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颜神佑与六郎两个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到了伪陈旧都,预备稍事休息,便分头行事,却遇到了一个下马威。姐弟俩也不含糊,一个比一个手狠,直接就把人给砍了。
六郎跟颜神佑借了打手,
颜神佑下完了令,默默地跟唐仪抢儿子。唐仪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抱着宝宝不肯撒手了。宝宝十分无奈,他也想跟亲娘呆一块儿,一点了不想理唐仪这个怪叔叔阿娘真的好帅啊想要抱抱难得看到亲娘正经脸,宝宝很想近距离接触一下的。
未果唐仪一掺和,他娘果断从高冷霸气一秒种变逗比。宝宝很心塞。
与他一样心塞的还有叶琛,眼看太子还算正常,公主和那位著名的中二病抢儿子,什么形象都没了,作为丞相,叶琛感觉压力很大
倒是那位书生很镇定,一点没有“卧槽上流社会居然是这种德行”的猎奇表情,一板一眼地跟六郎自报家门。书生姓江,名非,本地人士,师从一位名士,不幸的是,他还没来得及领到毕业证书兼推荐信,天下大乱了。他跟着名士老师四处飘流,名士老师没飘多久病死了,同窗们也散得四处都是。
他饱受离乱之苦,对于朝廷无能简直深恶痛绝。
颜神佑一边抢儿子,一边想,这位看起来不像是个世家子,大约是个小康人家出身,但是已经中家道中落了。能跟随个名士老师学习,也是费了不小的劲儿。快要苦甘来的时候,饭碗被砸了,房顶被掀了,心里没有怨气才怪。
照这么看,他有这次上书就再正常不过了。
天下能人异士多矣,天下太平的时候,颜神佑丁点儿大就操心自家
颜神佑心道,如此看来,真个不将盐业放手,也是有群众支持的。
六郎听完了书生的自我介绍,也不问他那位名士老师是谁。鸡蛋好吃就行了,你管是哪只鸡下的呢尤其这只鸡还已经死了。
六郎静静地听完,突然问了书生一个问题“你什么现
江非倒是坦然“不见君子面,不敢妄言。”
六郎笑问“你昨天看过我了”
江非道“并没有,臣只观殿下行事耳。”
颜神佑和唐仪都不抢了,他俩还没什么,宝宝已经一身汗了,两人都心疼宝宝,颜神佑给宝宝擦汗,唐仪已经小声讨水来要给宝宝喝了。宝宝翻了他一个白眼,伸出胖胖的手指头指着他道“不要淘气”
颜神佑闷气一声,唐仪不自
巧了,就听到江非这句话,他乐了“君择臣,臣亦择君你倒是有古君子风”
江非正色道“岂能为权势俸禄而失操守”
颜神佑问道“你看太子如何”
江非道“极好”
六郎喉咙里轻轻咳嗽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颜神佑又问“好
江非道“若殿下为小人所乘,听信谗言,退让而祭祀,臣宁愿深埋深山,好避他年战祸,苟且偷生。幸尔殿下非常人,大周果然有国运,臣拜服。”
六郎道“你相中了大周,可知大周相中了你没有”
江非道“听闻大周欲科举取士,臣虽不才,请应试。”
颜神佑道“不觉得我们这么随意,是轻士”说着一举宝宝。宝宝以为颜神佑
江非摇头道“不一样。臣虽审时度势,却不是泥古不化。”
颜神佑道“现
六郎问道“那怎么弄”
颜神佑道“先让他干活儿,等朝廷北迁了,开科考了,再让他来考”
卧槽这样也行号称并不泥古不化的江非惊呆了,这真是一个蛇病的朝廷啊
六郎问道“干不干”
“干”
六郎当场就把他进东宫做洗马了,相当的干脆。叶琛是丞相,六郎是代父巡行,颜神佑是尚书令,三个人一同意,这事儿也就定下来了。六郎过一时补个报告给颜肃之就算齐活儿了。
颜神佑道“江郎要是早些过来,就不用席重跑这一趟啦。”
颜静娴听正事儿说完了,才插言问道“阿姐担心席重”席重与女孩子们接触得比较多,颜静娴也是知道的,席重又怂又软,让他带队去砍人,行么
郁陶一直不吭声,他与叶琛一样,觉得被这件事儿打了脸,还没缓过气儿来呢。这会儿才憋出一句来“席重有大勇。”
颜神佑道“大勇若怯。有勇气的人,必然不是四处撒泼的,那是蛮横,不是勇。”颜静娴点头,慢慢体会去了。
六郎道“既然出来了,四处走走等他们回来”
颜神佑道“好。”
叶琛却道“靖阳之事,臣竟不知,是臣失职。臣请殿下许臣返城,细察此事,再咨之地方。臣恐非靖阳一地有不遵政令之事。”
六郎道“丞相自便,大将军,同来”
郁陶强笑道“好。”
江非围观过周军的军容,进营盘还是头一回,脸摆得很正,眼中却透着好奇。宝宝也与他一样,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趴
当天,六郎一行人便住
最好的人选当然是唐仪,可唐仪也搬营里住了。于是往蔡氏与越国夫人那里送礼救见,越国夫人推说不舒服,谁都不见。蔡氏了他们的帖子,回话说等唐仪回来了,会跟唐仪说。
吃了一回闭门羹,方有人觉得事态严重了起来。忙往靖阳那里打探消息,得知席重
此时,六郎已经
席重回来复命的时候,他正吃午饭,早上锻炼得用力,午饭都多吃了两碗。听说席重来了,他倒没弄“吐哺”那一套,伸个筷子一指旁边“给席重添个座儿,还没吃吧一起吃。”
席重常年怂脸,经常性地让人误解,六郎越过他,看向他后面的校尉,见人家一脸喜色,就知道这事儿成了。至于席重的苦瓜脸,搞不好是看杀人太多,不开心了。
趁饭菜还没端上来的功夫一问,果然。
六郎埋头扒饭,颜神佑低头看儿子吃饭。宝宝自己拿着个勺子,吃得很认真,还特别想用筷子,就是用不好。
用过了饭,城中人知道席重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带着满身的血气,后面的囚车里还钉着十几号人。囚犯们像从面缸里捞出来似的,一身的白粉儿。更让城内旧族惊惶的是,席重并没有将军士全部带回来,还留了人
前者还能说自己受了蒙蔽,后者,妥妥的天地会即视感。
城外的家被拆了,城内自然是坐不住了,不是自己家,也是叔伯兄弟表叔姨妈的家。走,赶紧走,过去求见。哪怕痛哭流涕,悔不当初,也要先把眼前这一关给过了。一路上就想抽自己个大嘴巴,真是没想到这姐弟俩这般难缠
人很容易被经验所扰,走入思维的误区。比如说,一提武将,就觉得人家是个没文化的大老粗,首先是长得粗,其次是粗心,然后是生活不致,再然后是神经粗头脑简单,最后是做事粗糙。再比如说,提到王子,就以为是个帅哥。见人年轻,就说人好糊弄。
经验主义害死人呐
凡事都有例外,比如武将里还有兰陵王这样的美人,又比如王子里还有超长待机的秃头。
再比如颜神佑,人家长得致,生活致,该细心的时候特别细心,做事不按牌理出牌,偏偏能把你克得死死的。又或者如六郎,年纪是小点儿,神经病的程度是一点也不低。
这下好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本来人家还“年轻脸嫩”“不好意思”搞强拆的,强拆也先拆那些没根基的人家的。现
一路上,你怨我、我怨你,都说没想到会挨这么狠的手。
到了行营,门儿都不让进的。好说歹说,门口打了报告,才放他们进门。一进去,只见骄兵悍将目不斜视,刀枪森森泛着幽光,营前大校场上堆着好些囚车,一个里面关着一个面人儿。
求见太子,不见;求见公主,不见;太阳地下罚站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唐仪背着个手,蹓蹓跶跶地过来了。
有亲戚
唐仪摆一张脸出来“啥事儿”
余道衡问道“唐公,我等求见太子,不得接见,不知是何缘故”
唐仪歪嘴斜眼看着余道衡,嘲讽全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你们家
余道衡被嘲笑得吃不消了,臊得脸红脖子粗的“唐公这是什么话我等闭门过日子,占了谁的便宜,又看了谁的笑话儿呢”
唐仪凑近了,一呲牙“还跟我犟呢不就是觉得大周北伐,你们也算是起义觉得有功了要不是有这么点子功,你们现
余道衡憋气道“可如今”他已经懵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身后还站着方铎等本地士人,显是公推了余道衡做个代表的,见代表说不同话来了,方铎只得自己上阵“唐公,还请唐公救救我等,给我等指一条明路。”
唐仪还要臭显摆一下“现
方铎道“他家的坞堡,也不曾拆。”
唐仪道“好事儿少想,明路朝廷让做什么,就做吧”
方铎还是不想死心,强撑着问道“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么”
唐仪一卷袖子“d老子过来还没玩着,净给你们糊墙了我t跟殿下说,你们也算是有功的,才息了这雷霆之怒,没有深究否则,你们自己说,容前朝余孽为乱,纵容巫蛊,是个什么罪名”1说完,一抹脖子,“咔”
余道衡勉强道“殿下要如何”
唐仪道“殿下事儿多着呢,哪有功夫
余道衡道“唐公,眼下如何靖阳那边的人,又怎么样”
唐仪道“还能怎么样不交出几条人命来,平不了这个事儿,不拆了坞堡,就等着算账呗。交了,拆了,服了,你们还做你们的官,办你们的差。你们的子弟还有优待,照旧进学。照着原先的籍册,你们的田产还是你们的,你们的奴婢也还是你们的。我说得够直白了吧”
余道衡一脸痛苦地道“那那些人就不管了”
两边和稀泥,唐仪的耐性终于耗了怒道“你们知道公主是怎么说的么”
方铎压下了余道衡的手,问道“不知道公主是什么章程”
“敢作就得敢死不敢死就别作别作得起死不起作完了死又咬着手绢儿嘤嘤嘤,说自己委屈我瞧不上那样的孬种没得看着恶心做跳梁小丑有意思么可长点儿骨头吧”唐仪如实复述,说完了,觉得特别的痛快早就想这么骂了
余道衡和方铎等人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脸上血色顿失。怔愣了许久,才垂头丧气地告退。
唐仪心说,你们闯完祸走了,我还得进去接着给你们糊真该把你们跟这些妖人一块儿放石灰里滚一滚
将士人放到石灰里这事儿是办不得的,唐仪也只能拿神棍、散兵出气。
六郎此行,是有颜肃之授权的,快速地给这些人定了罪,用战时的法律,而不是走正常的法律程序,判完了罪便将“首恶”二十余人斩于闹市街头。给了旧族的面子,只是拆除了坞堡,没有将他们的家眷诛连流放,却又没了一些财产。
六郎更借此事,下令伪陈境内之坞堡要全部拆除。颜神佑与他配合默契,这边下令,那边动手。并且悬赏,有私建坞堡者,知情告官的,经核实,奖励帛百匹。
颜神佑便写信给颜肃之既然坞堡已经开始拆了,我们也去建城了。六郎处理明断果决,颇有风范,文有叶丞相、武有大将军,我很放心。宝宝跟着我,养得挺好的,就是唐伯父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抱着我儿子不肯撒手,被我赶走了。
颜肃之接到女儿的信,到有趣处,直拍桌子“好小子干得好”他儿子闺女处事的方式自然是颜家风范,中二得够味道,极合颜肃之心意。
又,颜神佑给昂州写的家书里,宝宝和小朋友们的相处情况占了很大的比重。颜神佑又抱怨宝宝总让别人不要淘气,颜肃之更乐了。
看到最后,又叹气“什么时候能早些一家团聚呀。”把信折一折,放到信封里,命人拿到后面给姜氏和楚氏看去。想当个合格的皇帝,就得努力工作。他闺女除了家书,还上了两份本章呢。颜肃之估计,一份大概是关于靖阳事情的正式报告,另一份就是建城的汇报,比如还要祭个神什么的。
打开第一份,猜着了,大概跟六郎说的差不多,就是借题
颜肃之提起朱笔,批道说得好打一批、拉一批,不要树敌太多。
再看另一份,说得就更有意思了,一份奏章,却是两个内容,其一曰大索貌,其二曰输籍定样。2
大索貌,就是清查户口,比一般意义上的括隐更为严厉。不但要核对户口数,还要核对是否与户口簿上的一致。
输籍定样,就是确定户等。按贫富来决定征税的标准。这也是无奈之举了,一家人要是太穷了,你再让他跟别人交一样的税,不是逼人破产么
这两样都是国家征税、征
颜肃之顾不得时间,一叠声地催道“快请丞相、尚书们过来议事将太尉也请来”他的心里,已经取中了这份建议,请丞相们过来,乃是商议细节的。
李彦等不多时便至,看颜肃之红光满面的样子,便猜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李彦先问“可是太子那里有好消息传来”
颜肃之一怔“啊啊也是。”
“”
颜肃之先说了靖阳的事情“这些蠢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知道老子的儿子比他们聪明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闺女的拳头比较粗野吗这是许多人的心声,吐槽着,还得跟颜肃之道喜,说您有这样的儿子真是好啊国家之福,社稷之幸。
颜肃之道“嘿嘿,我儿子闺女都好哒看这个”
李彦一手接了,心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奇葩的点子了。翻开来一看,果然够奇葩的还要查人家长什么样儿再细细一看,越看越觉得可行。
传之后,姜戎与楚丰神色之间就有一点异样,两人一眼就算出这里面的门道来了。国家对百姓的控制力增强了,旧族再不复往日之风光了。两代国舅相顾无言,心中似悲似喜。
蒋熙反倒比他们俩平和,蒋氏受创,一时难以恢复到从前,对于坞堡什么的,反倒没有那么执着了。只是
被蒋熙认为要把旧族当牛马使唤的那个人,现
靖阳事毕,六郎留守,颜神佑带着队伍奔赴新京长安择址之地丰原。
建城之前,古尚书等先要实地勘探,颜神佑与颜静娴等人还要先把随行的百工、官员、百姓、军士等划区安顿好,让他们先建房、春耕。天气渐热,继续睡帐篷也无不可。叶琛对此早有准备,也派了好些个帮手来。
安顿下随行人员,盯着春耕结束之后,新京的建设工作,才正式开始
头一件事,就是祭山河之神,祭以太牢,再行占卜,卜筮得吉,才破土动工。
作者有话要说1唐律里,搞巫蛊害人的,属于十恶。
2这是隋代的政策哈。大索貌,就是一一核对你的姓名、性别、年龄、长相,确定你是不是该服役。防止冒充老人和小孩儿这两类人是不不用服役的,老人到了一定年龄还有优待,还会免子孙的税和役。
输籍定样,就是确定你的承受力,而决定你需要缴什么样的税。虽然国家会定一个正常的标准,但是事有例外,农民破产,要不做奴婢做隐户国家人口减少,豪强势力增大、要不就去当土匪做流氓社会不安定因素。这种情况下就会不或者少。有人会钻这样的空子,冒充贫民,就不上税,这个也是要严查的。
这两样,都是国家增强对百姓的控制力,削弱门阀势力的措施啦。
s昨天那个死几千万的感冒,是西班牙大流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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