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红搂住李鱼的那只手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连指节都有些泛白。
李鱼愣住了。
她知道那次她背着一点红自己去解决石观音让他很伤心,但但她没想到,一点红竟
白玉美人像出事时,他也是一样,超乎寻常的低气压。
李鱼没有想到,这件事已成了一点红的心结。
一点红目光灼灼,那逼人的盯凝之中,有着一种令人害怕的躁郁和紧张,但同时却又有一种少见的脆弱之感。
一点红身上很少会看见这种脆弱。即使是他
李鱼忽然觉得愧疚,她低下了头,一点红却直接伸手托住了她的下巴,他反手一捏,又强迫她抬起头来,面对那灼灼如火的逼视。
李鱼伸出手,握住了一点红的手。
公主的手是微凉的,可是一点红却像是被烫伤一样,手指忽然痉挛了一下。
公主望着他,眼神忽然变的温柔而软糯,她道“一点红我不会再那样子行事了。”
一点红的牙忽然紧紧地咬
那双死灰色的冷漠眼眸之中,也忽然迸射出了一种摄人的光。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呼吸不畅,一种骤然紧张之后的骤然满足淹没了他,叫他浑身上下都如释重负。
李鱼伸出双手,环住了一点红壮的腰身。
她垂下了眸,似乎看不见一点红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已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一点红沉默了许久,忽然道“我没有怪过你,我只怪我自己,叫你信任不得。”
李鱼闷闷地道“这不是你的错,这只是因为我”
只是因为我不习惯去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感受而已。
但如今
一点红坐
他好似已恢复了正常,皱着眉道“红鞋子我听说过,是个神出鬼没的组织。”
李鱼叹道“为什么总有这样的人要同我作对呢”
一点红伸手抚了一下她的长
李鱼璨然一笑,拉着一点红的手,娇嗔道“我有红先生,谁又能伤的了我呢”
一点红瞥了她一眼,古怪道“你叫我什么”
李鱼道“红先生啊红先生。”
这三个字本也平平无奇,江湖之中也有人这样叫过他,可是从李鱼嘴里说出来,一点红就只觉得自己的耳根子都开始
只不过现
李鱼笑嘻嘻的应了,她这自若的神态,好似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那公孙大娘能害她的性命似得。
一点红道“那公孙大娘据说通易容,不保险她会易容成府中之人伺机而动。”
李鱼却不以为意道“你我形影不离,她无论易容成谁,难道你不会帮我一剑挑了她么”
一点红沉声道“她若易容成我呢”
李鱼一时噤声。
一点红却觉得这的确是一件很有可能的事情,他皱着眉道“此事不得不防,你我之间最无防备,还得定个只有你我知道的暗号才是。”
李鱼本想告诉他,其实完全不用担心这件事。因为她有一个神极外挂,名字叫人物指环。
不过看一点红如此正经的模样,李鱼一时却起了坏心,想要逗他一逗。
她依偎
这却问住了一点红。
他还真想不到什么事情是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却没有其他人知道的事情。
他一时语塞,李鱼叹了一口气,有些期期艾艾地道“我想了又想,好像也只有那种事是最私密,最不为人知的。”
她语焉不详,可是一点红却知道她
人有不同面,很多面都是易于被人观察的,但若是没有足够的亲近,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窥探到一个人深陷欲念囹圄之中时的模样的。
她这样一说,一点红倒是想起了很多微妙的画面,比如她喜欢咬着自己的手指,一点红怕她太紧张,把手指咬出血,便强行把她的手扯出来,又顺手抓过她惯常带着身上的帕子,塞进她嘴里叫她咬着
这算是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秘密么
他的胸口忽然起伏两下,搂着她的手臂也不自觉的用力起来。
小公主似乎完全看不出他已心猿意马,还是自顾自的道“比如我口不择言的时候会叫你红哥哥,这样的事情可以来当暗号使么”
一点红昂起了头,他的脖颈之上,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他沉重而带着颤抖地吐息着。
半晌,他才沙哑地道“可以。”
公主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双肩都忍不住开始抖动。
一点红眯了眯眼,莫名其妙道“你笑什么”
公主笑了半晌,才终于停当,她双眼迷离,眼角还带着一点点湿润,又笑得咳嗽起来,一点红无言以对,只得轻拍她背,冷声道“还笑不笑”
公主道“对不住嘛我看你反应实
一点红“可爱”
公主就咬住了他的耳朵,
一点红挑眉“你有法子你能分辩出带了人皮面具的人”
李鱼道“此事我从没和任何人说起过,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一点红嗯了一声,等着听她的下文。
李鱼就斟酌了一下,把自己拥有的这个“人物指环”的事情告诉了他。不过她说的时候也考虑到了一点红的理解能力,特地转化了说法,叫一点红也能无障碍理解。
大致就是说,她得神仙垂怜,给了不少宝物,那能起死回生的灵药是一种,而另外一种,就是一个记载了江湖之中所有有名有姓的人物的宝贝。
这宝贝却并不是一张名单,因为名单还需要自己去记,而这个宝贝,却可以
她抓着一点红的手,轻轻覆
一点红低下头,去看她手指上的这个白玉扳指。
这扳指已
他用拇指抹过那扳指,忽然沉声道“你不该告诉我。”
李鱼一怔,道“为何”
一点红眸色一冷,道“这种宝贝,若江湖上有人知道,一定会拼了命的来抢,有些事情,多一个人知道,都是多一分危险。”
李鱼却道“可是我若连你都不信,这世上还有谁能相信呢”
一点红浑身一僵。
小公主十分自然的攀着他的脊背,用十分自然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一点红只觉得浑身都涌起了一阵暖流,心头好似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当当。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如今他终于明白,原来心中缺的那一块,只有用“感情”才能填补。
如今他已变了。
一点红哑声道“我一定护好你。”
公主轻轻道“我信你的。”
她停了半晌,忽然又道“只是我却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
一点红道“你说。”
李鱼道“我怕你生气。”
一点红的目光忽然温柔了下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道“我生过你的气么”
李鱼沉默了一下,道“你生过我的气。”
一点红一怔,也想起了那件事。
就是赠珠那件事,李鱼赠了他夜明珠,却又因为不想叫他多想,第二天又送出去好多夜明珠,一点红气的要死,与李鱼的关系也跌到了冰点。
一点红叹了口气,哑声道“我的错,对不住。”
他那个时候还没那么清楚李鱼的性子,也太刚硬,不懂迂回。
李鱼摇了摇头,道“是我的错,我明明给你赠珠,后来却又后悔了。”
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又何必
李鱼道“其实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她话还没说完,一点红就已了然了,淡淡道“其实你这宝贝已告诉你我是谁了,对么”
李鱼道“你
一点红眯了一下眼,道“原是这样。”
他就说呢,已他的水平,不可能连一条蛇都躲不过去,可那天偏偏就真没躲过去。
李鱼伏
一点红脸上的肌肉,忽然痛苦的扭曲起来。
他的身体,忽然也已绷紧。
李鱼攀着他,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她心下一沉,忽然有些难过了起来。
一点红嘶声道“我只想说你算计的好”
李鱼愕然。
她抬头望向一点红。
一点红的牙
他嘶嘶地低吼道“我是为了杀你而去的你若不算计我我我”
他竟已说不下去了。
他忽然感觉后怕,因为他真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无情杀手,若那日他没有被那五步蛇咬伤,直接跃进了李鱼的马车,那他可能根本不会听她说任何一句话,他会直接将他的剑送入她的喉咙里。
只要一想到李鱼曾有可能被他杀死,他的心就忽然被揪紧,他感觉自己心脏骤停,肺部的空气慢慢的消失,叫他
若没有李鱼,他现
应该还是像以前那样吧,像奴隶一样麻木的被组织驱使,用手中的剑去换更多的鲜血试图充满内心的空洞,行尸走肉一般。
这样的日子他从前早已习惯,可是如今再去回想,却只觉得脊背都冷的直打颤。
一双温柔的手忽然抚平了他痛苦僵直的脊背,他怀中的人忽然紧紧的抱住了他,道“你看,我们谁都没有成功,我不再算计你,你也不再想要我的命,如今我们已决定长相厮守了,这样已很足够了。”
一点红忽然从自责与恐惧之中惊醒,他也紧紧地抱住了公主,用狂乱的吻去回答她的话。
他早就下定决心了,即使自己最后一滴血都流干了,也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但他虽然是如此想的,然而公孙大娘的手段却让他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因为这公孙大娘并没有来刺杀公主,而是对公主的产业下手了。
不,准确的来说,她是对公主产业里头的人下手了。
十几天后,银州女子制衣厂中忽然有几十个女工倒下了,这些女工的嘴唇与指甲均已青黑,五脏六腑都如同被搅碎一般的痛苦。她们
制衣厂厂长阿云迅速控制住了场面,令工厂紧急停工,并把几十名女工送去回春馆医治,经过大半天的忙碌,制衣厂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然而第二天,厂长阿云与她的女儿晓晓,也已同样的状况倒下了,她们被抬走时,整个制衣厂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有人
制衣厂瞬间乱了
有人大哭,有人惊恐,有人抄起自己的包袱就要跑出制衣厂,还是捕房的总捕曲无容反应快,迅速带着几十个捕快控制了制衣厂,把所有人都关
公主迅速做出了反应,叫她继续把制衣厂封锁着,手下捕快两两一队,暂时不可入口任何食水。
而送到回春馆的中毒之人,西门吹雪已去看过了。回春馆中的医师医治外伤尚可,可是对于江湖上千奇百怪的毒就不甚了解了。西门吹雪
万梅山庄是老牌的武林世家,西门大少爷从小就见多识广,这天下还没有什么毒是他没见过的,见了这些人,他迅速就判断出此毒得
他写了方子,又教了医师施针的办法,就飘然而去,并不多管。
李鱼获得到这毒的特征之后,不禁陷入了思考之中。
为什么是
如果是要引起制衣厂的恐慌,大可以用那种更可怕、更惨烈的毒,直接让人口歪眼斜地死
为什么要使用慢性毒呢
是因为她们
那也不对,如果是施压,她们大可以用人命来填,今天杀三十,明天杀五十,这样一天天的杀下去,岂不是比一共只用十人的性命来施压效果要更好些
红鞋子究竟是想干嘛呢
回想起那“二娘”干的事情,李鱼忽然
那些江湖人做事情其实是有点简单粗暴的,既然目标是她,那就直直冲着她的性命来。而这红鞋子,她们好像是
以翠浓之事煽动民意,还有这一次,意图
不得不说,比起其他的江湖人,这样的做法的确更有城府。
李鱼本以为这公孙大娘,不过是一个意气用事又喜欢
而她之所以不用见血封喉的烈毒,而是使用慢性毒的原因大概是她想要与她做什么交易她想从她这里得到点什么东西,所以她不想真的伤了二人的和气,才会用这种办法来威胁她。
如果她答应她的条件,那这公孙大娘就会自把解药奉上,二人大可以和和气气的合作。而如火她不答应那这些人就会
不,如果她不答应,这公孙大娘一定会继续杀下去的,她一定会让制衣厂乃至公主府的人全都血流成河
这酷烈的逼迫手段,用的倒是很炉火纯青。
而李鱼果然猜的没错。
这个月的月底,李鱼的案头多了一封信,一封
李鱼和一点红一起从外头回来,这信就已静悄悄的出现
一点红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气,用剑直接挑开了那封信。
信上写着明晚子时,城外关帝庙,与公主不见不散。公主若不孤身赴约,则制衣厂女工药石无医。
落款是一只狰狞的猫头鹰。
是红鞋子。
一点红眼中杀气大胜
他冷笑了一声,声音短促而嘶哑“她们竟敢这样威胁你。”
李鱼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可她们无论如何,也威胁不到我。”
公孙大娘太自大了,以为自己的毒天下无敌,
李鱼因为要等着看她们的后招,故而把这些已经解了毒的女工们仍留
一点红道“不错,她们绝威胁不到你。”
李鱼的聪慧,世间罕见,比这更惊险、更凶险的场面,她也已经历过了,区区红鞋子就想拿捏着她
李鱼沉下了脸,道“我最讨厌别人拿捏威胁我,红鞋子既然敢送上门来,我就一定要让她们有去无回”
一点红沉声道“你打算怎么做”
李鱼道“我自然是打算将计就计。”
一点红又道“你不能亲自去。”
李鱼对一点红璨然一笑,道“我当然不会亲自去,不过是躲
她说到最后,已有些生气了,一点红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忽然伸手搂住了她,柔声道“你一定已有了对策。”
李鱼道“我早已猜到,这公孙大娘一定是想与我谈条件,她如今要我孤身赴约,是真的有话要同我说。”
一点红道“所以她一定要确定你是一个人去的,这样她才会出现
李鱼道“这是一定没错的,她要确保自己的安全才会出现。只是我
一点红忽然冷笑了起来,他森然的笑着,咬牙切齿,像是一只恶狠狠的独狼,仿佛恨不得把那公孙大娘的脖子直接咬断一般。
他森然道“这府中一定有她的内应,这内应还一定离你很近。”
李鱼叹道“你说的没错,只是离我很近的人却很多,我若一击不中,那内应就会脱了人皮面具逃回去,把我意图反击的事情告诉公孙大娘。”
一点红道“你知道那内应是谁么”
李鱼轻笑着
一点红恶毒地道“是谁”
李鱼道“真月云已被换了,刚刚从屋子里出去的,乃是假的月云,想必那信也是她放
一点红眸光一闪,那眼眸之中的光芒,竟是一种幽幽的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