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琅然走得又快又急, 高桂花便不再喊他,唯恐耽误了他路上的功夫。
虽说儿子表现得漫不经心,但高桂花见他这几日都
夜色依然是浓稠的黑。
麦香村与京城相距甚远,脚程约莫得有半天。若是不早早出门, 怕是京城的集市闭了市,这边的人还没到呢。
像谢琅然这种有事进城, 以及其他城外的农人, 每当要进去赶集市,亦或者买卖些东西时,都得提前一天准备, 当天凌晨就得出
留宿城中的价格, 也是他们负担不起的,去得晚了, 就只能早早摊,还没卖出去几个钱,就得走了。
谢琅然没进过几次城,却早早打听好了城里的市集不会开放太久, 怕自己走得慢了错过时辰,脚步颇为着急。
他担子里装的是些书画字帖, 再加上那几个刚出锅的炊饼,担子压
一路上,遇见不少个同样赶路进城的人。
谢琅然和他们套了几句近乎,便跟随上了他们的队伍,与那几个同乡一起抄近路,从小树林往村外走。
跟上后,为了与其他人的步伐一致,谢琅然调整了步子。
这样与其他人结伴而行,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想走快就走快、想走慢就走慢,比起一开始自己行走,要不自由一些,不过,即使这样,谢琅然也没有生出过单独离开的念头。
一来,成群结伴,不怕野兽,保证安全;二来,他不常进城,对道路并不熟悉,抄近道走反而更加节省时间,跟着经验老道的人走,总是没错的。
等走出村庄、来到了官道,就离京城不远了。
官道上就能看见车马来回,还有道路边茶馆小二忙碌的身影。
谢琅然自己带了水壶,也就不花那点钱买茶解渴了。
不过,他也不急着走,而是坐
书人文文气气的,说话客气斯文,长得又秀气白净,骡车车主乐得卖书人个面子,算结个善缘,也就答应了,叫谢琅然上了他的车,也没要他的饼。
两人一骡沿着官道往城门走,也不知几时,天终于亮了。
沾了一身露水的谢琅然往前望了一眼,看到了城门,忙谢过骡车主人,跳下车,从钱袋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文钱,排着队,等着到看守城门的差役那交入城费用。
往日入城,都只需要一文钱。
不过,乞巧节快要到了,也算是一大盛事,这段时日,长安城内往来的人很多,城中十分热闹,这进城费也就趁势涨了一文。
谢琅然不常进城,对这点变化并不清楚,好
此刻见入城费涨了一文,他
进了城,谢琅然挑着担子,融入了进城卖菜卖粮的农人中。
他一介书生,单从背影看,他一身淡蓝的长衫,和周围一身短打麻衣的人格格不入,路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多有停驻,打探的意味不言而喻,谢琅然倒是浑然不觉,一心只惦记着,要
谢琅然穿的,是高桂花特意为谢琅然准备的新衣裳,是专门用来撑门面的。
料子不是什么上好的料子,剪裁却是依照着书生衣衫的样式,一身长袍,前襟长覆到鞋面,挺费布料,不过穿起来,倒是显得文质彬彬,也算有了几分书人特有的清贵之气。
谢琅然本是觉得,就进个城卖个字画,又不是什么要靠衣服来撑门面的宴会,不用这么麻烦。但高挂花说了,王婆卖瓜还会自卖自夸,他这个书生去卖字画,却打扮得不像个书生,像个刚刚从地里爬上来的泥腿子,这让顾客瞧见了,他就是把自个儿的字画夸出花来,也没人信。
像这种世故,从高桂花嘴里说出来,谢琅然多半是听的。
看过的书越多,他便越是自觉浅薄。周围人若对他有什么意见,他听了之后,大抵是会
高桂花这样一说,谢琅然想了想觉得是有道理的,于是依着自己娘亲的话,换上了这一身新衣裳,欣然前往。
一路跟着挑菜来卖的大哥,到了集市门口,谢琅然就和对方分道扬镳了。
大哥卖菜,赶的是早市,没一会儿就回去了,可以到特定的地方去卖,谢琅然可不一样,他卖字画,总不能去集市卖字画。
就没人去集市买字画的。
他得重新找个地方,然后支个摊子吆喝才行。
好
醉仙楼是京城中一处很有名的酒楼,宾客盈门,出入的全是达官贵人,就连谢琅然这种穷书生,都听说过醉仙楼的名气。
像是诗书字画,也就只有达官贵人会去买的,平常老百姓,到集市买东西,多是只顾吃穿两项。
谢琅然便想着,要到醉仙楼前面,摆他的铺子。
然则,
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事情,有道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明面上酒楼老板说了不让
谢琅然自小就是鬼鬼的,这些不需要别人教,是与生俱来的本事,到醉仙楼外头找个小乞丐打听了打听,很快弄明白了这块的规矩。
这一通又是找人打听、又是去找跑堂小哥打点、找捕快大哥打点,忙活了一通,兜里的钱去了大半,谢琅然总算是
此时日头高升,他独自渐渐饿了,想着达官贵人宴请也不至于大早上宴请,便放着摊子,自顾拿出煎饼和咸菜,开始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晨光熹微,天光乍破。
傅莹珠一早被青桃和紫葡萄从床上捞起来,赶着忙着给她梳妆打扮。
“这天还早呢。”傅莹珠一卷被子,转眼又躺回去了,半点要起的意思都没有。
她抱着被子撒娇的模样,若是让教导她礼仪的周嬷嬷瞧见了,当然是要气得拍大腿的。
要按照周嬷嬷的那个教法,睡觉的时候,也得规规矩矩,斯斯文文,还有让丫鬟来特意纠正睡姿。不能翻身,不能掀被,各种规矩,各种束缚,一场觉睡下来,倒不像是她
然而周嬷嬷如今已经离开,傅莹珠也就不那么讲究了。自己人,又是
紫葡萄如今也习惯了傅莹珠的作风,闻言眼皮动也未动,只道“姑娘,不是婢子非得要逼着您早起,实
说到后边,紫葡萄特意压低声音,不让外边的人听着了。
此时此刻,老夫人身边的柳叶正守
傅莹珠前几日出门,是被老夫人赶出去买衣裳首饰,今日出门,却是要赴约。
赴丹宁郡主的约。
上次生日宴后,丹宁郡主便惦记着要再见傅莹珠一次,因着六王府常有盛事,她以为傅府也是这样,就等着侯府有什么节日给她
左等右等没等到侯府设宴,丹宁郡主坐不住了,就往侯府递了请帖。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换成别人,丹宁郡主才不会放下身段和脸面,主动邀请呢,怪只怪傅莹珠实
丹宁郡主的请帖一来,可把老夫人高兴坏了。
丹宁郡主是什么人六王爷的掌上明珠,她能来与自己的孙女儿交好,可见孙女儿之前坏名声的影响已经没那么大了。如此说来,赴丹宁郡主的约,可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呀
也好让那些暗中看笑话的贵女们瞧瞧,她们想着法儿要攀上的丹宁郡主,和她宝贝孙女是闺中密友呢。日后谁还敢暗地里嚼她宝贝孙女的舌根,也要掂量掂量几分了。
左右是长脸长气势的好事,就断然没有不去赴约的道理。
一番思量下来,老夫人对丹宁郡主的这次邀约格外重视,替傅莹珠应承下来,为了让傅莹珠有时间好好拾打扮,还特意
昨夜的傅莹珠,赶着查了一下掌柜们送上来的账本,看着一个比一个漂亮的账面,傅莹珠高兴坏了,一时不住,索性就全部看完。
入睡时,时间便是不早了。
是以今日一早,醒来时,脑袋就有些疼,没睡够。
看见傅莹珠一脸迷茫,对床铺十分留恋的样子,青桃心中不忍,小声嘀咕“姑娘想睡就睡呗,说不定现
傅莹珠闻言倒是立马起来了。
她虽然对这床被子留恋得紧,但是答应了丹宁郡主的邀约,准时赴约,还是要做到的。
何况郡主身份尊贵,老夫人又是如此重视,她若是来迟郡主一炷香的时间,都是不妙的。
现
嘴巴里念叨着“醉仙楼啊醉仙楼”,傅莹珠起来了。
丹宁郡主此番邀约傅莹珠出门,将地点设
醉仙楼的大名,傅莹珠可是如雷贯耳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由头去吃上一顿,心中不免遗憾。
如今去赴了丹宁郡主的宴会,能吃上一席,也算是不错的了。
听说那里的红煨肉酱香可口,顿得十分入味软烂,到了入口即化的地步,却非而不腻,吃了不腻口,反而还十分下饭。
还有他们家的云林鹅也是榜上有名的菜肴,去过的,都说好吃,傅莹珠没尝过,倒是不知该如何描述。
还有其余的点心菜肴,一道道,全是有真材实料
傅莹珠想着醉仙楼,起来得倒也不算艰难,迷迷瞪瞪,就自个儿起了。
如今天气炎热,傅莹珠身上穿着单薄的丝质里衣,能看到皮肤透出来一点淡淡的粉,充满了青春的朝气,那若隐若现又生机勃勃的颜色,像朵挂
穿到书中的日子将至半载,这个身体正是
青桃和紫葡萄拿出夏季刚刚做好的襦裙放
府里的主子,每到换季,就会有人上门来,量体裁衣,做一些合时宜,合时令的衣衫。
冬衣夏衫,每一季都不落下的。
如今的老夫人对傅莹珠正是心肝宝贝地疼爱的时候,知道自己的孙女过的什么日子后,就赶紧张罗来绣娘和裁缝,给傅莹珠做了一箱子漂亮的新衣衫。
只是衣衫赶制出来,也是需要一些时日和功夫的。
前些日子量好了身型,后几天傅莹珠就又长身体了。也就导致了,当衣衫做好的时候,有些穿不上了。
不是裙摆太短,就是袖子太短,肩口太窄。
往些时日,陈氏虽然说是明面上的捧杀,暗地里给傅莹珠送的却是一些花里胡哨,不能做衣衫的布料,穿戴方面东西虽多,可实
青桃和傅莹珠过惯了“苦日子”,乍一看到这么多漂漂亮亮的衣衫,姑娘都不能穿,直接压箱底了,心中难免不舍。
傅莹珠挑中了一件淡紫色,绣有蝴蝶纹的外罩轻纱的短袄,和一件淡粉色的马面裙。
也没别的了,这套衣服是最新制好的,最合身。
这套衣服整个颜色看起来,特别的温柔梦幻,一穿上身,显得十分温柔动人的模样。
紫葡萄夸赞道“姑娘眼光就是好,这身衣裳要皮肤白皙些,才能相衬,姑娘穿上,显得气色好,人也温柔,是最最合适不过的了。”
“别夸我了。”傅莹珠耷拉着脑袋,困意洋洋地说道“快些梳头吧,不然柳叶姐姐又该念叨了。下次去木樨堂,祖母问起来,我又得好一番应付。”
紫葡萄不再多言,待傅莹珠坐定后,拿着梳子,把傅莹珠的头
她的手又巧又快,没多久功夫,一个漂亮的半翻髻就梳好了。
相对于之前少女简单活泼的
紫葡萄挑选了一些显得贵气的首饰,一对金质的葡萄纹掩鬓,一顶凤尾样式的流苏
“再等等姑娘,还没有上妆面呢。”紫葡萄说着,又从妆匣子里,摸出来描眉用的青雀头,点绛唇用的胭脂。
洗了脸,抓了面,又是描眉,又是点胭脂的,一通忙活,才算是弄好了。
随后,紫葡萄又找来一项镶着紫水晶的璎珞,给傅莹珠戴上,压
彻底装扮完毕后,傅莹珠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待她看向镜中的自己时,忍不住讶异的挑眉,而镜中那个眉眼比平时细长些的美人,也跟着挑了一下眉毛。
今天是去醉仙楼赴宴而去的,为了显得庄重,压得住场子,紫葡萄故意把本来圆圆的眼睛画得细长一些,更显成熟稳重。眉尾的眉峰刻画得十分显色,傅莹珠五官并不寡淡,这样的妆容,与她倒是相宜。
紫葡萄的手是真的巧,审美也极为优秀,傅莹珠给了她一个红包,算是给她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的奖赏,然后出门去了。
老夫人早早令人准备好了马车,等候傅莹珠。
一来到马房,就看见一匹漂亮高大的骏马,十分有神,通体黑色,毛色油亮,一看就养得十分的好。
傅莹珠上次去别庄,用的不是这匹马,明显是老夫人刚刚给备上的,真真是下足了功夫。
“还请柳叶姐姐会去之后,替我谢过祖母,如今时间紧迫,我倒不能去木樨堂找她老人家请安道谢了。”傅莹珠对一路送来的柳叶说道。
“大姑娘好了,老夫人自然也就好了。”柳叶笑道,“如今老夫人天天嘴上念叨着大姑娘,总是盼着大姑娘好,大姑娘可要好好的把握住机会,不要让老夫人失望呀。”
傅莹珠“”
想起老夫人那催婚的架势,要真不想让她失望,怕是要从宴席上,把丹宁扛回来,亦或者把一个适婚漂亮的小郎君扛回来,她才会开心的了。
然而这两件事,哪一件傅莹珠都办不到,只能微笑面对。
上了马车后,一路行驶出侯府,往醉仙楼去。
青桃说道“不愧是老夫人准备的马车,就是不一样。这辙子有四轮,马车内也是宽宽大大,四四方方的,不憋气,不气闷,走路起来也十分平坦,一点也不颠簸,和上次姑娘去庄子上的马车很不同呢。”
“马车是不同,但路也不同。”傅莹珠道,“去庄子的路,都是泥泞的路,地不平整,京城的路都是铺了青砖的,自然好走。”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掀了一角车帘,往外看着行人。
醉仙楼。
丹宁郡主到得比她信上写好的时间还要早两半个时辰。
倒不是她真的如此迫不及待,而是家里过于无聊,左右无事,就先来了。
以丹宁郡主这样的身份,要
那儿最是清幽安静,
但如果是丹宁郡主,那就随时敞开大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对待丹宁郡主这样的贵客,店小二丝毫不敢怠慢,
一开始,丹宁郡主还是唇畔带笑、兴致颇为不错的模样,可刚到三楼,嘴角却抿了起来,店小二回头瞧见了,心里立刻一惊,生怕是自己哪里冒犯了她,惹了她不快,刚想认错求饶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清润无比的声音,“堂妹。”
店小二再一回头,见一姿色清雅、气度清贵之人,闲田信步地从走廊边的雅间里出来。
店小二是个有眼色的,认出来是谁后,立刻往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道“宸王殿下。”
丹宁郡主却是哼了一声,一副撞见了宸王像摊上了晦气事一般的样子,瘪了瘪嘴,低声道“堂兄。”
宸王看了眼店小二,又看了眼丹宁郡主,稍微有些好奇“你要
丹宁郡主点了点头,宸王的眼中却露出诧异神色。
像他,今日出现
大家闺秀,能有什么交友的机会就是要雅集聚会,不也是只
丹宁平时行事,虽然较为任性,但该有的礼数都不会错的,
宸王倒是对被宴请的那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问道“敢问能得堂妹邀约的,是哪家的姑娘”
丹宁郡主不想和他多说话,她还着急着安排要招待傅莹珠的饭菜呢,甩了句“傅大姑娘”,便叫店小二带着她,到她定好的雅间去了。
而
傅大姑娘
那个声名狼藉的傅大姑娘
与这样的姑娘交际,这不是胡闹吗
他还以为生日宴那次堂妹到他面前来说那么多关于傅莹珠的好话,只是她一时兴起,也便没放
虽然丹宁
傅莹珠
有道是空穴来风,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若傅大姑娘不是真的做人有问题,那外头必然不是那样传的。
宸王自小接受名师教导,知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道理。堂妹如此胡闹,必然是偏听偏信,被小人给蛊惑了,对摆
这番她来醉仙楼宴客,许是他婶娘劝过,没劝住,才叫丹宁这么胡闹,这么一说,丹宁实
宸王脸色沉了沉,回到他好友订下的那间雅间,一副郁郁之色,不得开怀。
如此模样,和刚才刚刚出去见丹宁时的平静淡然,可是截然不同。
好友见他神色郁郁地回来,立刻关切问“方才见殿下出门,这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
“没什么。”宸王笑笑,淡声道,“只是有些新的感悟。”
“说来听听”
宸王想了想,缓声道“目光肤浅者,容易一叶障目,不能顾全大局,缺少长远的打算。”
他说的就是丹宁
他这个堂妹,任性妄为惯了,还死不悔改,与傅莹珠这种同样骄纵无礼、出了名的不守规矩的姑娘
长久下去,这岂不是坏了她自己的名声连带着世人眼中,皇家的名声受损,顺便也会累及他清白雅正的名声。
若非丹宁生来便是郡主,他都不想承认这是他的妹妹了
颇有大局意识的宸王已经
他提前为要娶傅莹珠的和要娶丹宁的两个可怜男人感到同情,并且有几分鄙夷。
从小接受教育,知道管中窥豹、时见一斑,从小细节知人品知全貌的宸王,已经
娶回来这样的妻室,必定是家宅不宁。能看上这种跋扈女子的男人,目光显然有问题的。
像他,目光如此长远,看人如此清晰准确,是不会给自己犯错的机会的。
趁着这个话头,宸王心中一动,知道消息是
如此一来,既向外表明了他的要求,也
好友拍马屁道“殿下果然是殿下啊格局远远高于我们,目光真是放得长远极了”
得到好友的赞赏,宸王只是淡淡笑笑,一副矜持不自满的谦逊模样,但心里有些许欣慰。
有人
宸王“”
不是刚刚同他们说了,不要那么肤浅吗这怎么又开始了只看到丹宁郡主漂亮,没看到她的品性是如此的令人烦忧吗
但丹宁郡主毕竟是他们赵家的姑娘,说她不好,是
况且,像他这样品性高洁的人,是不会
是以,坚持着君子作风的宸王只能苦笑着,没应什么,看上去像是默认了好友的话。
但宸王心里已经将这位肤浅的好友的名字记下了,打算日后就没有这位好友了。
他不是肤浅之人,不要与肤浅之辈同流合污,是一定不会犯堂妹择友不善的错误的。
圣人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如今其不善者正
宸王低头,轻轻酌了一口小酒,打算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了。
男人之间的聚会,不应该让一个忽然出现的女人,打乱了他们的节奏,耽误了他们本该谈论的国家大事。
“今日请诸位来,是想听听诸位对于时下科举的高见,是否有什么难能可贵的试子,可以引荐一二的”宸王把话题重新拉回来。
这就是他今天赴宴的目的。
不管是他,还是别的皇子,亦或者是别的大臣们,私底下,都会找一些很有潜力的文人来当自己的客卿。
如此一来,何愁羽翼不满
宸王也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很重视这些科举的年轻人,想要趁着自己也是年轻人的优势,走到他们当中去,
听了宸王的话,其他几人也回过心思来,开始畅聊起来。
正畅聊着,只听临近窗子那边传来了几声窃窃私语。
有人看过去,见临窗的那两位公子哥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反倒是频频探头望向窗外,仿佛外面有什么难得罕见的东西,一眼都舍不得不看,缩回头来时,两人的脸上都泛着情思萌动的微红。
都是年轻人,都是青春少艾时,慕色很正常,只是如此外露就有点不正常了。若是放
他们如今这脸色很难不让其他人好奇底下
于是有人问道“外面可是
其中一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应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你们不若也过来看看看可有人认识”
思及家中母亲一直
这人一说完,其他人立刻附到窗边,看了两眼,眸中亦是难掩惊艳之色。
有人仔细看了两眼后,说道“看马车,像是博远侯爷家的马车。”
“只是不知道,今日出现
马车是老夫人准备的,老夫人就是想让傅莹珠出去四处招摇,自然就是要让别人知道,这是侯府的姑娘。
是以,马车车身上,印着巨大的傅家族徽,其他人想要不认出来,也很难。
楼下,傅府的马车刚刚停稳,青桃正找了落脚凳来,扶着傅莹珠下马车。
她低眉敛目,眼睫毛低垂着,专注看着脚下的路,并未抬头,也不注意楼上的人和目光,从上面往下看,仅仅能看到她的小半张侧脸罢了。
而宸王听了几位好友的谈话,脸色更加往下沉了。
是傅几姑娘,宸王刚刚问过丹宁郡主,倒是比别人清楚。
只是,家丑不能外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堂妹
若是让人知道,傅莹珠是来赴丹宁的约,只怕丹宁也要受其累,变得一个名声不好之人。
宸王便什么也没说,只是身体不自觉走向窗边,偷偷往下扫过去一眼。
虽然不太和这个脾气张扬的堂妹对付得起来,但作为哥哥,宸王对丹宁还是有些爱护之心的,倒是也想看看,这哄得他堂妹团团转的傅莹珠到底是个什么面容。
心底下思绪翻涌几下,宸王给自己这一眼找好了正经由头,看过去一眼,很快回了目光。
只是余光一瞟,宸王很快又转过头,看了第二眼过去。
印着傅府族徽的马车刚刚驶开,只见一女子身形婀娜窈窕,立
看那身段与站立的姿势,十分的亭亭玉立,从三楼往下看的这个角度,虽然不能将她的面容看个完全,可看那通身的气度,和那小半张侧脸,便知道是个美人,又因为看不分明,更加叫人心生好奇。
宸王抿紧唇,目光迟迟未曾移开。
这位姑娘,当真是与他堂妹臭味相投的傅莹珠
宸王心中颇觉难以置信,余光中看了眼周围的好友目露倾慕神色的样子,心中不免唾弃。
肤浅,真是太肤浅了
他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又想仔细看一看那姑娘的正脸不是,是好好看一看那姑娘到底是谁。
没那么肤浅的宸王这时终于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是啊,万一这不是傅府的大姑娘呢万一他只看了一眼便草率下了定论,是认错人了呢
为了避免自己认错了人,平白坏了人家好姑娘的名声,他得重新看看。
这是为了他的堂妹、也是为了维护他们皇室的严谨。他必须再多看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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