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一个月后。
比新县令先一步到的是朝廷派来管理矿山的兵部官员。
此时县城里关于矿工的赔偿已差不多结束,共用银一万九千两白银,这一万多两白银只占了柯铎海银库的一成不到。
剩余巨额财物,除能存进钱庄兑换成银票的金银玉器留下,其他宁妨派人直接装车送去给了朝廷派下来的兵部左侍郎。
当是给朝廷个抄家的交代
至于兵部尚书会如何呈上奏折,那就是杭之为该管的事了
杭之为的人已到,魏永县此地宁妨就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南阳侯府车队继续启程前往边南郡城。
魏永县一案,早
如此一来,等车队真正达到边南郡城门前时,已是他们离开宁江郡的四个月后。
天才刚蒙蒙亮,地面的热气却已升腾而起,官道口等着开城门的人不少,多热得大汗淋漓不停用蒲扇扇着风。
与边西百姓们清凉的薄衫一比,宁妨一行正儿八经的几层广袖宽袍就显得特别臃肿。
父子几人拢着袖口抬头看城门,殊不知他们也成了其他人眼里的风景。
“这就是边南郡”宁于墨诧异地问道。
土黄色的城墙跟南阳侯府院墙差不多高,而且城门楼竟然是木制结构,这要是攻城时一把火就就能烧个光。
再加上门楼上那风化得差不多的边南郡几个大字,无论如何看都不如魏永县一个县城的城门巍峨。
而宁妨则是微微偏头扫了眼天边露出半个头的朝阳。
这会儿应该已经过了开城门的时辰,城门内还没有动静,不知是守备兵职责有失还是另有隐情。
“天已亮,为何城门还不开启”
等了好半晌,双腿都站得
“几位兄台是其他地方来的吧咱们边南开城门的时辰比其他郡城要晚一个时辰”
右门排队进城队伍中有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高声给几人解了惑。
边南郡与边西同处边境之地,日长昼短,所以郡城会晚一个时辰开门,同样关城门也会晚上个把时辰,反正全凭太阳升起早晚。
“多谢小公子指点。”宁妨拱手致谢。
那人与周围百姓们同样格格不入,一袭青色长衫端端正正地穿
“几位兄台不热”年轻书生话锋一转好奇问道。
他搭话也是有缘由的,看看宁妨几父子再看看自己,无比奇怪几人为何能如此气定神闲,若不是碍于脸面,书生此刻真恨不赤膊才好。
“热我怎么觉着这天不冷不热,挺好的啊”最右侧的宁于岳不解,侧目看了眼书生额头上的汗,再抬手摸摸自己的后脖颈疑惑道。
“怎么会不热难道几位有特殊的降暑方法”
因为好奇,书生脱离右边队伍,往左迈了几步。
忽然,一阵淡淡的凉气伴着香气飘来,他一愣,干脆走到了左边队伍旁。
这一靠近,书生敢确定方才那凉气就是从宁于岳袖中散出,且越靠近越能清晰感觉到凉爽之气。
“没有啊”宁于岳还
宁于岳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说道“哦对我怎么忘了这茬。”说着右手深入怀里摸索半晌,拽出个青色荷包摇了几下“全靠这个小玩意儿。”
其实极寒玉几个字一出来,书生脸色已然巨变,目光
“你几位是南阳侯府”
宁妨淡淡一笑没说话,宁于砚立即主动伸手介绍倒“正是正是,这是我父亲宁妨,这是我大哥和四弟。”
“晚辈姜宁见过宁大人。”书生弯腿要跪,宁妨连忙伸手将人托起,笑眯眯地说道“本侯还未正式述职,小公子不必多礼。”
“晚辈正是从魏永县而来。”书生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公子到边南郡来所谓何事”宁妨放开姜宁的手,笑眯眯地退后一步看向他。
“晚辈是跟随侯爷而来,打算
姜宁本是魏永县人士,今年科举落榜后本打算回到村里办所学堂帮孩子们启蒙,哪知回到故乡才知自小长大的村子被县令强占,摇身一变竟成了私下买卖金矿的据点。
他已备好状纸,就等着新上任的布政使司路过县城时当街告状,可成日里关
等从父母口中得知此事,官府已归还了他们家的地,还赔偿了五十两白银用于重建宅子。
宁妨还未正式任,公正廉洁的口碑早
姜家作为直接的受益人,当然对其感恩戴德,姜父甚至去庙里立了块长生牌供奉作为感谢,姜宁心思浮动,当即决定跟随宁妨脚步前往边南郡开设学堂。
他相信一郡之城有了位为名的父母官,好学之风定能重起,他必有一日能施展毕生所学。
“姜举人所说也正是本侯心中所念。”宁妨眼睛一亮。
边南郡少民杂居,各种方言交织,由于语言不通造成了不少误会与冲突,这也导致很多少民聚集的寨子不与延人来往。
不来往,就还保持着最原始的生活方式,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宁妨翻看过边南郡的历年地理志,从大延十五年开始到眼下六十三年,期间只出过三个举人,六个秀才,十二个童生。
而姜宁正是这唯三中的一人。
“晚辈只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咱们边南学子
“本侯定会努力实现举人所愿。”宁妨伸手,掌心托着块极寒玉,姜宁微愣,神情惶恐地连连摆手“此物贵重,晚辈当不得当不得。”
没人参考,边南郡就成了南延国十几个郡城中唯一没有乡试的郡城。
由此,边南郡学子不知遭了多少冷嘲热讽。
“文盲边南人”这个称呼
推辞让宁妨悬
宁于砚眼珠子一转,立刻知晓此人很重要,见他拒绝,上前抓起石头一把就塞到了姜宁手中“先生莫推辞,日后咱们郡城的学子们还要靠您呢”
与人攀近乎这件事上,宁于砚眼色永远是最快的。
一杯水半推半就地喝下了大半,姜宁体内热气消散大半,似是想起什么事的猛然回头看向右边城门。
“悦儿,快来”
被唤做悦儿的小童哼哧哼哧地背着有他半个身子高的包袱艰难挪到了马车旁边,一仰头大颗大颗的汗珠就从脸颊滚落。
姜宁连忙把杯子凑到孩子嘴边喂他喝下,边喂边跟几人介绍道“这是晚辈长子,夫人
“”
宁于墨黑着脸,动了好几下嘴唇,最终还是觉着忍下不快直接伸手“包袱如此重,先放下来歇歇。”
姜悦看着不过七八岁,但目光沉稳老成,一看宁于墨神情就知他心里所想,连忙笑嘻嘻地摆了摆手解释道“包袱不重,悦儿力气大着呢”
姜宁羞愧,一张俊脸顷刻间涨得通红。
“是爹爹疏忽了,我来背。”
“姜举人身子亏空如此厉害,若是再累着,那可是人参都难以找补回来。”宁妨一把抓住姜宁的手,右手一勾将包袱提起转手递给了宁城“稍后我会派人送二位去住所。”
“不用不用。”姜宁下意识就要婉拒宁妨好意,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一震,瞪圆了眼睛朝说话人看去。
“不过几年光景怎的将身子糟蹋成这样”
来人正是轻轻皱着眉头的厉先生,方才
于是便想着下车来瞧瞧,恰逢又听到宁妨的话,定睛一看不由地就轻呵了句。
“厉先生。”姜宁激动地往前几步。
师生相见,难免又是一番叙旧,两人神情一会悲伤一会欣喜,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父亲,儿子瞧着延人与少民们好似不太融洽。”
对听人叙旧没甚兴趣的宁于岳老早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边排队的百姓们。
那些人听到南阳侯时一脸茫然,往这边好奇地看了好几眼后,转身聚
他们说笑,前面只着褂子的几个男子又说起了另一种语言。
各自说着的话同时,两拨人还举手比划了几个动作,而后相视一笑。
其乐融融的氛围下,只有队伍中几个延人一脸高傲地目视着前方,根本不屑与其他少民交流。
两边的界限划分明显。
“要想同治,难如登天啊”宁妨听罢,也难得地表现出了些许担忧。
人心自古最难控,要想扭转几十年赖积攒出的矛盾,恐怕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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