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麓醒来的时候, 罪魁祸首已经不见踪影。她揉着酸软的腰恨恨地想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笔账一定要和他算清楚。
她憋着一口气一连喝下三碗参汤, 感觉自己眼睛都开始冒绿光。无奈斗志再强, 硬件却是有些拖后腿。如果不是扶着陶儿的手,只怕她连门都出不了。
秦彦不
陶儿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家主子的脸色, 怎么瞧着王妃娘娘和王爷
她想啊想, 实
姜麓让她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自己则
农书倒是有不少, 秦彦最近应该也
她一翻开书页,瞬间来了神。双眼迸
一本接一本,她根本停不下来。这些书披着农书的外壳, 画的却是男女妖打架。妖们时不时来上一些有违人体结构的动作,看得她是连连称奇。直到感觉有人进来,她才意犹未地从书本中抬头。
秦彦一进来, 一眼看到她手中的书。
她若无其事地把书搁
秦彦的模样好比是班里校草级的学霸,长得好品学优。单是往那里一站,便像一个
姜麓一只手有节奏地拍着书,眼前的少年已经不是那个动不动就又羞又恼到炸毛的小男生。他的反应很沉着很冷静,丝毫没被人赃俱获的慌乱。不愧是开过荤的男人,这样的场面也不见任何尴尬。
“说吧,你为什么看这些书”
“学无止境,多学多用。”
回答得真好,答案堪称完美。
看来站
“说的好。”她睨着他,“既然是学习,你为何一人偷偷用功都说夫妻一体,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我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吗你只管自己拔尖,竟然不愿带我一起飞,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把我抛下,和别人一起飞”
“我”
“你什么你你只管自己学以致用,完全不顾我的感受。我都哭着求你了,你还像一头牛似的蛮干。你只顾着把自己的铁犁磨得锃光瓦亮,也不管地受不受得了。换你一整晚被人像晒鱼干一样翻过来翻过去试试看。关键你是干晒啊,一口水都不给喝。”姜麓越说越来气,“你听听看,我嗓子都哑了。”
她的嗓子真的有点哑,也不知道是晚上叫得太厉害,还是方才说了一大通的话而变得口干舌燥。
秦彦原本沉稳平静的表情渐起变化,看上去有点羞愧难当,“我以为我天天缠着你,就能堵住那些人的嘴。你就不用胡思乱想,更不会怀疑我对你的心意。”
所以他夜里缠着她不放,竟是这个理由。姜麓哭笑不得,她该说这男人是一根筋,还是该骂他脑子全是有颜色的废料。
如果再这么下去,她是不会胡思乱想,但她会直接升天。
“你是不是傻”
“我”
“你也知道自己傻得可以,对不对所谓两情相悦,说的是两个有情人
其实没有难受,也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吃不消。她就是故意夸大其辞把事情往严重说,她就是要让他内疚。
她一撒娇,秦彦就没撤。
“那我”
“你以后轻一点,别光顾着自己。我虽然喜欢,但经不住你身强力壮的折腾,以后一个月里我要休息几天。月初一回月中一回,我一月歇上两次,你说好不好”
秦彦哪里还有一个不字,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月初和月中分别是姨妈造访的日子和危险日,她是有意避开的。
虽说这样的避孕之法漏洞不少,迟早是会中招的。但她想过了,能拖几月是几月,如果拖上一两年更好。实
此事说定,姜麓心情大好。
她眨着眼睛朝他勾手指,顺手翻开之前合上的那本书,“秦彦你看他们还可以这样,下回咱们也试一试。”
“好。”
“还有这个,你可以吗”
“可以。”
当他们郎情妾意甜甜蜜蜜地出书房时,陶儿又看傻了眼。她挠着头看了好久,实
眼看着中秋节一日比一日临近,那两位嬷嬷总算是派上用场。其中一人姓高,中等个子长相严肃。另一人姓纪,偏瘦个高也是一脸严肃。看她们的衣着和神面貌,
她们被晾了好些日子,从刚开始的不满到后来的心慌,心路历程实
姜麓
茶艺对于世家贵女而言,亦是一门能彰显教养礼仪的项目。大昭盛行的是点茶文化,技法之重
对此姜麓嗤之以鼻,一听这种传说便有猫腻。恐怕吸引蜜蜂蝴蝶的不是茶香和花的逼真,而是茶里面添加其它东西产生的香气。
姜麓的提花技艺当然差强人意,她点的是相对较简单的八卦图,好好的八卦图
陶儿十分捧场地夸鸭子画得好,兰桂也跟着附和说这鸭子真肥。姜麓也不纠正她们,由着她们以为是鸭子。
两位嬷嬷齐齐皱眉,姓高的嬷嬷嘴张了张,被姓纪的嬷嬷用眼神制止。对于这位贤王妃,她们听过不少传言。不管是早前的粗鲁无礼,还是后来的赞誉有加,都不及自己亲眼来的真实。
从长相而论,这位贤王妃可算上等。举止说不上有多好,但大体上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对方把她们晾了这么多天,无疑是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到底人家是主,他们是奴。世上只有主子先
那杯鸭子点花的茶被陶儿一气喝完,喝完之后还道了一声好茶。
这下那位高嬷嬷的脸像便密似的,心道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品茶讲究的闻香细品,哪有这般牛饮的。
姜麓再次开始点花,这次点出来的是像鸡不像鸡像鸭不像鸭,陶儿和兰桂居然能看出是一对鸳鸯,也真是难为她们。
鸳鸯茶被兰桂喝了,和陶儿一样的喝法。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姜麓又点了几次茶花,那八卦图始终未能成形。无论她点出来的是鸭子还是鸡,陶儿和兰桂都十分捧场地喝得干干净净。
“不点了。”她将茶具一推,“撤了吧。”
茶具撤下,室内茶香不散。
姜麓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这些东西学来作甚,没得耽搁功夫。还不如养鸡养鸭来得实
“娘娘说的是,茶鸭子怎么比得过真鸭子好吃。”陶儿说。
兰桂跟着逢迎,“鸡肉好吃,比茶水画出来的鸡好吃多了。”
高嬷嬷偷偷撇嘴,实
纪嬷嬷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可逾越。
两人打着眉眼官司,高嬷嬷不经意转头,即对上姜麓淡淡的目光。她当下骇了一大跳,心里一个猛烈的突突。
姜麓本就是明丽的长相,如今长开了越
这会儿的功夫,高嬷嬷心中经历可谓冰火两重天。心道难怪此女再是胸无点墨也能独得王爷的恩宠,实
听说此女颇为善妒,连陛下赏赐的那位美人儿都不被允许接近王爷。王爷眼下顾不上,待日后新鲜劲一过自有这位贤王妃的苦头吃。
她们可是宫里赏下的人。不论是去到哪个世家高门,都应该是座上宾。贤王妃不敬着她们也就罢了,反而待她们如此怠慢。
姜麓眼波流转着,突然笑了一下。
“这位嬷嬷,你好像有话说。”
“王妃娘娘既然问了,那奴婢就斗胆一言。所谓茶道技艺一是修身养性,二是陶冶闲情。举凡是世家大户出来的姑娘,多半是要学的。”
姜麓好笑地看着她们,缓缓皱起眉头问她们姓甚名谁,她们进来之时分明已经请过安报过姓名。
纪嬷嬷连忙再次行礼,重新介绍自己的姓名。高嬷嬷心中万般气愤,无奈还得跟
报完姓名之后,姜麓沉默不语。
又是一阵无话,两位嬷嬷摸不清她的意思。
姜麓既不问她们原来是
高嬷嬷不满渐盛,“王妃娘娘,恕奴婢直言您的茶艺”
“两位嬷嬷想来以前也曾听过不少我的传言,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管你们以前是谁的人,也不管你们受过谁的指使,更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我不需要你们的指手画脚,更不需要你们来教我怎么做。当然该学的我一样不会少,需要你们的时候我自会开口,不该你们开口的时候还请闭嘴。”
两人齐齐惊愕,她们万万想不到姜麓会如此直接。
纪嬷嬷连忙道“奴婢们谨遵王妃娘娘的吩咐。”
姜麓笑道“我喜欢聪明人,聪明人更懂事。但我不喜欢太聪明的人,尤其不喜欢擅作主张的聪明人。两位嬷嬷想来之前也是体面人,希望你们
纪嬷嬷心中一凛,听出姜麓的言外之意。
高嬷嬷明显不忿,憋得脸色
“这位高嬷嬷是么,你似乎对我的话很不赞同。”
“王妃娘娘。”高嬷嬷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奴婢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以前并不是
“你说的也是,不过我已是贤王妃,谁敢看轻我”
“王妃娘娘”
“这位嬷嬷看来还是没有听懂我的话,你们先下去好好想一想。若是想好了再来见我,好生与我说道一下宫里中秋宴的事宜。若是没有想好,那还请你们闭关自醒认真想。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可以出门,日后没有我的召见,你们不用来给我请安。”
至于中秋宴是个什么样子,姜麓自是还可以找阮夫人打听。
两人更是惊愕无比,相互对视一眼。贤王妃这是要把她们晾起来,不仅不用她们,而且还不许她们随意露面。
她们是人地混出来的,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这位贤王妃分明是不把她们放
高嬷嬷还想再说什么,那位纪嬷嬷用眼神制止她。两人恭恭敬敬地告退,想来下去之后必有一番探讨商议。
她们一走,陶儿终于没忍住打了一个嗝。
“娘娘,奴婢喝多了。”
兰桂也跟着抱肚子,“娘娘,奴婢也喝饱了。”
姜麓失笑摇头,这两个活宝。
果然世上还是识时务者多,不到一天的功夫,两人再次求见。这次她们的态度恭卑,那位有些刺头的高嬷嬷显然被纪嬷嬷好生叮嘱过,竟然也能忍着气讨好姜麓。
姜麓很满意,如果她们不作妖,王府的饭菜还是香的。如果她们非要没事找事,那么王府里的饭菜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皇家重仪式,一年之中除去除夕,便数中秋佳节为重。
宫里的中秋宴,宴请的都是世家贵胄与重臣。秦彦和姜麓身为皇家的长子长媳,自然是
这样的宫宴,臣子们皆可携同女眷。之前
亲生母女遥遥一个相望,彼此一脸冷淡。
有些人纵有血缘
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臣子家的女眷一个个只求端庄得体,而宫里的妃嫔们则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恨不得亮瞎皇帝的老眼。
那些妃嫔不是臣子的女儿就是臣子的外甥女侄女或是孙女,再不济也是七拐八弯的什么表哥岳家的侄女的婆家的小姑子,或是什么远房表姐的外祖家的亲家的表姑娘。只要认真去扯,必能扯出一长串的亲戚关系。
论年纪宫中的妃子可分为老中青三代,论辈分也可算是三代同堂。皇帝老儿还是牛,一个后宫网罗几代美人,简直是百无禁忌。若是他活得更久一些,怕是还有第四代第五代,一代代的美人无穷。
所谓的君臣和乐,其实就是亲戚聚会。
只不过皇帝老儿自诩寡人,连老婆儿子都视为自己的臣属,大抵是不会认这些替秦家卖命打工的亲戚。
这样的宫宴形式为重,先是皇帝老儿敬了天地致了几句辞。然后便是歌舞入席,乐伶奏乐舞伎起舞,好一派繁荣热闹的景象。
姜麓从不会认为这样的宴会是来吃饭的,她甚至连筷子都不敢动。不光是她没动,她
那些妃嫔们一个个看似专心于歌舞,实则不少人忙里偷闲给皇帝老儿暗送秋波。那些渴望的眼神如幽似怨,长着长长的勾子恨不得把皇帝老儿勾到她们的身边。
皇帝老儿的左右,一边是胡贵妃一边是柳妃。宫里的女人一论出身,二论儿子。有好出身自有高位分,有好儿子当然不愁没有宠爱。
这样的荣耀时刻,没有宋皇后。
姜麓偷偷
秦彦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歌舞过后,开始敬酒。
臣子们一一起身敬酒说祝词,颇有几分开年会的感觉。不过这些祝词不是简单的几句话,有的是一首词,有的长篇大论的歌功颂德。
临水县的事被反复提及,葛大人尤为激动。冬麦的种植之法已送往各洲县,授课的农学士也不止小新子一人,还有那杜太仓等近十位官员。
所有人都
皇帝老儿很满意,这些都是他的功绩。祖宗们
这样的时刻,从来不会缺少锦上添花之人。那添花的人不是
秦方和秦聿同年生,长相上更偏胡贵妃一些,也是一位容貌俊美的少年郎。姜麓再次感慨皇家基因好,随便一个放
花是什么呢
是祥瑞。
秦方带回来的是一只体型硕大的陆龟,足有一米长。当它四肢站立似人时,引得所有人一阵惊呼。
“这怕不是活了万年,你们看它快变成人了。”
“可不是,龟还能站起来,肯简直是闻所未闻。”
“真成了,这是天佑我大昭啊”
一人跪地狂喊天佑大昭,紧接着呼拉拉跪了一大片。
皇帝老儿红光满面,古往今来只有明君
他手一挥,让众人平身。
众人再次落座,整个宴会至最为巅峰之时。
那祥瑞初时应是受到惊吓不太敢动,突然伸着长长的脖子看向姜麓这边。姜麓一直关注它,自然认出它不是什么祥瑞,也不是什么快要成的乌龟,而是一只象龟。
不知三皇子是从哪里弄来的,睁着眼说瞎话糊弄世人。不过纵然有朝一日被人识破,应该也不敢戳穿这个谎言。毕竟对于皇帝老儿来说,祥瑞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假的也必须是真的。
姜麓装作整理裙摆低头,目光四下梭巡。
突然她看到自己的桌子底下有一小块东西,那是一块被去皮的仙人掌。透绿的颜色与地板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
象龟应是饿了许久,又对仙人掌的气味敏感。
她像是不经意地伸腿过去,然后将那块东西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