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第四天，早起。
许青焰眯着眼睛洗漱，忍不住在镜子前打了个哈欠。手机放在一边，屏幕显示一大堆未读消息与未接电话。
他只回了一部分人，把微信状态改成玉玉，其他的消息打算后面再慢慢回复。
《青花瓷借着“春晚内幕”这个爆炸性的话题，毫无悬念的冲上了热搜前二十。黑红也是红，根本不用宣传。
一晚上下载量飙升，具体数据他没看。单看企鹅音乐一家的评论量就有一千条，估摸着下载量应该破了三万。
邹乐伟的帖子他没继续回应了，这种事情过犹不及。至于总导演那边会怎么想，他并不是太在意。
许青焰只想要个资历，又不是想顺着杆子往上爬。再说这玩意一般人爬不上去，真爬上去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他出门下楼吃早餐，打算一会接林晚粥，然后带她去游乐场。
走出小区，仰头，雨丝落在他的脸上。天空呈现灰色，有几朵乌云似有似无的飘着。
他愣了一阵，心道今天真不凑巧。
吃完早餐后，天就暗了下来，阴沉沉的。
许青焰开车前往林晚粥住处，走到一半，路上下起了暴雨。下雨没多少设施能玩，最多玩半天就结束了。
停了车拎着两份早餐上楼，他还在用手机搜着雨天除了游乐场还能去哪。
笃笃笃，敲门后。
“许老师来了？”齐婷揉了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嗯，刚醒吗？”许青焰将其中一份早餐递给了她，带着余温，“说起来，你们昨晚几点回来的？”
“谢谢许老师。”齐婷打了個哈欠，接过早餐道，“大概凌晨四点左右，粥粥姐好像已经起床了。”
客厅微闷，齐婷反手把阳台拉开了一条缝。
“呀，下雨了。”
“是啊，等会雨可能就停了。”许青焰靠在沙发上，转头看了一眼林晚粥的房门，可能还在收拾。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分钟，洗漱完的齐婷把早餐吃完了。活动一会后和许青焰打了个招呼，回房间继续补觉去了。
林晚粥房门这才偷偷露出了一条缝，低着头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裙子，外面披着一件小外套显得清纯可爱。脚套着一双刺着兔子的棉袜，踩着拖鞋，
大约是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许青焰，整理好面部表情。可一靠过去，又忍不住抿了抿嘴角，眼神灵动雀跃。
“下雨了。”她小声道。
“是啊，那今天去不了了。”他故意道。
“啊？”
“逗你的，先把早餐吃了吧，一会再出去。”许青焰看了一眼时间，“你起这么早，昨晚不会没睡觉吧？”
“路上休息了，不困。”林晚粥坐下，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许青焰顺手将剩下一半的早餐拿了过来，极其快速消灭完。抬头见小姑娘盯着他，不由有些疑惑。
“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晚粥转过了头。
许青焰一语成谶，出门果然碰上了下雨。一眼望去，秋雨绵绵，车前笼罩着朦胧的白色雨雾，视线受阻。
他一边小心翼翼往前开，絮絮叨叨说着一些琐事。
“这两个月还好，假应该还是正常放。”
“后面一个月呢？”林晚粥坐在副驾，一如平常的表情，问道。
“估计会收紧吧，很难说。”
“噢，那我有空能去长安找你吗？”
“可以啊，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行话说，你那边最近是不是开始忙起来了，我听说齐婷说，你今天休息完又得离开了。”
“嗯，好像是为了孟州市春晚名额，芸姐说过去争取一下。”林晚粥点头，安全带斜斜压出傲人的曲线。
“我听人说，京城春晚在各大卫视收视率最高。”许青焰打着方向盘右转，好奇问道，“芸姐怎么不让伱去京城春晚试试。”
一般来说，央视春晚筹备从五六月开始启动立项，九到十月开始集中筹备。错过了这个时间，基本没希望进去了。
而相较于春晚主会场，分会场压力小一些，时间也宽裕不少。所以哪怕长安分会场主项目停滞不前，节目筛选依旧可以继续运转。
正是因为这个时间差，许青焰也趁机破格进入主创团队。
至于地方卫视，春晚筹备不需要提前太久开始。一般是十一月中旬左右选人，所以林晚粥确实有机会上卫视春晚。
亲兄弟都有高低之争，何况各大卫视。彼此之间的竞争也相当激烈，其中佼佼者莫过于收视率破1的京城卫视。
京台财大气粗，底蕴深厚，影响力也更大。
孟州市在一众卫视中只能算是中流，即便如此。听林晚粥这个语气，能不能选上还说不准，得试试看才知道。
“芸姐说京城春晚找了郁瑶和张伦两个顶流站台代言人，筛选艺人的条件很高，去了也是白去。”
京城找代言人的传统由来已久，说白了就是找流量。
今年xxx爆火，三个月没有负面新闻，那就请过来站台。对方的粉丝自然也会过来做数据，支持自家爱豆。
什么？你不做？
铁铁，你也不想你家爱豆和上年代言相比之下颜面尽失吧？呦，瞧瞧，不愧是真爱粉，激动得脸都红了。
“那孟州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他问道。
林晚粥望着窗外秋雨，眼里闪过了一丝迷茫，摇头道。
“不知道，芸姐让我唱《稻香试试，又或者是《晴天。已经提前和裴姐打过招呼了，如果选上了”
版权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两个月前四人暴雨夜同在一个屋檐下那会，裴暮蝉和林晚粥就已经达成了意向。
互相授权，利益最大化，版权费一块钱走个形式就行。
“没事，先去试试吧。”许青焰顺着导航慢慢开，姿态悠闲，“卫视选人看名气看资历看作品，就是不看临场发挥。”
“不然我给你写一首应景的新歌，包上的。”
“不用，太浪费了。”林晚粥细细思索道，“孟州地方台影响力不大，没必要花太大力气，选不上算了。”
“正好有时间自己写歌，或者又机会上跨年晚会也行。”
跨年晚会？
许青焰眼皮微跳，央视也有跨年晚会。节目现在基本定下来了，想要把裴暮蝉或者林晚粥塞进去也不太现实。
呸，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着走关系塞人。
也不知道总导演季老哥什么态度，到现在也没联系自己。这波帖子的热度他是真不想接，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好在提前准备了《青花瓷，不然大概又是麻烦不断。
鉴于这次教训，以后得提前做点准备。
“跨年晚会，目前收视率最高的应该是湘南的橘台吧？”许青焰刚开口，导航提醒已接近目的地。
“嗯，不过现在名气和资历都差了一大截。”林晚粥幽幽叹了一口气，“高不成低不就的，基本没希望。”
“唉，不急，慢慢来。”许青焰在导航已抵达目的地的提示音中拐入附近停车场，拉手刹熄火下车。
砰的一声，一把黑伞在白茫茫雨雾中绽放，如同一朵黑色的莲花。
许青焰撑着伞绕到了副驾，将林晚粥接了出来。
“今年不行就明年，肯定会大火的。”
一人撑伞，两人走入雨中。
林晚粥：“我没想过大火，但是唱你写的歌我觉得应该火。听说你想开公司，如果我成天后了，是不是能帮到你？”
“你听谁说的？”
“裴暮蝉。”
许青焰仰头无语，这两冤家竟然还有交流？
“她猜的，她说你不打算组工作室，在她那也待不住。”林晚粥转头抬眸瞥了他一眼，“依你的性格，多半是要开公司。”
“呃被她猜中了，确实有这个打算。”
“我想进你的公司。”她说。
“那不行，风险太大了。”许青焰毫不犹豫的拒绝，“你要独立出来，不过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投点钱。”
星海的暴雨与羊城倾泻式的下雨不同，细细腻腻能下一整天。天地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直到入夜才会停歇。
两人已经走入游乐场，验票也不需要排队，根本没几个人。
“你还差多少？”林晚粥停下了脚步，仰头问道。
“公司八字没一撇呢，要开也是明年的事情了。”他有些汗颜，目光望向远处，那边零星站着几个撑伞的人。
似乎是在观望，山洞观光车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
“噢，那我给你存。”林晚粥移动到他的前面，拦住了去路，低头数了数手指，“三千万够不够？”
“倒也不需要特地去存，我自己还是有挣钱能力的。”三人中最穷的许某人挺起胸膛，信心满满道。
同时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归归，三千万。
他写歌得写到秃噜皮了，鼠标都得摁冒烟了，也摁不住三千万。小天后果然是印钞姬，太有实力辣。
“你不想要我的钱？”她脸颊微微鼓起。
“也不是，只是真不需要太多钱。”许青焰转头挠了挠头，有些尴尬道，“我预估六百万就够了，我自己能出两百万。”
“那我出四百万！”
“呃其实你出两百万就够了。”他道。
那一瞬，林晚粥的眸子黯淡了一瞬。
她听懂了，六百万的份额里，她只占两百万。剩下的两百万是裴暮蝉，无论多努力，她都占不满四百万。
先来后到，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林晚粥垂头移开了步子，跟在许青焰身边继续往前走。仰头看了一眼前方，指了指前方巨大的摩天轮。
“我要玩这个。”
“大风天又下雨，肯定是停运的。”许青焰知道她心情不好，索性拉着她去另一个项目旋转木马那排队。
也说不上排队，前面只有两三个人。
两人坐完旋转木马，又去看了羊驼，许青焰更喜欢称其为草泥马。后面又去抓了娃娃，小姑娘的表情又阴转晴。
玩着玩着，季仕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许青焰一脸懵，走到一边接通了电话。稍稍寒暄两句，对方的话有些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关于热搜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因为一点点质疑”
这话太奇怪了，就差明说“你小子运气不错，有人拉了你一把”云云。聊到后面，许青焰自己也反应了过来。
“季导，谁替我解释过了吗？”
“不知道。”
啪，电话挂断。
许青焰依旧一脸懵，想来想去，原本觉得可能是何国进保了他。但转念一想应该不是，何国进比季仕安还低一级。
想来想去，给甘文昌发了一条消息询问。
对方半天没回答，他也只能作罢，心思有些杂乱。回到林晚粥身边，她正垂着头，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你这是怎么了？”
她仰头，头发丝在坐旋转木马时打湿了一些。此刻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掩饰不住的失落。
“芸姐说孟州没希望了，那边说不用过去，直接拒绝了。”
闻言，许青焰微愣。
“为什么？”
“不清楚，应该是已经确定了人选。”小姑娘坐在木头长椅上，在这薄薄的雨天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没事，孟州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许青焰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还有别的机会。”
“嗯。”林晚粥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了一句话，“反正也只是存两百万而已我现在就有了。”
许青焰没听清，转头看了一眼雨幕，琢磨着该带她去哪玩。
雨天封闭了许多项目，像什么大摆锤过山车基本都停运了。只剩下一些室内的项目，彼此之间间隔也挺远的。
不知怎么的，又聊起了开公司的话题。
“你真不用特地为我存钱，要是投太多，亏损也越大。”许青焰理性的分析，“其实投一点进去，试试水就行了。”
“我不给你投，钱也没地方花。”林晚粥抿了抿嘴，眸子微垂，“反正我一个人，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上次给你车钥匙，你也没拿。”
只有林晚粥才知道，从那个十几岁夏天傍晚的水库。她花了八九年的时间，走了太远的路，才回到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