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春垂着头端着托盘,并未察觉上首那人的视线,待她将汤盅放
殷另动作一顿,目光从侍女身上移开,随之落到那盏汤上。“这么晚了,她做什么汤。”还不如好好歇息。
芽春忙道 “才人做完就去歇息了,特意命奴婢告诉您,以免您担心。”殷另这才道 “给朕呈面前来。”
芽春应是,又将托盘端起,把汤盅放到了皇上面前。
殷另掀开盖子,汤盅内汤水清亮,白色的鱼丸旁堆簇着一棵棵小青菜,还配了点胡萝卜丝点缀,瞧上去确实不错。
圣上的书房不得随意进入,芽春见状要退下,一会儿等皇上用完后再进来取走汤盅,但她刚刚抬脚,便听殷另道 “候着。”
芽春只得先拿着托盘等
殷另抬起手,用白瓷汤勺推开鱼丸旁的青菜,舀了一颗,缓缓送入口中。
吃完后,他拿了块帕子,不急不缓地吐出一片鱼鳞来。
芽春面露尴尬,正想上前解释两句,却见皇上又继续舀了另一颗丸子。
不多时,汤盅里本就不多的几颗鱼丸便被吃完了,青菜也被用完了,连汤都被喝了个一干二净,一滴都没剩下。
芽春喜笑颜开,正要上前拾,却见皇上摆摆手道 “等等。”
他揩手指,身子靠
被那样的视线一瞧,芽春当时就有些心慌,她忙跪下磕了两个头,又拜伏
完了,皇上知道了。
芽春闻言,整个身子已经弓
殷另冷笑一声,冷声道 那,真的是痔疮药吗
芽春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裙下的腿肉都渗出了血
,强烈的疼痛让她能够短暂克制内心的恐惧。
她垂着头,肯定道 “皇上,那确实是痔疮药。”
殷另定定地看着她,等芽春支撑不住,身子微微晃悠时,他才又道 “你说谎。”
他并不想怀疑芽春,芽春对于周窈窈,就如顺德对于他,更何况先前几轮次的调查,芽春从未出过问题,完全可以算得上忠仆。
他一直不怎么满意芽春,觉得她性子有些咋呼,也不甚聪明,更不会武功,但是看
可今日,她表现的完全不像她的性子那般,反倒有些与平日不一样的沉稳。
奴婢,奴婢没有说谎,奴婢说的句句属实
芽春慌乱起来,忙给殷另磕头,一下重过一下。
殷另微微阖眼,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 “朕已经派人去村子查了,你所熬得药的药渣,无论如何朕都会命人找到,你还要继续嘴硬吗
芽春听到这话,脑袋里“轰”的一声,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无用,颓然地歪倒了身子。“老实交代,朕留你全尸。”
芽春苦笑,沉默片刻,随即咬咬牙,下定决心道 “是奴婢自己给娘娘下的药,娘娘不知,只当是她用的痔疮药。
“还不说实话”
话音未落,一只狼毫就顺着芽春的脸颊飞过,直直地没入了她身后的木门中。
芽春觉得脸颊一痛,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到一片湿润时才恍然明白,脸颊上已被那飞过的毛笔,割出了一道伤口。
“奴婢真的说的是实话啊,皇上,就是奴婢本人给娘娘换的药。”芽春忍着疼道,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说是周窈窈命她换的药。
她从小
要是让他知晓才人自己避子,才人以后的路可想而知。
殷劣见状,唤道 顺德。
几乎是
她既然不想说实话,那便不说了吧。
殷劣面色冷凝,声音毫无起伏,冰冷地像一把刀 “查一查,她入宫前,家中还有什么亲人,入宫后,与哪些宫女太监常
芽春猛地抬头,凄声喊叫 皇上
殷另置若罔闻,眉眼间的怒气已经散去,看不出分毫情绪 “通通,杀。”
顺德低声应是,正要往出退时,被芽春一把抓住了脚腕 “顺德公公,您别去,您别去,奴婢求
您。
顺德长叹一声,俯下身子,一点点扒开芽春的手 “芽春,你既然做出了这事,也早就该想到后果。
眼看着自己的指尖一点点离开顺德的脚腕,芽春的脑袋已经昏昏沉沉,情绪也已到了崩溃边缘。
眼看顺德就要出屋去传达皇上的杀令时,芽春深吸了一口气,惨然一笑,用力朝上首的男人磕了两个头, “砰砰砰”,一下比一下重,不过第二下,她额头上已有血痕渗出。
皇上,奴婢说实话,求您,不要追究旁人了。
殷劣没有立时回答,待顺德已经出了屋,要转身关门时,他才缓缓道 “顺德。”
顺德立刻停住脚步,又走进来关住了门。
芽春缓缓抬头,脸上血泪混
你胡说
话音未落,顺德便上前拉住了她的衣衫要把她往出拽,朝殷另道 “皇上,她已经疯了,才人为何要给自己喂避子汤对才人哪里有半分好处
芽春合住双眼,没有开口。
顺德从怀中掏出块帕子想要塞到芽春嘴里,却被男人制止 “让她继续说,朕想听听,她是如何同你说的。”
顺德愕然“皇上。”
他抬头去望上首的男人,但殷另靠
芽春眼神
屋中沉寂下来,顺德
甚至不敢抬手去擦拭自己额角的汗。明明还未进冬季,可眼下这屋中的风雪,比冬季时也不逊色。许久许久后,顺德才听见上首的男人道 “顺德,把人带下去。”这是先不杀了。
顺德想从那声音当中听出一分情绪来,可无论是愤怒还是不甘,抑或是别的什么情绪,其中都没包含。
皇上似乎很是平静,平静地已经超越了他平日的平静。
顺德只能先应是,将芽春带下去,让随行的太医给她医治伤口。
待屋中所有闲杂人等都离去后,殷另的目光才重新落
她为何要这么做
不过仔细想来,她似乎确实对孩子没有表现过期待,每次太医给她号脉时,她都只是随意问问,就连今日袁大夫给她诊治时,也是那般平稳的情绪,没有太多的失望。
是他失望,所以以为她失望,故而没有留意到她的情绪。“砰”的一声,有什么重物落到了地上。
殷另把面前的汤盅打翻
顺德听见动静,开门想进来拾碎瓷,却被殷另制止 “不必。”顺德微怔,随即又退了出去。
许久后,殷另虚虚地扶了一把书案,准备起身。
好巧不巧的,他的指尖碰到了适才吐出来的那几块鱼鳞。
汤的味道并不好,远不及其他给他送过吃食的宫妃手艺,关键还笨手笨脚的,居然还能把鱼鳞弄进鱼丸里。
殷劣没再看那鱼鳞,缓步抬脚,走了出去。夜里安安静静的,有两个禁军守
殷另微微颔首,到了他要进去的那盏门前,推门而入。
屋中漆黑一片,有一道绵软而匀长的呼吸声
也是奇怪,习武之人目明,平日他就着窗外的一点点月光都能瞧清楚她脸颊上的点点细小绒毛,今日却怎么都看不分明,连她的面容都模糊着。
殷另顿了顿,点了一盏灯。
灯火亮起的瞬间,露出的那张小脸上柳眉微微蹙了一下。不过她并没有醒来,只是拉过身上的被褥,无意识的盖住自己的脸。
她拉被褥时,细嫩的手指上有几片不正常的红肿,指尖还有几个小红眼。男人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