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天箓——斗罡」
七柄由文箓构成的黑剑从天而降,笔直刺下,呈北斗七星之态,贯穿地龙身躯,地龙吃痛后退到一旁。
那白衣男子的衣衫之上缓缓浮现出一道道奇怪的文箓,文卯一眼便识出此乃族中文箓,“不会巧到四毒齐聚吧?”
「天箓——遁」
那男子抓住慕容伶的手,文卯心头一紧,慌张感转瞬即逝,他带着慕容伶来到了文卯与墨夷珺的身旁,那地龙也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水准,再加上刚才吃痛,已不敢贸然上前。
“淬体境的?”文卯此话一出,墨夷珺都一惊,反观那男子心中并无波澜,“修洞观之法的人就是非比常人啊。介绍一下,我是天箓一脉仅存传人——散修姜文,人如其名,我是个读书人。”他冲着三人分别作揖。
腰板刚刚直起来的一刻便怒喝一声,“死!”一道「死」字文箓赫然洞穿地龙腹部,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得完好如初。
如此一击,那地龙更是不敢上前了,姜文嘱咐道“赶尸的,压制好你的绝尸。另外还有断胳膊和玩蛊的,帮我撑住两柱香的时间。”
三人皆是无动于衷,齐口同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刚才就能杀了这赶尸的再夺了她的本源跑路,但是我没有,读书人嘛。”只是听着这番话就知道这姜文不是个善茬子。
他缓步走到绝尸身后,给慕容伶甩了个眼神,在绝尸身上一笔一画地不知写着什么,只觉得这绝尸尸气大涨,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其体内竟爆发出一股无比纯真的先天一炁。
温孤文卯把披散的头发塞进衣服里,只不过一个手动起来确实不太方便,塞好以后就把那断臂踢给了姜文,“帮我看好了,别整丢了。”
见姜文还在全神贯注地绘着一道道的文箓,慕容伶弯腰捡了起来,文卯深呼出一口气,难得遇见这种窘境,居然还要和断了自己胳膊的人合作,“玩蛊的,等处理完这个虫子,我再找你算账。”
“一只手能奈我何?”墨夷珺冷嘲之语刚落下,二字文箓从他身旁透过,身后的树上被刻着「静口」
文卯轻笑了几声,活动了一下脖子,“读书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两柱香的时间,是吧?”
并无言语,姜文点了点头,文卯脱下烂透了的衣服,满身的血腥味再也止不住,他嘴巴张得巨大,吞下彭踬,又让彭踞在他嘴里爬出来,和先前的模样完全不同,不仅生出了头颅,而且表情生动,如活人一般。
再从嘴里吐出密密麻麻的近万颗「诛水」,诛水直逼地龙而去,文卯与彭踞左右包抄,地龙笨拙,不知此时诛水已大不同于之前,在临近地龙腹部之时,化作了一把把飞剑,在其软甲之上反复穿刺,竟摩擦出了火星。
彭踞瞧准时机,屈膝一跳,直接踩到了地龙的头上,地龙如被蚂蚁爬上了身的猛虎,来回扑腾个没完,文卯接连不断地吐出诛水,近乎覆盖了一层……
待诛水凝冰之时,文卯侧击其腹,彭踞重凿其首,因有这层脆冰加持,虽仍未能把这地龙打碎,不过也是实打实地让它脱落了不少软甲下来。
地龙吃痛,嘴里吐出一股股臭味扑鼻的绿血,偶尔还会咳出几块白骨,它紧贴地面爬行,噌的一下就不见了身形,文卯注视着它在尸林四周绕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冲着自己来的,只可惜没能反应过来,地龙也好似有了防备,蟠屈着腹部把他撞到了姜文二人身边。
文卯嘴里含住欲要喷涌的鲜血,片刻,鲜血与诛水凝聚阴阳二分之形,极速旋转的飞向地龙,恍若一把把甩动的弯刀,精准地打击在其软甲脱落的皮肉上。
一道道骇人的伤疤依旧转瞬即逝,这地龙的恢复能力简直匪夷所思,姜文道,“玩蛊的,你若是再作壁上观,我现在动手治治你的性子,可好?”
墨夷珺心不甘情不愿地白了一眼,手中凭空唤出一把长剑,只是这模样令人作呕,刃身正中央是一条火炁蛇附着,另一面是好几只淬生虫,两面剑刃是乌甲子的软甲,其上还有还魂蚁的利齿,有几只九头虫作为点缀,剑柄似乎是块枯骨,已经腐烂发黑,而且被握的起了亮光,诡异得过分。
他握住长剑在手心中开了一道血光,此剑好似有灵智,隐隐可听到虫鸣,“温孤,再吐一口!”
如此情形,由不得二人信任与否,文卯再吐出满嘴诛水,彭踞也仿着他在另一侧夹击地龙,两群诛水压制得地龙避无可避,它蜷缩着身子,把头埋在最里面,时机成熟。
“躲开!”墨夷珺双手持剑,奋力一斩,一道剑气劈开,此剑斩天地大势,威风凛凛,地龙蜷缩在最外面的身子被斩作两截。
「百蛊嚎」
又一剑斩出,虫鸣兽吼不止,叫声凄厉,似受剥皮剜肉之痛一般,再观其手中长剑,阴躁炁蕴肆盛,正如积洪喷涌,一字斩出。
并不如愿,不仅未能将其斩杀,反而未动其分毫,更是让它连接上了自己断落的半截身子,先前脱落的几片软甲也纷纷生了出来,它愤吼一声,直冲云霄。
二人被刺耳的叫声震得脑袋生疼,脚下都有些不稳,它又甩起那一大坨尾巴砸向二人,明明已然躲开,却仍是被这一击落下的威压崩退。
温孤文卯一只手死抠着树皮才站住,五指全都磨破,墨夷珺直接被崩到了一块磐石之上,脑后被砸出一片鲜血,一头黑发彻底染红。
威压波及姜文与慕容伶二人之时,「御」字文箓挡下这股较先前二人所受微不足道的威压,当即崩碎。
“别过去,你需要控制好绝尸,他们两个不可能只有这种地步。”姜文劝阻道,手中一笔一画写得越来越快,也在尽力地赶时间……
墨夷珺攥住长剑,用力划破胸膛,瞬间皮开肉绽,钻出来数不清的虫蚁,暗紫色、血红色、乌黑色,一个比一个更具凶煞之意,它们一同飞向地龙。
不知是否会对了意,温孤文卯把彭踞甩到地龙面前,为二人拖延片刻,他与地龙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地龙嘴里喷着青绿的酸液,文卯吐出一大片诛水,一个个把墨夷珺的那些个虫蚁包住。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控制着水珠与虫蚁扑向地龙,彭踞用力顶着地龙蠕动的身躯,猛地撤开,地龙已停不住脚,诛水从虫蚁身上剥离开,把地龙的表面再次凝成冰,虫蚁透过冰层钻进地龙体内。
地龙的身躯一点点地腐蚀、裂开,又一点点地恢复,墨夷珺踏空而起,长剑直插地龙眉心。
一声拉长的「呲」越发的刺耳,墨夷珺手中长剑寸断崩碎,剑上的虫蚁脱落下来,又一齐咬住地龙脸上那少有没披着软甲的肥肉,顿时被咬花了脸。
地龙惨痛地哀嚎,却依旧没有停下攻势,身躯快速盘动如缸中被惊之鱼,脚下之地土崩瓦解,天上金乌摇摇欲坠,两侧树林摧枯拉朽,二人连连闪避不及,只得以兵分两路。
未曾料想这地龙左顾右盼了二人几眼后直冲姜文而去。
“墨夷珺!”
“温孤!”
二人齐声呵斥,一同站到姜文面前一丈之处,阴阳之气驳杂同起,地龙一顿,抬头一撞,阴阳大势渐灭,它又抬起尾巴往二人身前一甩。
“滚!”
只听文,不见箓,地龙被此击退得人仰马翻,无甲之腹暴露无遗,彭踞先行一拳打去,地龙又是一退,三条火炁蛇与一记「瀑水」再度痛击此处。
地龙又是一声惨厉,彻底仰到在地上,二人刚松了一口气,“躲开!”
姜文刚刚提醒出来,地龙就陷进了地里,瞬间跳出来,直逼墨夷珺而去!文卯把彭踞甩到了他身前,又吐出一发瀑水,还是如同以卵击石。
不堪一击,墨夷珺直接被扇到了那一座石山之上,山石斜飞崩碎,墨夷珺在石堆里口吐鲜血不止,袍上赤色更显一层。
见其已无还手之力,地龙转身冲向文卯,不容半分震惊,地龙已至身前,文卯单臂抵住龙身,呈滑山巨石之态,退得越来越快,完全抵不住此击之势。
“阿卯!”
“回来!”
不顾姜文劝阻,慕容伶前去文卯身旁助力,竭尽全力为其抵御此攻势,于地龙眼中,也不过负隅顽抗罢了。
姜文两鬓的汗珠越来越浓密,喘气声更加急促,写着文箓的手也在抖个不停,其白袍之上的文箓愈发浅显,接近消失……
此景全被文卯洞观双目之中,现如今墨夷珺已无力再战,自己也是必败之势,唯一的胜算只有这个读书人,彭踞正巧赶来,他抓住慕容伶扔了回去,“配合他!”
话音刚落,挡在文卯身前的彭踞被撞碎了半边身子,只得以将其唤回,分神之际,地龙直接把他吞进了嘴里,一股恶臭呛得直咳嗽。
慕容伶只是惊讶片刻,她也深谙胜算仅有姜文一人,竭力压制住躁动更甚的绝尸。
“百蛊亡而我蛊生。”
一声轻语,只见一赤发赤衣的厉鬼冲向地龙,双拳攻势似密雨,竟是将那地龙逼得连连后退。
借后退之时缓了缓力,地龙抬头一撞,力道更上一层楼,墨夷珺已有不敌之意,只是脚下未曾有一丝后退,双目更是被眼白遍布,真如厉鬼。
他脚下弓步稳扎,左手拧身蓄力,愤吼之声荡人心魄,一拳把地龙打得翻倒在地,其胃中的文卯也有所缓和,但不知为何,竟动用不了半分炁蕴,如被「武夫天碑」压制。
地龙翻身爬起,文卯又被晃倒,酸涩之味更冲,观其胃壁之上有近百张嘴巴,一圈圈利齿上下浮动,伸得越来越长,冲着他就袭来!
见地龙势头还是不灭,姜文也有所着急,手中一笔一画竟接连出错,双目低迷,“不用急,我有办法压制绝尸,如果那个墨夷珺挺不住,我还能给你挺住两盏茶的时间。”
慕容伶虽是如此慰籍,可是若动起真格来,一盏茶的时间已是极限。
姜文慢慢恢复好平稳的呼吸,手下文箓苍劲有力、走龙蛇之势。
墨夷珺一人拦住地龙,纵使挨下十余式撞击、甩尾,仍是不退,不死不退之意尽显,真有几分边境将士的气度。
“对不住了,几位,未必能挡住。”墨夷珺如实道出,先前紧闭的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全部喷在了地龙身上,阴躁炁蕴逐渐熄灭……
地龙俯身直冲向墨夷珺,他依旧死守脚下三寸土地,右掌中拍出满手的九头虫,左肩与其相撞,身子突然一倾,虽是站稳,也败局已定。
回想自己乃巫蛊一脉万年难出二者的奇才,十岁破境,千年过一之时以淬体修为入边境,镇守边关七年临近神念之境不过临门一脚之差,无奈战死,万般娇艳却也是昙花一现。
又误打误撞地被人将白骨送进这片尸林,借阴躁大气化肤重生,纵使没了一生的修为依旧斩下一众灵僵、占据整片尸林,再入洞观之境,真正的重生之路就只差斩获此地龙化蛊,可惜天不遂人愿。
天才与成功是自己与生俱来,失意却每一次对应自己的结局……
“三位,对不起,是我不自量力了。”
只觉阴躁炁蕴又升起,甚至炙烤整片尸林,地龙的皮肉都有许些炙热难挨。
以燃精血为基,化身为道,只是不知这一次以命做赌会不会如意,亦或者再一次失意?
倒也习以为常了……
“两位,我先找那个温孤去了,大概能给你们挺住半盏茶的时间吧……一柱香已再过半,运气好点的话,你们两个应该会没事的。”
两道泪痕显现在双目眼角,不知是悔恨还是不甘……
地龙再次冲来却突然摔倒,嘴里接连不断地吐出酸液,文卯也被吐了出来,嘴里嚼着一张胃壁上的嘴巴,嘎吱嘎吱的作响,嘴角还有残留的地龙胃壁上的肥肉,手里还攥着一张胃壁上的嘴,似乎这个味道更好。
“等会找你算账,你得死我手里,玩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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