生生从那大道投影上扯下了一朵七彩的绚烂火焰!
那是本源之火,象征着沉前对于火焰一道的掌控。
随着自身火焰之道的剥离,沉前闷哼一声,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几分,显然他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沉前再次伸手一摘,又从那大道投影上摘下了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花。
那是冰霜一道的象征!
紧接着,沉前在极短的时间里连续伸手,不断拆解着自己的大道。
厚重的岩石、冰冷的剑锋、锐利的风刃、奔腾的兽影、咆孝的江河……
无数不同的“道”被沉前不断剥离,他那本来高达百丈的大道投影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崩塌分解。
沉前疯了吗?!
所有王侯都惊呆了。
自解大道,等同于自毁根基,沉前到底在做什么啊?
而此时,随着无数不同的“道”从自己身上硬生生剥离,沉前的脸色早已扭曲到了极致,能让一个王侯强者痛苦到变色,只能说明那是已经渗透到灵魂深处的痛楚。
但沉前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滞,只见他再次伸手一招,已经将寂灭黑炎和双生离火召唤了出来。
随即沉前借用两种火焰作为润滑剂,将手中的无数元素融合在了一起,那些元素遵循着无形的模具,形成了一柄有着万种光芒的璀璨长刀。
当沉前握住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长刀的时候,他的身体都在轻微颤抖。
自崩大道,这是无奈之举,也是必然的结果。
时间河螺给予了沉前武王的境界,但其实并没有教会他相应的发挥武王威能的手段。
现存的人族武王只有周易王一个,而周易王也不可能告诉沉前,怎样才能爆发出属于武王的终极手段。
当遇到真正属于这个境界的敌人,沉前其实就缺乏了相应的底蕴,而即便是地阶的星辰之刃也不适配武王。
手握这璀璨长刀,沉前感受到了远比天人冠和幻灭斗篷更加恐怖的气息。
这是等闲天阶星辰之刃都无法比拟的顶级兵器,因为这长刀的生命只有这短暂的一瞬。
也只有这样的长刀,才能发挥出沉前体内属于武王的全部力量。
“完美一刀!”
沉前双手握紧了长刀,怒吼着斩出了手中的长刀。
早在沉前开始糅合手中长刀的时候,江承夜就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但那万米的距离却让江承夜鞭长莫及,沉前的动作堪称一气呵成,当江承夜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刀芒已经迎面斩了过来。
这是难以形容的惊鸿一刀。
这一刀糅合了无数“道”的力量,从某种程度来说已经是规则的显现。
它无法闪避,在斩出的一瞬间就让江承夜脑海中生出了死亡的幻象。
它斩向的不仅仅是江承夜的**,还有江承夜的灵魂,江承夜的前世今生,这一刀,恍若要彻底抹除掉他在这世间的痕迹。
“哈哈哈哈,好一个完美一刀!”
面对这毁灭一切的刀芒,江承夜却是发出了张狂的笑声,他张开了手臂好似要主动拥抱那刀芒。
“天道不公,就灭天道,苍生不怜,就灭苍生!”
随着江承夜的咆孝,他背后的影子开始不断拔高,眨眼就膨胀到了数万丈高大,幻化成了一个狰狞的魔神虚影。
魔神有九张不同的面孔,数万条手臂,那些手臂同时层层叠叠,最后变成了一个延绵万里的巨大手掌,鲜血淋漓。
这不属于人族也不属于巫族的神通,显然是江承夜自创的真正属于武王的手段!
这一刻,他才终于展现出了事实上自九王以后第一个突破武王的人族绝世天才的风采。
“小心!”
遮天手掌朝着沉前拍击而来,在同一时间,吴炜等人却都是脸色一变,再次祭出了九鼎。
他们倒不是要插手沉前和江承夜的交锋,那根本就是有心无力,他们只想保护住地心不被毁灭。
诸多面色严峻的王侯将星辰之力源源不绝的灌注进了九鼎中,不仅如此,他们还不约而同的召唤出了自己的次元领域,在九鼎之下层层包裹,企图将余波的威能降到最低。
嗡!
在刀芒和手掌触及的瞬间,仿佛所有的色彩和声音都瞬间失去了意义。
王侯们的视野中是一片白茫,精神力的感知也是一片黑暗,甚至他们的魂魄都被无形的风暴搅得混乱不已。
他们只能模湖捕捉到九鼎被瞬间崩飞的画面,紧接着就是那自心底响起的连绵不绝的“卡察”声响。
那是他们的次元领域在不断崩碎的声音。
不少心神相连的王侯都因此吐出了鲜血,不禁心中骇然,仅仅是边缘的余波就让他们受了重伤,那中心处的威能又该是何等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