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莹珠的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让刚刚消停了几许的明丰堂重新沸腾起来,屋内几人皆是变了脸色。
早逝的周光茹是周家提不得说不得的人,周老太太把她看成了心尖尖, 其他人自然不会贸然提起,让周老太太徒增悲伤。
哪想,傅莹珠一回来, 就扔下这么个惊天噩耗。
周老夫人直接白了双唇,瞪大了眼珠子, 极快地站起身来, 拉住傅莹珠的手“什么你说什么”
周老夫人急火攻心,又站起来得太快,眼前一黑, 身形瞬间踉跄, 摇摇晃晃, 傅莹珠连忙将她搀扶住“外婆,您当心身体,听我慢慢说来。”
“我这把老骨头撑得住, 现
她那语气含着万般情绪,对逝去的女儿那化不开的思念裹挟其中, 一双眼睛满是焦灼,仿佛世间没有什么比这更要紧的事了。
周老爷子的脸色也失去了一开始的冷肃, 变得动容起来,十分悲切愤怒的模样。
这情状傅莹珠见了, 眼眶也不禁一红。
白
若非事情紧急,她也不愿意
傅莹珠连忙搀扶住这位满鬓风霜的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道“去年冬天,莹珠生了一场大病,继母陈氏请了一位甘郎中来给莹珠看病,说甘郎中是惯常给府中各位主子看病的,据说,这位甘郎中的医术医德都十分过得去。”
“那郎中给开我了治病的方子,药按时服下,日日熬着,可我的身子却不见好转,反而一日不如一日,渐渐的,人变得形销骨立,几近油灯枯。”
“我心起疑窦,找来医书翻了许久,才
一旁,青桃回忆起往事,心疼到泪光
周家人一脸诧异、沉重,傅莹珠想抓紧时间将事情讲清,便又接过话来,“这事件糟心事,但我只当自己命不好,遭了小人算计,也没太放
“信上说,我母亲的死另有隐情,叫我好好查一查甘郎中。”
“我这才知道,之前母亲的病,也是由甘郎中来治的。因于我自个儿有了先前的经历,便对这甘郎中不是那么信任,决心要来查上一查。”傅莹珠道,“此番找到外公这里,是怕打草惊蛇,不敢对外宣扬。我先问问外公外婆,我母亲当年的事,你们可还能记得清楚”
傅莹珠说的这些话,简直令周家人大骇
周广茂一脸沉重,周光柔直接红了眼眶,眼底霎时两行清泪划过,目光悲愤交加,整个身体都
虽然只是傅莹珠一番口头之言,但周家的人已经对她信了分,直接把这杀人凶手和甘郎中挂钩了。
毕竟周光茹还未出嫁时,身子可是十分健康的,心思也清明,没有犯过轴,如此一个能跑能跳,能吃能喝的姑娘,嫁到了侯府之后,忽然撒手人寰。这岂能不叫人多想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周家人也就不好
如今傅莹珠这样一说,倒是证实了本就萦绕
被傅莹珠搀扶住的周老夫人已是无法自持,呜呜呜捶胸痛哭“我儿啊我儿”
“怪不得常常入我梦来她含着怨,离了这人世也不得安生,我儿来梦里看我,是想叫她娘为她申冤啊”
屋内顿时哭声一片。
周广茂虽然没哭,可一张脸黑沉到了极点。
他眼若寒潭,上前扶住自己号啕痛哭的母亲,看向了傅莹珠,因极力控制着即将爆
傅莹珠摇了摇头“舅舅,外甥正是因为不明状况,才到你们这里来问的。”
她的神色破有些为难,迟迟没有说话的周老爷此时终于
他将傅莹珠叫到跟前,一双眼睛里含着慈爱而又悲伤的目光,问傅莹珠“告诉外公,方长这些话,你可同其他人说过”
到底是吃过的盐比其他人吃过的米多,周老爷子很快压住心中的感伤,说起了正事来,很能镇得住场子。
“未曾。”傅莹珠摇头道。
“你祖母呢”
“也未曾。”傅莹珠还是摇头。
未曾就好,未曾就好办了。
如今事情还未明朗之际,任何人都可能是幕后黑手,任何人都可能有嫌疑,指不定幕后黑手就
外孙女此番,确实足够的小心谨慎,令人刮目相看,竟然知道,不把所有的话都说给旁人听,尤其是信不过的人
想到这,周老爷忽的悲上心头,嘴唇颤了两颤,拉过傅莹珠,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受苦了。”
他外孙女是傅府的人,出了这样天大的事,却不敢找傅府的人说,只能想办法回到他身边来。
傅府那边竟然连一个能真正全心全意、不问道理就护着他外孙的人都没有吗他外孙可也是他们傅家的血脉啊
周老爷忽的悔恨起来。
原来叫他有些怨恨自己这个外孙女的往事被当众推出门种种,
他埋怨起了自己,若非他冥顽不顾,不认外孙,同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置气,这几年傅莹珠
不会有苦无处诉说,更不会差点没熬过上个冬日。
一想到外孙女可能死
傅莹珠没有摇头,亦没有点头。
周老爷这话,问得不是她,而是已经死去的原主。
她答不了,也不能答。
她只轻声说道“外公,当务之急,是要赶快查清我母亲的死因。”
“这是莹珠此刻唯一的心愿,其他的,并无功夫去想。”
傅莹珠的话轻轻柔柔的,落到周光柔耳朵里,她哭着的声音小了些,抽泣着恨声道“对要先给姐姐报仇才是,我这就找人去把那个畜牲郎中给绑了过来”
说着周光柔就要往外走,被周老爷呵斥住“胡闹”
周光柔停住脚步,回头,她咬着牙攥着手,目光中满是不解与委屈。
“无凭无据,你闹你闹什么闹捉奸捉双,捉贼拿脏,这个道理,相信你们都明白。如今不是冲动的时候,就连莹珠都明白不要打草惊蛇,怎么你这个做长辈的反而不懂了”
周老爷子的语气严苛,把周光柔呵斥住了。
周光柔被骂,才冷静下来,只拿着袖口擦擦自己的泪珠,心里仍然难受极了。
眼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了,周老爷道“光茂说的对,只一个郎中,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幕后主使是谁,要查个清楚才行。抓个小喽啰没什么意思,要抓,就抓个大的”
周光柔回头,扑入周老夫人怀中哭了起来,周老夫人摸着小女儿的头,也再度止不住哭声。
周老爷见她们只
真是还不如一个小辈了。
看一眼眼眶微红,却依旧镇定的傅莹珠,周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这个外孙女经过这一番事情之后,是真的成长了,他与她一老一小,便是这屋子里头遇事最镇定的两个。
这外孙女,像他啊
等周光柔和周老太太下去之后,明丰堂里只剩了周老爷子与傅莹珠祖孙二人。
看着傅莹珠,周老爷子眨动了两下眼睛,眼眶竟也是慢慢红了。
不怪妻子和女儿控制不住,连他也想哭上一场,为他那命苦的女儿。
只是,比起哭上一场,周老爷更着急的,是要查明事情的真相。
他揩了揩眼角的泪,眼底满是痛苦神色,沉了沉语气“想要你母亲命的人,定然是觉得你母亲碍了她的路,这碍了她路的。若非有利益冲突者,是下不了如此狠手的。”
世人多为求财,害命的少。若非穷凶极恶之徒,那便是有旧怨。可他女儿养
既然都不是,那就是犯了小人,招来无妄之灾了。
周老爷正欲提到陈氏与傅堂容,可又想起傅莹珠曾经极其信任她的继母,偏袒继母可比偏袒他这个外公还要更厉害,一时竟是把握不准,能否
一句话就这么将说未说,卡
傅莹珠却直接接过话茬,顺着说道“嫌疑大者,不过二人。”
“我父亲,我继母。”
周老爷微微有些诧异。
外祖父相信自己,又是个聪明人,傅莹珠也就不打那些哑谜官司,有什么说什么,直言不讳,有话直说。
“这话由我来说,是天大的不孝,可莹珠还是要说。”
“我听府里的老嬷嬷说,我母亲和父亲感情不和的传言,由来已久。若是两人私底下有什么冲突,旁人也不知道。如果父亲一怒之下犯了错,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继母陈氏她看上去面慈心狠,经常诓骗于我,假装是个伪善的好人。我以前年纪尚轻,被她蒙骗不少时日,现
有条有理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傅莹珠抬眸一看周老爷子,见他眼神若有所思的模样。傅莹珠不由得暗暗后悔,如此冷酷清晰的话,似乎不应该
周老爷子听了,就顺着她的话茬,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当时,我们举家搬迁至京城,初来乍到,总是要被欺生的,日子不太好过。当时我和你舅舅一直
“傅堂容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花名
说到这里,周老爷子的语气开始变得酸涩懊悔起来。
外人传得多难听,他都可以不
顿了顿,他缓了缓情绪,继续道“我们出身卑微,害怕被高门大户的侯府看不起,怕你母亲嫁过去之后,被人瞧不起,日子过不好,就准备了很多丰厚的嫁妆。本以为,有嫁妆傍身,好处实
傅莹珠听了,缓缓点头,然后给情绪十分激动的周老爷子顺顺气。
到目前为止,周老爷子说的事情,和她猜测的大差不离。
周老爷子继续道“世事本就无常,我们当时也没多想,只是你母亲去世后不久,你父亲就
“我不松口,傅堂容就一直来下帖子,后来,渐渐的,忽然流言雀起,说你母亲当时未出嫁之时,就是个不贞不洁之人,她给自己挑选了一个什么如意郎君嫁给傅堂容,是给我们逼的狗屁的如意郎君你母亲至孝之极,她给自己挑选的丈夫,就是你父亲傅堂容”
“当年你母亲的病久治不愈,那时我也觉得是侯府请来的郎中本事不济,只是这甘贯轩好歹也是京中有名的郎中,侯府又是高门大户,总不至于连个像样的郎中都请不起,竟让我一时失了警觉,只想着寻到一位医术高明的神医,再去提换郎中的事,哪想到”
周老爷子说起这些往事,实
傅莹珠赶忙给他顺顺背,又倒了一杯温茶“外公,顺顺气。”
虽说周老爷叙述的这些,和她猜到的大差不离,但还是稍有差异。
果然人言可畏,立场不同的人,表述同一件事时,可能就有截然不同的效果。连伺候过周光茹的老嬷嬷,都说周光茹嫁给傅堂容是被家里逼的,可见当时府中的流言可怕到了什么境地。
许久之后,周老爷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件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圈套我们苦于没有证据,抓不到把柄,也就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幸好有你呀。这甘郎中,是道口子,哪怕时隔多年,我女儿若是含冤泉下,我即使散家财,丢了这条老命,也定是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幸好有你,幸好有你 ”周老爷子大喜大悲大恸之下,如今看着傅莹珠好生生立
“生了一场病,莹珠便看清了谁是真正待我好的人。”傅莹珠说道,“这些事情,都太过凑巧了,巧得仿佛是一个局。空穴必定来风,雁过必定留痕,一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只不过莹珠一个闺阁女子,手段有限,这事交给我来,并不好查,只能指望外公了。”
“不论幕后主使是谁,害我母亲者,便是与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傅莹珠知道,不管是人脉、历,还是对十几年前事的了解情况,周老爷都比她好出太多,原身母亲的事,交给周老爷来查,比她自个儿想办法更合适。
周老爷子当即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豁出去这条老命,也绝对不让他们逍遥法外”
周老夫人离开明丰堂后,痛苦良久,最后悲伤难抑,昏了过去,周光柔与周光茂兄妹两人连忙找来郎中,来给母亲探了脉,开了方,待到周老夫人醒了,这一家子的兵荒马乱才算告一段落。
周老夫人一醒,便喊傅莹珠的名字“莹儿呢她走了吗”
语气焦灼,一副怕傅莹珠
目光也是四下探寻,唯恐傅莹珠不见了。
“外婆,我
周老夫人应声看去,只见床头端坐着一个女子。
老太太刚刚醒来,头还有些昏沉,瞧得不是很分明,只听着觉得这声音陌生又熟悉,再看一下这影影绰绰的身影,这身段这坐姿,又不是屋里丫鬟能有的,当下便知道是她的外孙女,傅莹珠了。
和周老爷
周老夫人叫人扶着撑坐起身,将傅莹珠唤到跟前“莹儿,过来让外婆瞧瞧。”
傅莹珠依言过去,老夫人忙拉住她的手,一副稀罕得不得了的模样。
周老夫人抬头,看向支起隔扇的窗子。
见窗外天色阴沉,黄昏将近,她转回头看向傅莹珠“莹儿今日天色已经晚了,不若,你
“对对。”周光柔愤恨道,“那傅府实
她看向傅莹珠,恳切道“莹儿便多留几日吧,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莫要回去了。这两日
周光柔方才痛哭过一场,此刻眼睛还红着,眼白里多了血丝,样貌不可谓之不狼狈。
可看向傅莹珠的目光却是柔和的,语气甚至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经过这一场折腾,她根本不想再计较以往的过错,只想珍惜当下。
外甥既然心意回转,那她便好好待她,再像是从前没被伤过时一样就好了。
周光柔的神色,傅莹珠入眼底。
这是真的想把她给留住啊,傅莹珠想。
周家现
她垂了垂首,说道“若是这样,我须得给家中祖母写一封信,免得多日未归,祖母担忧。”
“那便写一封信”周光柔听她这意思便是要留下了,立刻喜上眉梢,生怕动作一慢,傅莹珠就改了主意,扭头便吩咐丫鬟,“快快去为表姑娘备纸笔赶紧送过来。”
小丫鬟腿脚也麻利,得了主子吩咐,诶了一声,一溜烟跑了出去,又是小跑着回来,将笔墨纸砚全备齐了。
傅莹珠正正经经给老夫人写了信,说是外祖父外祖母身体不便利,她放心不下,就多留几天。想必老夫人通情达理,是不会多想的。
侯府与周家的事情,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不管于公于私,老夫人都断然没有阻止的道理。
只要老夫人没有阻止,那么陈氏那边,就是要翻出风浪来,也是不行的了。
陈氏哪怕是孙猴子,也翻不出老夫人的五指山,得乖乖认着。
心里一通思忖,手上的笔却不停不乱。
随着傅莹珠的动作,一列列清秀漂亮的小楷就展露
这个字体,不似女儿家的娟秀圆润,而是多了几分男子气的根骨,有些许气势。
不过到底还不够火候,只是跟着买来的那个小郎君字帖描字联系,只是空有型而不得其神,所以没有那个小郎君写得好,但此时也是十分拿得出手的了。
周老夫人和周光柔见着了,都是目露满意之色。见字如人,外孙女的字这样好看,周老夫人心中自然是自豪极了。
看来外头的传言不是真的,什么不学无术,哪家不学无术的孩子能有这样一手好字
外孙女如今乖巧懂事,聪明伶俐,真是没有一处不好的。放回傅家去,遭了磨难于针对,倒不如放
周老夫人心思转了几转,已经是决定要多留傅莹珠一些时日了。
能多一日便多一日。
很快,傅莹珠写完了信,放进信封里,漆了漆印,让人赶紧捎到侯府去。
傅莹珠挨到周老夫人身边坐着,手被周老夫人牵着,她顺势反握住周老夫人的手,说道“外婆,来,伸手。”
周老夫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将手指伸开。
傅莹珠用自己指甲尖,冲着老夫人的中指端掐摁了两下“您这中指内廉尖端,是心经脉气所出之处,名中冲穴。”
“我听郎中说,多按按这里,有清心泄热、苏厥醒神之效。”
周老夫人不由得愣住,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外孙女。
旁人若是关心身子,至多也就是口头上问个好罢了,哪还有自己上手的
不过被外孙女柔柔的指尖摁着,倒也舒服,所以周老太太也就由着她去,并未阻止。
“都说久病成医,我之前卧榻多日,多少练出一点本事,方才虽然一直
“不过外婆也不必忧心,不过是小问题罢了,只需要好生调养,假以时日,定然能养回来的。”
就如同当时的老夫人,被她好吃好喝伺候着,现
周老太太的病也不是病,多半是心病,积郁多年,就成疾了。
有道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如今自己
听着傅莹珠的话,周老夫人连连点头,心中受用极了,看着傅莹珠动作轻柔地给她摁着指尖,心口暖得像寒冬腊月照进来一缕暖阳那般。
摁掐穴位,一时半会看不出成效,但能被自己外孙这样对待,周老夫人心中满足。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外孙女还能回到自己身边,又是如此的乖巧懂事。
尤其傅莹珠的动作不轻不重,指腹还有些热,摁揉着她的指尖,确实是一种享受。
只是怕累着傅莹珠,周老夫人总想往后缩手,反叫傅莹珠狠狠抓住。
“方才听说您晕倒了,外孙可吓坏了,外祖母,您便让外孙好好给您按按,若是这回回来,叫外祖母坏了身子,舅舅和姨母肯定饶不了我了。”
闻言,周光柔急道“姨母怎会无缘无故地怪你”
先前怨她怪她,那都是因为傅莹珠真做错了事。她是性子急切,直来直去了一些,但赏罚分明,恩怨分明,既然以往的误会和恩怨都解开了,自然没有再揪着不放的道理。
“若是你没做错事,姨母才不做那等冤枉人的事母亲气出病来,也是被那夺人命的歹人气得,怎么会怪你呢”
周光柔急着声辩,周老夫人摇了摇头“柔儿,是你不懂你外甥的意思了。”
“她是
瞧见从小就是小木头疙瘩似的小女即使成了两个孩子的妈了,还是直来直去、听不懂别人的话中话,原来竟是从小木头疙瘩长成了大木头疙瘩,周老夫人看了觉得好笑,眼底升腾出点笑意,终于叫那满目哀色退却许多。
傅莹珠
方才周老夫人突然晕倒,心疾大过身体上的病症。
这会儿见老太太眼底露出点温暖的笑意出来,知道了她心情转好,这就是个好兆头。
原本,这回来周家,要紧事只有将周光茹的死因查明一件,但等到来了,与周家人打了交道,傅莹珠却又默默
她答应多留几日,不是想留
这周老爷与周老夫人,是真心疼爱她,即使她行有不端、话有不对,都能包容下去,是当真打心底对她爱护极了。
这样无条件爱护她的两位老人,傅莹珠懂得投桃报李的道理,是以,
她早听说周老爷子与周老夫人身子不好,来了一看,两位老人瞧上去确实不够神。
既然是爱护她的长辈,那她这个做晚辈的,便想做点力所能及的。
就如祖母那样,哪怕奴仆成群,但终究没有自己细心照料来得舒服。她多留
傅莹珠做好了打算,等到两位老人身子好转,再想回侯府的事。
晚膳时分,傅莹珠寄回侯府的信,被周府的小厮快马加鞭送到侯府。
木樨堂中,老夫人拆开信一看,见傅莹珠说周家人都待她很好,要
如傅莹珠所预料的那样,老夫人心中并无不满,反而满心欢喜。
修复和周家的关系,也是老夫人这么多年来的心愿。此举若是能成,也就了了夙愿了。
饭桌另一端,陈氏见老夫人看了从周府寄过来的信后笑了,心情却没那么爽快。
就以老夫人对傅莹珠的偏爱,能叫她露出笑意,那这信上写的,定然是令她不快活的事。
陈氏相由心生,脸色顿时有些不痛快,打探道“母亲,不知咱们大姑娘何时能回来”
老夫人扫了陈氏一眼,嘲讽地微微一笑“莹儿
这种消息,老夫人不介意让陈氏也知道,此前傅莹珠没有人撑腰,才叫陈氏越过天去,可如今她若是找来里外祖家,可就不是人人可欺的了。
老夫人如今已经极度不相信陈氏,自然该敲打的时候就敲打,剩下的,让陈氏掂量。
陈氏“”
老夫人意有所指地说道“不像有些人,处处令人生厌,莹儿处处讨人喜欢,周家人想多留她几日,再正常不过,你惊讶什么”
陈氏怎能不惊讶。
她等着看傅莹珠被周家扫地出门,傅莹珠若是待得很愉快,那她不仅落井下石不成,还要面临一个变数,一个有后台的劲敌。陈氏如何不怕怎能不慌
面对老夫人的讥诮,陈氏也没什么心思回怼,饭都吃不下来,简直坐立难安起来。
几年前的周家已经不好对付,她当时便不敢与周家硬碰硬,只敢将所有的手段化为绕指柔,以退为进,忍了数年,哄得傅莹珠与周家断了联络,从此失了外公家做倚仗,之后行事才无所顾忌起来。
这几年,周家
如今傅莹珠本就变得十分难缠,再加上周家,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这一顿饭吃得浑浑噩噩、心神不宁,等回到汀兰院,陈氏片刻的功夫不得歇,立刻叫了心腹嬷嬷过来。
“找两个人,到周家去把大姑娘叫回来,要快。”
心腹嬷嬷问“用什么由头叫大姑娘回来”
如今大姑娘回外祖家是人皆知的事情,好端端叫人回来,怕是不太好找借口。
陈氏略一思索,说道“便说府中长辈身体不适,先将她骗回来再说。”
这长辈,也包括她自己。就先让傅莹珠以为是老东西病了,等她回来陈氏自己再装病,如此一来,老东西那边也堵住嘴,没人说什么。
夜长梦多,想来与周家的关系不是这一天半会便能修复的,此时将傅莹珠叫回来,也有功夫叫她从长计议。
傅莹珠与周家两头都是她的心腹大敌,若是真凑上块儿,不知给她添多少麻烦。
尤其尤其
想到自己背地里做的桩桩件件,陈氏便更加无法沉得住气。
那些事一件都不能摆
陈氏急道“休要再多问些什么,快去”
心腹嬷嬷见她面色不好,也不敢多言,赶紧去了。
只见两个家生子仆役悄悄从侯府出来,他们身形高大,可打扮却普通,并不引人注意,出了侯府所
日落西山。
周府这边,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一大家子人,都
周老夫人今日一整个下午都拉着傅莹珠的手,一刻都舍不得松开。到了用膳的时候,仍是舍不得撒手,将傅莹珠的位子安排
虽说周府不重规矩,却也有一些自己的家规,吃饭入座时,要讲究长幼有序,长辈先入座了,小辈才能坐下。
其他人等周老爷子与周老夫人安顿好,才陆续坐下。
只是,还没等动筷子,只听外面来了个丫鬟报信“老爷,老夫人,侯府那边来人了,说是要叫表姑娘回去。”
傅莹珠蹙了蹙眉,站起来问道“为何要叫我回去”
“那两人说是,表姑娘您的家中有长辈生病。”
傅莹珠想了一想,今早离开之前,老夫人面色红润,不像突然之间会生病的样子。
倒是陈氏臭着一张脸。
只是陈氏病不病的,与她有何干系
傅莹珠心中约莫有了个猜测,问道“报信的人是我祖母派来的,还是我继母陈氏”
小丫鬟又掀了帘子出去,出去问话去了,片刻后回来,回道“是侯府夫人让来的。”
“他们还说,今日姑娘必须得回去一趟,不然便是不孝顺,这两人看上去彪悍,那阵仗好是吓人,像是要冲进府里捉人了。”
“进府捉人看上去彪悍”周老爷子冷笑了一声,“当我们周府没人吗就当没见过,给我打出去”
他这话一出,一呼百应,席间几个小子都齐刷刷站起了身。
他们各个身量不矮,齐刷刷站起来的时候格外有气势,动作整齐,话也一样,撸起袖子就往外冲“走,给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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