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的表情不太好,唔,是很不好
李半仙儿快要愁死了
打从心眼儿里,他对这一件事情是不持肯定态度的,顶多算是不会极力反对。作为首相,李彦要考虑的事情很多。所谓职业经理人,就是老板想到的,你要想,老板想不到的,你也要想。
李彦忧心忡忡,问颜肃之“如此,齐国要如何场做下去陛下要置她于何地呢”
这个事儿,颜肃之也没完全想好,他先前是想,让闺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咱们把该办的事儿办好了,你不是喜欢捣鼓娘子军么,那你就去玩耍吧。只跟一群女人玩儿,谁会有事没事儿去招惹你呢对吧你玩得开心了,别人也不用老拿你位高权重来说事儿,这事儿就齐活了。颜神佑之前做得也挺不错的,也
想到这里,颜肃之不免又将章垣祖宗十八代都给咒了一回“都是竖儒误事否则哪里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
李彦没好气地道“陛下,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臣反对,并不是觉得齐国能力不够,而是怕日后不好场。”
颜肃之道“我说的是同一件事儿啊,老李,你想想,
李彦道“千秋万代之后,一个亲王之位就能保得住她了就没有人再跳出来了”
颜肃之道“那你要这样说,她现
李彦丧气道“她要封王,其势已成。威望颇重,无处可退。臣还有什么好反对的呢不止是臣,便是霍亥等人,与公主相处日久,也知道她没有什么私心,就有那么点子喜欢捧女人的嗜好。臣等没有附议,并非全因此事不合礼法,实是担心呐”
颜肃之道“那个,咱们慢慢儿地想,好不好且把眼下这一关给过了。要扛不下去这一关,后面追着打的人有得是。”
李彦道“也罢。只盼公主能够理智清醒,释权而与东宫和解。”
“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误会,”颜肃之果断地说,也是
李彦道“诏,臣可以拟,这使者,臣请不要规格过高,吏部去做,就可以了。”
颜肃之犹豫道“吏部楚源再让卢慎做副使吧。”
李彦道“臣以为,副使当用鸿胪。”
颜肃之道“也罢。”
李彦才低着个头,闷声不吭地开始拟诏,琢磨着要怎么写,才能既显出颜神佑有功又不会太刺激别人脆弱的神经。写到一半,抬起头来,问道“世子呢还有,日后公主是不是都要照此办理了陛下,您是开国之君,所作所为,是为后世法。”
颜肃之闷声道“让她们比着二娘来好了,比得过她的,就封王,比不过她,哪儿凉快呆哪儿去吧。”
李彦这才满意了,问道“世子何人如何承继当改姓氏,还要召宗正。”
颜肃之道“二娘有两子,你看何人为佳”
李彦心说,我想让她生个闺女,嫁给太子的儿子,日后就齐活儿了。面上却严肃地道“这须得公主自己请封。魏国公处,也不能没有个说法不是不急。”
颜肃之道“可。”
以李彦之文采,硬是写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这封诏书写好。骈四俪六,文辞娴雅,其实写的时候是忧心忡忡的,特别点明了,这个公主跟别的公主不一样,她是参与建国的,你们后来没这个水平的就别作了,以及,她是因为是皇后嫡出所以才得封的。
反正,能埋多少伏笔埋多少伏笔,能下多少限定条件就下多少限定条件。
颜肃之也不跟他计较这个,颜肃之固然开明,却也不是个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他能容得下家里女孩子这么折腾,已经是前无古人了。看着没问题,颜肃之道“那就颁下去准备吧。”
李彦长叹一声“未来事,尚未可知也。”
颜肃之道“你要担心,就两头都多照应着些。”
李彦“”
李彦是个肚里很明白的人,久做丞相,与当年一时义愤、心向前朝、不肯臣事新臣时的心态就不太一样了。权衡利弊之后,他便勉强同意了。霍亥与丁号、叶琛本也
至如唐仪,只要颜肃之点头了的事情,他就没有反对的。
这道诏书,是被姜戎给打回来的
姜戎不是一般人,他是太子和公主的亲舅舅,这个问题,就有点棘手了。诏书被打回了,姜戎话里话外,将拟诏的李彦也给埋怨上了,弄得李彦也有些不好意思。
谁生的谁心疼,谁的亲戚为谁着想。姜氏要将儿子、女儿叫到一起,用家庭的温情感化一下。姜戎自然也不想外甥和外甥女处
颜肃之捧着被打回来的诏书,脸都气歪了“旁人反对也就罢了,怎么他也跟着裹乱呢”
姜戎还认为他
大舅和妹夫打了个照面儿,姜戎板着脸,颜肃之一脸的“我好为难啊,我好着急啊,你不要这么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好不好”,气得姜戎险些破功。他与李彦担心的也是一样的,一是怕做出成例来,后世会比照着作乱,二也是怕颜神佑站得太高,最后出问题。
颜肃之不得不将应付李彦的话再说一回“如今退无可退。”
姜戎到底是亲舅舅,跟李彦这种没血缘关系的人想法还不一样,堵了一句“封王了,到时候就能退回公主了吗她现
颜肃之道“眼下尚朝不保夕,何谈将来”
姜戎气走了“有我
颜肃之老子真t想说再见啊
当年米挚怄气,颜肃之痛快地让他走了。现
亲舅舅还是不开心,咬定了“国家大事,岂可交易”
谈判破裂,颜肃之表示,大家都需要回去吃点包子冷静一下。
姜戎出了含元殿,直奔东宫,他去找六郎了颜神佑这货骨头太硬,不好啃,除非姜戎跑她门前去上吊,否则很难让她让步。柿子要挑软的捏,姜舅舅深谙此道。六郎看着温文尔雅,十分软糯,就他了
六郎心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一个一个的,都来找我我招谁惹谁了我特么没反对啊qaq都快被你们烦出逆反心理来了,有木有
结果一听姜戎开口,六郎就傻了“为什么呀此事真是大势所趋,只有她不要的,没有咱们不给的呀。”
姜戎身为长兄,弟弟妹妹一大把,操心最多的就是姜氏。整个姜家都觉得对不起姜氏很久了,打小对姜氏几个儿女说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必以“你娘不容易”开头,以“你们要好好的,不要让她操心”结尾。后来颜肃之正常了,这个毛病也还没改过来。
姜氏封后,颜肃之也没大开后宫,姜家人却更谨慎了,这套台词也没有变,只不过开头从“你娘不容易”变成了“你娘处
这一回,也是这样。姜戎道“皇后此生就养育了你们几个,你们要是因为朝政生出嫌隙来,她睡都睡不安稳呐我知道,殿下与公主一母同胞,手足情深。可一旦做了逾礼之事,会有人看不惯的公主一辈子也不容易,小的时候吃了许多苦头,偏疼她些是应该的,可不能放到这个位置上呀。还有殿下,日后有人拿这件事情说话,你要怎么处置呢对你也不好”
六郎无奈地道“大家都少说两句,不就得了”
姜戎一脸的萧瑟落寞道“太子这是嫌老臣啰嗦啦”
六郎忙安慰他“阿舅何出此言呢”
“太子有属官,公主有陪臣,各有所思有的时候,事情未必全由主上之意而定呀。”
六郎道“我与阿姐,都不是心志不坚定的人。”
姜戎哀声叹气“事情怎么就会到了这么个地步了呢”
六郎道“我初时也觉得诧异,后来想想,也没什么不好。阿舅,阿姐
姜戎道“既然要退,怎么又往上站了一层呢”
六郎道“大概是生气了吧。”
姜戎道“这事真不是这么办的。米挚虽然啰嗦讨厌,可这件事儿,他是有道理的。”
六郎扶额,看来,这件事情还有得磨。只好气弱地点头“我”等等,“阿舅与阿姐说过了吗”
姜戎我去吃个包子冷静一下。“我这就去公主府。”
六郎
亲自将姜戎送出东宫,六郎颇不安心,归而问阿蓉“这样,真的好么”
阿蓉承过颜神佑的情,便问六郎“不然呢”
六郎道“我亦不知。这与我的书全然不同,却又与这些年的经历丝丝合扣。”
阿蓉慢慢地道“我也有些不明白,不过,我倒觉得,这家里有些意思。我且问你,阿姐待你好么可有什么负了你的地方”
“这倒没有,阿姐待我很好。让我为难的,只有眼前这一件事情。”
阿蓉道“除此之外呢”
“再没有了。”
“我常想,这宫里真不像我知道的禁宫,这般和乐。这要不是皇室,只是普通人家,你会这么犹豫么”
六郎道“娘子说笑了,若生于民宅,阿姐该向着夫家”
阿蓉见他若有所思,接口道“是呀,咱们颜家,本就与旁人家不大一样的。”
六郎也笑了。
阿蓉道“大家都担心什么,我也是知道的,不过是怕谋篡而已。可是呀,阿姐做了什么,要人这么往坏里去想她左右不过莫须有三个字而已,为人,当观其行,而不是听其言啊,你要为这三个字杀她么退一万步,她真有此心,却无反迹,你因疑心而远骨肉,亲外人。千载青史,落个昏君之名。不是么为君者,不能懵懂无知,行事却要光明磊落才好。人不负我,我不负人。天大的事情,一床被掩了,看起来才好看,你脸上也有光。你做太子,本就要比旁人承受得更多些,不是么”
六郎长舒了一口气,对阿蓉道“我亦如是想,元后嫡子,我何惧之有且阿姐兵权已解,退而教学著书。便是枭雄聚朋党,也要积数十年之功,阿姐与一群女子厮混,退意已明。我何须多疑呢”
阿蓉道“只是不知阿舅去阿姐那里,又是什么境况了。”
六郎没良心地道“总不好我一个人被念叨,大家扯平了。”说着,跑去看儿子去了。阿蓉
公主府里,正有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访客颜静媛。
听到颜神佑要封王的消息,颜静媛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能干是一回事儿,大家都宠你是一回事儿,你现
整个卢家,都处于一种奇妙的状态里。卢慎左右摇摆一回,就站到颜神佑这边了,卢湛是不大乐意的,然而现
殷氏是个传统的人,更是看不顺眼的“这皇家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太出格了”这么看来,颜静媛这么个软面团的性子,倒是相当顺眼了。以颜静媛的性格,就算是亲婆婆,也得看她不顺眼。要不是因为姓颜,殷氏早一天骂她八百回了。
算来算去,整个卢家就卢慎一个不反对这件事儿。颜静媛如坐针毡,劝卢慎要慎重些。没想到卢慎却说“外面的事情你不懂,以前你就管不了,现
颜静媛倒是为了颜神佑好,认为封王这件事情,太过惊世骇俗,还是不要做。既然卢慎那条路走不通,她便难得地出来游说。先是找到了颜静娴,姐妹俩因为颜平之承嗣的事儿,不能说没有心结。只是颜静媛平素胆小,有什么都闷心里,外面不显罢了。
这一回,姐妹俩聚到一处,颜静媛便拿姐姐的身份来教训颜静娴“你怎么也跟着撺掇着二娘做这种事情这是亘古都没有的,是将她架到火炉上烤。快去劝二娘手吧。”
颜静娴与她不同,是支持此事的,反道“你原便不管事,如今还是一如往昔罢。这里面的事情,你是不知道的。”
颜静媛气结,便跑去劝颜神佑。
虽然颜神佑比颜静娴要凶残得多,但是就颜静媛的经历来看,她与颜神佑打交道的时候极少,被颜静娴数落的时候居多。所以,她并不如何惧怕这位堂姐。所谓无知者无畏,她还真找上颜神佑来了。
颜神佑就为了反驳反对者,特意从宫里搬出来住到宫外府中。原以为会是战斗力强悍的家伙来踢馆,没想到先来的是个弱鸡。
大家就不
以袖掩面,颜神佑打了个哈欠,由着颜静媛说到口干舌燥,终于词穷,也没有给颜静媛一个答复。颜静媛眼巴巴地等着她点头赞同,然后说不再惹事了,从此还是一团和气。
岂料颜神佑看一看天,说“天也不早了,留下来吃饭吧。”
颜静媛却没有她这么有耐心,颇为急切想要一个答案。颜神佑只是笑笑,留她吃饭。
颜静媛“阿姐,你倒是给我个准话儿啊”
“吃饭吧。”
颜静媛她被急哭了。每次听人说“皇家的女儿就是不一般”的时候,她都打心里觉得臊得慌,总觉得不是句好话。
颜神佑温柔地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呢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啦”真像个关心妹妹的好姐姐。颜静媛终于被气哭了。
还好,很快,姜戎就来了,免得她被气死。
听说姜戎来了,颜静媛顾不上哭了,一边擦眼泪一边打嗝,抽抽着要回家了。颜神佑还说“路上小心,你这是怎么了
颜静媛败退。
姜戎与颜静媛擦肩而过,还觉得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倒像是“掩面而逃”。不过他自己的外甥女都顾不过来,也没空去理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颜静媛是个战五渣,只要微笑着听听,就能把她气哭气走。姜戎却不同,他只要面无表情地坐着,一言不
这就是区别了。
坐了一阵儿,还是姜戎心切,开口道“你怎么不弄些惊人的事情不肯休呢”语气里是说不出的疲惫。
颜神佑低头作忏悔状,姜戎却不吃这一套“你给我一句实话,别让我悬心了,行不行你娘不容易”
颜神佑仰起脸来,满脸的诚恳“我也是箭
姜戎道“你现
颜神佑翻了个白眼“真无聊我要真想做,会拖到现
“流言是不会管真相的。”
颜神佑道“我就让他们闭嘴,我会退而办学的。”
“嗯买士人之心,你不想活了是,现
颜神佑心里有些难受,面上不显,不紧不慢地道“女学。我与阿舅交个底儿,我受封后,不会再多插手现今管的事情之外的事务,除非有人要我管。我宁可多花些时间泡
姜戎颓然道“你可记住了。”
颜神佑笑道“好。”
姜戎道“好了,旧族那里,我会递话的。”
颜神佑长揖谢道“有劳阿舅了。”
姜戎骂道“自从你娘出嫁,就为你家操心,好容易以为安稳了,你又来上辈子欠了你们的我欠了你们十八辈子的债”
颜神佑默默听着,随他骂。
姜戎骂了一顿,方觉得胸口畅快了些,起身道“你好自为之。”颜神佑亲自将他送到了府门外,直送到车上,姜戎才说“你回去吧。好好歇歇。我说,你再生个孩子吧,心。”真是被气糊涂了。
颜神佑笑而不语,斜眼看到拐角那里有个眼熟的身影,一拧身挡住了姜戎的视线“阿舅慢走。”
那熟人正是冯三娘。她虽
冯三娘手上的探子多,这份工作极合她的八卦天性,暗探们神出鬼没,探听了不少消息。这一回,针对颜神佑封王之事,少不了牛鬼蛇神往外冒。冯三娘便侦知,有人欲借此生事。
这世上,有人造的祥瑞,自然就会有人造的凶兆。最简单的是服妖,穿个奇装异服、梳个奇怪的
冯三娘便报“就
颜神佑道“都盯住了”
冯三娘道“正是。”
“这样的事情,将来不会少的,要拿一个做大,宣扬出来才好。看准了,他们正
冯三娘会意。
次日果然传来消息,京郊某地一处宅子里常传出奇怪的声音,邻居本来没想管闲事。岂料半夜这里屋顶被怪风吹跑了,瓦片落了一地,真是奇怪大家赶去一看,好么,几个石匠
颜肃之闻讯大怒,命杜黎彻查一面催促着政事堂赶紧的,颁诏了
姜戎既已改变立场,政令自然通行。楚丰又得楚氏暗示,自不为敌。旧族领袖都不起头,反对的势头便弱。亦有太学生等上书,又复有些御史一类反对,却不能动摇颜肃之的决心。
封王之事,终成定局。颜肃之以楚源为使,持节策颜神佑为齐王。新电脑版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