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大周守藏史 > 第二百三十九章:泾渭之处人心分明
inf天地异相徐徐消散。
两人的道相也在淡去。
“呼!”
寒风吹过,原本喧闹的丰镐霎时间,寂静一片,唯有鸡犬兽鸣。
“凤鸟呢?”
凤不落丰镐,消失了。
“凤在典籍宫,两位圣人那!”
“是近圣……”
不只是丰镐之民在议论,就是在周宫之中,士大夫也在议论。
而天子面黑,紧捏手心。
文王德政而得落凤!
如今凤鸟不来找他这位天子,岂不是不认可他!
一旁,虢石父见天子面色,听周围议论,眼睛微动,道“大吉啊,天子!”
“凤鸟就是两位近圣,如今二圣在周,岂不就是落凤在周乎!”
“您的天子德行,得到了两位近圣的认同啊!”
虢石父一言,天子眉眼一舒。
可不够。
天子轻哼一声,扫过四周的士大夫。
其中,不乏周围诸侯国的贵族,入丰镐为臣者,或是大国派出的杰出之人,入朝出仕。
众人心中何想,天子不知,但是他很清楚此时的大周,所面临的难题,需要的是什么。
“寡人欲在骊山之上,建立一物,以引凤鸟来居。”
凤鸟能否来居,这是不确定的事情,但是天子还是要去尝试,如此弊大于利的事情,让人摸不着头脑。
“诸位,可有建筑之物?”
士大夫们群动,一二三语,其中多以宗祠,文王庙宇等为建筑。
这样既不劳民伤财,也能有先祖气运,勾连凤鸟。
但是天子皆无答应。
虢石父恍惚,猛然想到。
“天子,不若建立烽火台,凤鸟携火而来,当以火中居。”
“烽火台?”天子眸光微动。
见天子略有意动,虢石父紧忙道
“天子,凤鸟鸣山,烽火诸侯,若骊山之上,能燃起熊熊火焰,那天下诸侯皆可得见!”
“诸侯响应,以烽火为号,凤鸟见诸侯皆尊天子,如何能不因天子之尊,而落呢?”
天子要的就是诸侯皆尊于他,所谓凤鸟也是这个象征。
他也可借此,一试天下诸侯,有多少的诚心尊于周。
“好,就建立烽火台,待大卜卦天时后,择日祭祀,到时,诸侯见烽火起,皆以重典在国内响应,共尊大周,有请凤鸟落位。”
一言定令。
周围非姬姓诸侯,皆蹙眉,天子是要将凤鸟不落丰镐的罪名,分到四地诸侯身上。
若到时,烽火起,可凤鸟不落,那就是有诸侯不尊周。
天子可随意以此令为由头,攻伐这些诸侯。
如此之下,各国诸侯明面上必定会尊敬天子,不敢僭越。
天子有智,非可欺之主啊。
士大夫心中都有此定论。
但大势不会因为天子有了这份决策而瞬息逆转,只会暗流涌动,与失利者,争锋而对。
明面的尊敬,并不是天子想要的。
可此时,大周之中,因为凤鸟不落,国与民间已有了议论,却是明面也无多。
若不是风允与老子,这两位近圣之人的道显在前,众人观望两位近圣,能否打破百年来的沉寂,依靠自身成就圣道,怕已经因为凤鸟不落周而哗然。
……
时间流逝,来往欲见老子与风允者,数不胜数,可典籍宫门,皆不开启。
直到今日时分。
典籍宫门开,老子骑着青牛而出,缓缓离去,四周之人,皆无法探寻踪迹。
再看周宫之内,天子偏殿。
天子之前得老子所搭救,已是偿还一观典籍宫之书的恩情。
天子本欲让老子探明妖邪要他心血,与那巫彭传承,但老子并未告知。
此时离去,只留一句——前往东夷之地,寻山海之秘,风子可暂代典籍宫之守藏史。
“那巫彭,可了解了?”天子独自在殿,却有另一人声传出。
“禀天子,这巫彭,传闻为黄帝时的大医,有操不死药之能,掌不死之民生。”
“不死药?”
“不死民?”
天子迷眼,却是让人寻来巫彭传承,以及当初的秘传相关,他倒是要亲自看看,什么不死之药,不死民,需要他的心血。
不过在这之前……
“传令,风子暂代典籍宫之守藏史。”
老子的离去,并没有大相宣传。
凤鸟在风允之处,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只要风允不离开丰镐,天子的颜面就存,大周的颜面也在。
可秋去冬来,年节已过,风允也如始终一般,隐于典籍宫中,不曾出现。
这让世人皆多猜忌。
但实际上,风允却无异常,而是在典籍宫内,观阅大周典籍,编撰《山海经图》,闭门不出罢了。
“老聃先生说,在鲁国时,有闻东夷之地,似乎与山海经图有联系,似通万物之源。”
“此时前往,也是为寻此联系,寻万物源头。”
风允想不到,老子会对山海经图有如此重视,但这也是老子的道,道法自然,殊途同归,其归一之源,自然是驱之而寻的。
但是东夷之处,是否真的有重要之物,却不得而知。
风允记得,老子的传说中,是出函谷关后,入秦地,不知所踪,再无音讯。
函谷关在宗周与成周之间,此时为后世所称的西周,函谷关却不是入西之关卡。
却是往东之关卡。
“岁月混乱,可东西两周之变,也在近了,老子何时出关而去,却不得而知,但按老子如今对山海经图的重视……或许,他去了山海,寻道之源头。”
一切都是猜测,风允此时能做的,也只是修行自身,整合早先所得的一切,归于己,再寻别物。
却听“风子,各大夫们,送来新年之礼。”
蛮娃拉着小车,入偏殿,将东西放下。
风允闻之,观望道“礼尚往来,方不失礼数,但互不相识而赠礼,就不是礼数,而是攀交也。”
“不可再收了。”
“诺。”蛮娃低首,有些自责。
但又思索,想到“风子,那您认识,有交情的人,可以收吗?”
风允一笑。
“非重礼,可收,寻常往来,并无过错,也无难处。”
蛮娃这才笑,随即收捡了礼物,寻出几份。
“风子,这是楚国屈原……”
“这是昭阳……”
“这是入秦地的百里奚……”
“百越王……”
“还有,这是褒国君的礼物,由褒国君的妹妹,代送来的。”
闻言,风允眼中闪过那年褒姒,一个小女孩的样貌。
可当初的少女,已经是如今的褒姒,天子之妃。
风允不由望去,却见是布匹。
这布匹样式,倒是眼熟……是他当年在大庭时,田间讲学所穿。
“做春衣吧,这冬也要过去了。”
……
一月·立春。
天子突然宣布,即将立太子。
此言一出,诸侯心思各异。
因此此时,天子不过几位几载,正值壮年,唯有二子罢了。
这让人不由猜想,早先传闻天子受伤,是否为真。
但不管如何,此时,天子立太子位,却是第一要事。
就听令——
令世子伯服在泾水,世子宜臼在渭水,两人携母而居,叩天为人……能得凤鸟眷顾者,可为太子。
此令一出,不只是周都丰镐,就是整个大周,四地的诸侯国都震惊不得。
“不可啊!”朝臣惊哭。
“世子伯服虽为长,但其为庶也。”
“世子宜臼方为嫡,是王后之子啊!”
《周礼》之重,嫡继父位,传承不绝也。
天子此令,就是赤裸裸在违抗周礼,诸国皆以《周礼》为国策,怎能通过。
可天子强硬,直言凤鸟会抉择,诸侯之间,只需恭敬以待,无需多言!
如此之下,诸侯哪能劝得。
只能见申王后,日夜皆往王宫去,意图面见天子,可天子不见。
只听天子言——
“两位世子近两载,咿呀学语,已有思考,此时母携之居于泾渭之侧,是为母教子德……”
“古之不认父,而认母,大贤广重,不绝于世也,我大周此番习此,难道皆没有一位可以抚育贤德之君的母亲不曾?”
此言下,王后也不敢再来,只能安心抚养世子宜臼。
就听王后自言“我为王后,是申国之女,所生之子为嫡,难不成会被褒姒子所取代?”
“她不过是从蛮夷之地生长的女子,何来的德行教导好世子伯服呢?”
至于另一边,褒姒也已经带着世子伯服居住在泾水。
与申王后不同,褒姒并无怨言,也无争夺太子之心,只是用心抚养自己的孩子,以教导生存之道,为人之本。
两位女子的争锋就此开始。
天子令,不得助之后,其留下了些许补贴之物,就不再送去东西。
要想育儿,她们只能操持家事,不然连生计都无法维持。
其余之诸侯,暗流涌动,纷纷思考天子此行的目的,但都不敢乱规矩。
这一日。
“风子,天子来令,望您能履行守藏史之责,携启蒙之书,前往泾渭二水,教导两位世子习字。”
内侍在偏殿外,恭敬低首。
风允在殿内,缓缓写着书。
闻声后,风允只是一思,就道“只是教字?”
“只是教字。”内侍紧忙道“待选出太子后,自有太傅教导太子。”
风允颔首。
太师、太傅、太保,古之三公也。
太师主政,代表天子,征战于外。
太傅主治,辅佐天子,治理于内。
太保主护,监护天子,监察于国。
往往三公,也都是天子,或者太子的老师,国之长老。
不过此时世子,却是不得这份荣誉。
而且。
“既然天子有意效仿古时之典,贤者为君,那允得观典籍宫之书,也愿助之。”
风允观阅典籍宫之书,是为守藏史,那就在其位,谋其职,尽其责,也就是偿还观书之恩。
“多谢风子。”
天子要的,也只是一个名头,毕竟,凤鸟在风允这。
而天子似乎也并没有真的看重凤鸟,因为其并没有来寻过风允,询问凤鸟的由来。
天子要的……
风允待内侍走回,才倾吐其言“天子是要借此次机会,清剿一部分势大的诸侯国,以稳固这些做大的诸侯,一展自己的威势。”
申国!
天子欲对申国动手!
“申国,确实势大,但不只是申国……”
风允明白了。
为何天子要执着于南伐楚地。
即使看不见从楚地所得利益,也要集结多地诸侯,共剿之。
其原因,也是削弱各地诸侯的力量。
各地诸侯弱,对天子就是最大的利益。
“莫不得,欲以水,淹没楚地,一同淹没了多国之军,与自己的一师。”
风允感叹。
若是生于大周威盛之时,这样的天子还会成为后世的周幽王否?
此时的天子,已经是不惜顺自身而逆大势,火中取栗也!
“蛮娃,收拾些行囊,我们去泾渭分明之地,搭一个草棚,居住一段时间吧。”
蛮娃在殿外闻声,紧忙应之,就去安排。
风允散去此想。
西周的落幕,东周的升起,这符合人道,将是人族一场大世,他无力抵挡,也不能抵挡,能做的是在这大世汹涌中,维护人道最核心的——人性。
灭绝人性之行,决不可成为晋升之法!
不日……
风允的茅草屋,就在泾渭二水交汇之地建成。
而随着风允的到来,两位世子也开始了学字之旅。
每日,申王后与褒姒,都会在辰时携两位世子,顺着泾渭二水到来,远见一面,就离去,天命还需操持活计,维持生计。
而风允就要对着两位世子,教导字,世间之物,如五谷树木,兵甲图案的辨别,除此之外,再无更多。
在此期间,天子不时有来,却不是来风允处,而是去褒姒与申王后处。
如同寻常阿父一般,与两个孩子交谈,考察两个孩子的学习。
但可见,前往褒姒处明显多于申王后,其言谈之间也多是笑颜。
来申王后处时,却多严肃,有时还不满而离。
申国候闻后,心急如焚。
此时骊山的烽火祭台,正在举国之力而建,等烽火祭台建好后,天子就会问天择太子,以凤鸟为准。
可实际上,天子就是天!
天怎么说,不都是天子的言论吗?
这会天子不喜世子宜臼,申国候如何能不急。
如此,申国候只能去寻各地交好的诸侯国,一谋办法,但这也落入了天子的眼中。
天子默许,甚至是在各国之人在风允的茅草房旁,以求学为由,建立邻居,以此来影响两位世子的所学,也没有去理会……
这般下,各国之间,都派出了能学之士。
其中除开申国候一系者,也有希望得两位世子所喜,日后得出仕大周之便利之人。
或是真心向风允求学者。
或是驱势而来者,数不胜数。
一时间,泾渭分明之处,以风允之居为核心,茅庐聚集,道路因步履而平,阡陌交通,往来热闹。
士、农、工、商,不绝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