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真?你怎么会在这里?”邵晓晓略显慌乱地收起镜子,她回过头去,双颊泛着霞色,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惊讶,“你不是还要一会儿嘛。”“邵晓晓同学不也说是十分钟后到吗?”苏真说。“我……”邵晓晓踮起脚尖又轻轻落下,她咬着娇软的唇,露出怀疑之色:“苏真,你刚刚不会一直在跟踪我吧?”“没有啊。”苏真矢口否认:“我只是恰好看到!”“真的么……”邵晓晓露出思考的神色,似乎在回忆刚刚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行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苏真同学也有早到的习惯。”“我也没想到邵晓晓同学有撒谎的习惯,这次差点又被骗了。”苏真开玩笑说。邵晓晓吐了吐舌头,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她低头看着鞋尖,说:“对了,还没问呢,苏真同学,你约我出来做什么的呀?”“我住院那段时间,邵晓晓同学不仅照顾了我,还给我补习功课,我想感谢一下你。”苏真一本正经地说。“喔。”邵晓晓轻轻点头,她欲言又止,似乎在等待什么。按理来说,在这番言语和气氛的烘托下,苏真应该会拿出见面礼之类的东西,可今天苏真不是自己出门的,不靠谱的余月什么也没给他带上,他只好故作冷静地说:“我请你玩游戏吧。”“玩游戏?”邵晓晓有些吃惊。“是啊,邵晓晓同学有去过电玩城吗,这里有两家,都很大很齐全。”苏真说。邵晓晓后退了半步,警惕地问:“苏真同学想带坏我?”苏真笑了笑,说:“放心,都是很休闲的项目,比如什么抓娃娃机,跳舞机,投篮机之类的,不是那种很多人抽烟的游戏厅啦。”“哦……”邵晓晓没玩过这些,但在电影里看到过相关的内容,“好呀,我也蛮想体验一下的,那个……苏真同学经常玩这些吗?”“当然不是,我也是第一次来,但……”“但什么?”“我想和你做个比赛!”“比赛?”邵晓晓问:“什么比赛?”“抓娃娃比赛!”苏真说:“之前我在网上看到过有关的新闻,下面的评论吵起来了,有人说二楼的电玩城老板黑心,钩子弄得很松,根本抓不起来,不如三楼的,结果另外的人回复说是他太菜了,三楼的才坑,他肯定是二楼派来的托。今天,我们来做个实验,你去二楼,我去三楼,都用三十个币,看看谁抓得多!抓完后你给我发消息,我们集合!”这是苏真刚刚在补习英语时想到的点子,到时候,他趁邵晓晓去抓娃娃时回去补课,三十个币应该能撑到他上完英语课!邵晓晓也没有多疑,“好呀,我们来比赛!”苏真见她答应得爽快,也松了口气,立刻带着邵晓晓下电梯,去了二楼的电玩城,花了十五块钱给她买了五十个币,其中三十个用于抓娃娃,剩下的留作其他玩乐。他稍稍陪邵晓晓在电玩城里逛了一会儿,便与她辞别,拄着腋拐往三楼赶去。他气喘吁吁地回到夏如面前,当着她的面将刚买的故意弄皱的小包餐巾纸揣进兜里,随后乖乖坐好,做好了接受夏老师一切拷问的准备。但夏如只是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就没再多说什么,继续给他上课。“还记得之前讲到哪了吗?”“记得,wasgoingtodo,过去将来时。”苏真记性越来越好了。夏如嗯了一声,继续给他讲课。苏真时刻留意着手机的消息。按理来说,有一个美若天仙的老师传道受业,应该是件极为幸福的事情,可这是苏真上过的最漫长的课,他在心中默默读秒,期盼着下课。说起来,人生也真是梦幻,他约了喜欢的女孩出来玩,却将她一个人丢在那抓娃娃,独自一人来书店进行英语补习,这种事放到电影里也是很浮夸的吧。邵晓晓给他发消息了:这里好热闹,好有活力,谢谢你请我来玩。苏真:玩得开心就好,我看很多女生都喜欢玩跳舞机,你也可以去试试。邵晓晓:嗯嗯,我发现了,跳舞机那里好多好看的女生,她们好时髦呀,我过去会不会显得很土(?????)夏如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店里的男生女生们时不时会朝这边悄悄投来目光,像是私生饭在跟踪大明星,在他们眼中,一直把手藏在桌子底下,时不时偷偷按几下手机的苏真,估计是在偷拍吧。这样的坏学生,怎么对得起老师付出的心血?与周围人的敌视不同,夏如对苏真不仅温和,还有几分欣赏:“你学习天赋还不错,以后要多努力,可别像你姐姐小时候一样,贪玩松懈。”“我会努力的。”苏真信誓旦旦地点头,顺便把手机藏回了袖子里面。刚刚邵晓晓问他那边战况如何,他还没来得及回复。本以为这场授课会顺利结束,谁知道夏如的手机突然响了,她说了句我接个电话后就起身离开,留下苏真一人在那等待。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苏真时不时去瞥夏如在外面倚靠栏杆接电话的身影,心急如焚。好容易等到夏如回来,却听她说:“我去处理点事,你等等我。”“啊?”苏真彻底愣住了,“夏老师,您先处理自己的事情吧,我们可以改天再上课,反正我是补缺的课,在学校也一样。”“不必。”夏如双臂后探,拇指沿着脖颈捋过,将满头黑发收拢在虎口,用手腕上的黑色橡胶头绳扎起,整个人少了几分知性,多了些干练,她说:“我要办的事也在这个商场里,一会儿就会回来,你先把我刚刚讲的复习一下,我回来要考。”“也在这商场里?”这能是什么事?而且看她郑重的样子,好像还不是小事。夏如没有解释更多。她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离去,高挑曼妙的丽影很快消失在了如织的人流里。又是漫长的等待。等了五分钟,也没见夏如回来。随着遥远的雷声响过,外面的雨倒是突然大了起来。侧目望去,商场之外尽是垂天的银线,商场大楼巨大的雨檐也挡不住它们的汹汹来势,银色的水珠子弹般密集地敲打在落地窗上,书店的空气中也弥漫着湿润的气息,店里的人们望着外面的大雨,也焦虑地讨论起该怎么回家。久等夏如不回,苏真也坐不住了,他留下了一张纸条:老师,我没吃午饭,有点饿,先去买点小吃,您要有事直接给我发信息就行。苏真立刻去到三楼的电玩城,买了点币,转了一圈后飞快地去往同在三楼的百货店,里面可以买到一些小的玩偶熊,他打算随便买几个小玩偶,假装是自己抓到的。然后飞快跑回到二楼去找邵晓晓。和人家出来约会,让她独自一人抓娃娃实在说不过去。令苏真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刚刚踏入这家店,就和迎面走来的邵晓晓撞了个面,邵晓晓的右臂揽着两只毛茸茸的小玩偶,左手则抓着张发票,她与苏真四目相对,愣了片刻后异口同声地问:“你怎么在这里?”————“没想到我们的邵晓晓同学表面上这么乖,实际这么不老实,还想弄虚作假蒙混过关?”苏真摆出一副批评教育的姿态。邵晓晓被逮个正着,脸颊一下子红了,但她没有立刻屈服,气势上还挣扎了一下:“那你来这里是干嘛的,可别说是来找我的。”“我有点口渴,想来买瓶水喝。”苏真淡定地回答。“外面不是有自动售水机吗?”“那是常温的,我想买冰柜里的。”“你,你你……”邵晓晓抱着两个娃娃,鼓着小脸蛋,明显还很不服气,却不知道该怎么驳斥,在苏真继续的追问之下,她也不得不招了:“我连抓了十多次,一个娃娃都没抓到,我想这么多币可别再浪费了,就不敢乱花,想着留下来等会和你一起玩些别的。”“这不是说明那家店的钩子不行吗,你也没必要自费买两个呀。”苏真说。“不是的。”邵晓晓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有个女生跟在我后面,我刚放弃一台机子,她就上,没两下就抓起一个……好像是我太弱了。”“这样啊。”苏真恍然大悟,说:“我在网上看到一种说法,说是这些娃娃机都有保底机制,一般多抓几次就一定能抓起一个,你可能在快成功的时候放弃了,让那个女生捡了漏。”“原来是这样吗?”邵晓晓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难怪我看那个女生抓了好多……”苏真还想炫耀一下他的“博学”,邵晓晓却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问:“苏真同学,你抓的娃娃呢?”“我,我我……”苏真一下子局促了起来,不知该作何解释。“哦——难怪我问你状况,你不回我消息,原来也是颗粒无收啊,哼哼,你知道这么多知识,原来也抓不好娃娃。”邵晓晓一下子硬气了很多,说话声音也大了些。苏真不敢在这个话题上逗留太久,生怕露馅,有些生硬地问:“对了,邵晓晓同学,你吃午饭了吗?”“……”苏真本是随口一问,谁知道他问完后,邵晓晓立刻不说话了。“怎么了?”苏真疑惑。“我本来以为你是约我出来吃饭的,所以……”邵晓晓欲言又止。苏真心头一紧,心想自己真不是人,居然让邵晓晓饿着肚子一个人去抓了好久的娃娃,绒玩具也不顶饱啊。邵晓晓在苏真脸上看到了急遽扩散的愧疚之色,连忙安慰道:“是我太笨啦,你约我下午一点,怎么想也该是吃完午饭的,我也没问清楚……”“不是的。”苏真打断了她的话,“我也没吃午饭呢,我们一起去吃吧。”“啊……啊?”邵晓晓小嘴半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苏真的确没吃饭,先前他来回奔波,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倒是忘了这回事,邵晓晓说完后,饥饿感在体内苏醒,催促着他去进食。就这样,两人开始挑选餐厅。苏真本想用辛辛苦苦攒的零花钱请邵晓晓在好一些的餐厅吃饭,可女孩坚持要践行她艰苦朴素的品质,说那些餐厅钱都用在装潢上了,又贵又难吃,我们作为中学生,还没有赚钱的能力,更不能去当那个冤大头,找个店吃碗面垫垫肚子就好了。新纪里的饭店集中在四楼,现在是下午,饭店里的人少了很多,苏真与邵晓晓挑了家店面颇小的面馆,点了两碗汤面。面很快端了上来,色泽透亮的红汤宛若琥珀,清而不油的汤面上浮着葱花,纤细的面条浸在里面,上面盖着个煎好的鸡蛋,筷子翻搅之间,热气与香味一同扑了上来,让人倍感暖意。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吃面的同时也关心着外面的雨势。“天气预报也太不靠谱了,明明说只有小雨,我还没见南塘下过这么大的雨呢。”邵晓晓看着窗外浩浩荡荡的雨线,只觉得这是百川灌入人间。“小学一年级那次比这还大吧。”苏真在心里轻声说。那场大雨引发了山洪,带走了成百上千的人命,可不知为何,这等级别的灾难,邵晓晓却没什么具体的印象。她只记得那天自己发烧请假在家,大雨来的时候,她好像吃过药睡着了,醒来雨水已停,电视里在放受灾的新闻,父母在客厅哭泣,说奶奶走了。“对了,苏真同学有听过关于雨天的故事吗?”邵晓晓忽然问。“雨天的故事?”“对呀,我奶奶小时候给我讲过可多了,那时候我住村子里,有段时间天气反复无常,经常晴天霹雳,然后下起暴雨,我奶奶就说,那是盗水的鬼被神仙抓到了,他们正在云上打架呢,盗水的鬼背上有个大缸,打架的时候缸背不稳,全洒了出来,那是仙水,被洒过的土地来年都能丰收。”邵晓晓娓娓道来。“没想到下雨还有这么有趣的解释。”苏真听的津津有味。“是啊,奶奶还说,我们身边有很多看不见的大门,它们会在下雨天打开,门背后连通着神奇的国度。”邵晓晓又说。“神奇的国度?”苏真不由想起西景国,心想,这两个世界莫非也是相连的?“对,比如百花国,它就专在雨天出现,汲取水分,里面都是极为漂亮的女花妖,还比如近夜国,它藏在河流的漩涡下面,据说里面住着两位古老的天使,它们守护着山脉一样的太岁,凡人找到它们,就能讨要长生不老。”邵晓晓复述着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天使?邵晓晓同学,你这传说故事到底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呀?”苏真忍不住打趣。“我奶奶就是这样讲的呀。”邵晓晓无辜地耸了下肩膀,又微笑着说:“而且,天使也未必是特色物种嘛,南塘本土说不定也有。”“邵晓晓同学说的对。”苏真附和道:“南塘的确有美丽善良的天使。”邵晓晓先是愣了下,旋即领会了苏真的意思,淡撅嘴唇,幽幽道:“真土。”话虽如此,她的双颊还是微微红了。叮铃铃铃——邵晓晓的手机响了,是爸爸的电话,接通电话前,她飞快整理神色,还给苏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给父亲报了平安,并表示自己是和闺蜜出去买书了,有记得带伞,但这个雨太大了,带伞好像没用,她打算等雨停了再回家。她还提醒着父亲注意身体,记得按时吃心脏病的药,活脱脱的乖巧小棉袄。这般行云流水的谎话之下,本就信任她的老父亲自也瞧不出破绽。苏真也翻开手机,看夏如老师有没有给他发信息。短信收件箱始终没有新的消息提示,夏老师不知道遇到什么事了,一去之后了无音讯。苏真合上手机,支着下巴,重新将目光放向窗外。他并不喜欢下雨天。除了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外,他也不喜欢空气中充斥的潮湿。事物在潮湿中加剧着霉变,平日里寻常的垃圾被雨水一浸,显得又黑又黏,整座城市都在雨中变得脏兮兮的,回家的公交车上更是污水横流,让人倍感烦躁。苏真漫无目的地看着泼天的雨水,突然正襟危坐,探长脖颈眯起眼睛,视线探向大雨深处。接着,苏真不知瞧见了什么,瞳孔骤缩,发出了短促的吸气声。邵晓晓连同电话里的老爸一起吓了一跳。邵晓晓连忙掩住电话筒,轻声问苏真怎么了,苏真着魔似的一动不动,只呆呆地看着窗户外头。电话那头父亲焦急地询问,邵晓晓只好说是刚刚一个路过的男生手机砸地上了,父亲也没多疑,嘱咐她要多注意安全,外面坏人多,不能被骗了,邵晓晓连连答应,应付几句后挂了电话。“苏真,你怎么了啊?别吓我……”邵晓晓轻轻推了推苏真的胳膊。苏真转过神来,他指着窗外,问:“你看窗户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邵晓晓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大雨茫茫,除了雨水还是雨水,更何况这是商场的四楼,离地有十几米,怎么可能有生物存在?难道是搏击风浪的鸟类?她起初还以为是苏真在和她恶作剧,可苏真的神情实在太真实了,他那样害怕,连嘴唇都是白的。“哪里有东西啊?”邵晓晓一脸茫然。“就在玻璃外面,你什么都看不到吗?”苏真确认似地问。“没有啊……”邵晓晓以为是她没看清,打算凑到窗边看,却被苏真一把抓住手腕。“别过去。”苏真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极为严肃。“到底怎么了?”邵晓晓更懵了。“没,没什么。”苏真没办法和她解释他所目睹的一切。窗外湖泊般的雨幕里,飘浮着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它们很模糊,顺着雨水从天空中缓缓飘落,苏真本以为是大型的气球,直到那些影子飘近了,他才悚然发现,它们居然是一个又一个的倒吊着的人。这些人身穿斑斓彩衣,双手在胸口合十,像是虔诚的佛教信徒。可他们并不是什么信徒,他们早已死去,腐烂的肉透着蜡黄色,烂棉花一样黏在骨架上,随时要被雨水冲刷掉。他们的眼球倒是还算完好,瞳仁里透着若隐若现的金光,他们从雨中飘来,骨肉糜烂的脸颊贴在窗户上,不约而同地隔窗盯着苏真,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方才邵晓晓想靠近窗边去看时,清纯俏丽的脸蛋距离这些怪物只有咫尺之遥。这真是一幅诡异的画卷,女孩像是一只懵懂的小鹿,根本没察觉到周围的森林里猛兽环伺,兀自朝着野兽的巢穴走去,哪怕隔着一层钢化玻璃,也让苏真遍体寒冷。在这里看到这些怪物,无疑比异世界可怕得多。他们居然入侵到了城市里来,无法看到它们的普通人会被伤害吗?如果灾难真的降临,他没有法宝更无法使用法术,要怎么和这些怪物抗衡呢?苏真思绪万千。怪物们趴在玻璃窗上,嘴巴翕动,像在念着什么,声音被轰鸣的雨声覆盖,无法听清。接着,他们忽然一齐松开合拢的双手,向着苏真的方向伸了过来,钢化玻璃在他们的双手下融化成柔软的质感,橡胶手套一样裹在爪子上。突如其来的这幕让苏真尚在猜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直觉告诉他,这些怪物就是冲着他来的!“苏真同学?”邵晓晓再度在他脸上看到了那种噩梦乍醒般的惊恐,她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喊姓名,手腕却被苏真反手抓住。“苏真,你做什么呀?”邵晓晓有些慌张。“快跟我走!”不管怎么样,先带着邵晓晓离开这再说!“诶,诶诶……”完全不明白状况的邵晓晓被生拉硬拽着往店外跑去。邵晓晓惊诧,店员更加惊诧,心想这两人是想逃单但忘记已经付过钱了?“顾客同志,你的腋杖忘记拿了!”店员语无伦次地大喊。苏真恢复得很好,另一只脚稍稍辅助下,也能跑的飞快,他回过头去,看见店员高举着他的腋杖,窗外飘来的斑斓彩衣正在朝他聚拢,这位年轻的店员显得如此弱小,仿佛下一瞬就要被怪物捏碎头颅。“晓晓,你在这儿等我!”苏真大喊了一声,又跑回了店里面。店员见他跑过来,以为他是来拿腋杖的,把它递过去的时候还不忘嘘寒问暖:“小同学你着急个什么啊,刚吃完饭冲跑容易阑尾炎,你腿还伤者着……啊,你干嘛?”苏真一把抓过店员的手,要将他拉过来,店员的腿不小心撞到了椅子,身体不稳,直接朝着苏真摔了过来,苏真避之不及,被扑倒在了地上。身披彩衣的活尸穿越了玻璃,居高临下地盯着摔倒的少年,这些极尽凶怖的怪物们身形竟妖娆轻盈,苏真自下而上望去,仿佛看到了一副画工绝伦的飞天壁画。他们伸出干枯修长的手臂,被雨水淋湿的腐肉上绽开着一朵又一朵的角状花朵,苏真心生直觉:它们是形容腐朽的恶魔,要接引他去往失落的神国。随着肉质花瓣的绽放,花香在屋内飘散,苏真嗅到了香气,并不浓郁,却让他心神迷醉,思绪跟着迟钝了下来,逃跑的念头在脑海中悄然消散,心中生出一种**:他要搭上他们的手,一同去往暴雨之上的国度。“苏真!!”邵晓晓的声音在耳畔炸响。苏真瞬间惊醒,惊醒的刹那,他和怪物的手已触碰到了一起。冷汗瞬间涌如瀑布,苏真想将手抽回,却已来不及。活尸抓住了他的手腕,黏腻恶心的触感闪电般窜遍身体,他下意识要调动绛宫的法力进行反击,可这是凡人之躯,体内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可以调动的力量。幸好,他的力量较之过去倒是大了些,生拉硬拽之下,这彩衣活尸竟没能将他扯起。另一只活尸朝他袭来,张开双臂要抱住他的脑袋。凑近看,苏真才发现,这活尸的体内竟是蛆虫横生,将头盖骨蛀出了无数米粒大小的孔洞。苏真头皮发麻,却是把心一横,将这一幕想象成是和封花练武拆招,这活尸力气虽大,武功与封花相比却差的很远。恐怖片瞬间变成了武打片,苏真拖着伤腿,挥臂格挡、腾挪闪躲,几秒钟内连续避开了数十次活尸的进攻。“小兄弟,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店员焦急地询问。邵晓晓对这一幕则更为熟悉。苏真同学和空气素有仇怨,当初在小学校里,他就不止一次和空气战斗,还一度被卡在空无一人的楼道上,侥幸才挣脱,现在他又对着空气不断摆拳,想必是新仇旧怨一起来了!苏真没空去管这些异样的目光,活尸正源源不断涌来,他纵然身手大涨,也拖延不了太久。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活尸擒着他手腕的利爪忽然松开。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这些摆出飞天壁画姿态的活尸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皆露出痛苦的神情,挥舞向苏真的鬼爪齐齐松开,向身后胡乱抓去,像是要切断什么东西。银色的线!空中突然出现了许多细长笔直的银线!银线一头插入了活尸们的背脊,另一头则没入窗外的雨中,它们一齐发劲,将活尸们硬生生地拖回窗外的狂风暴雨里。活尸们嘶叫着,哀嚎着,但都无济于事,它们的身躯在雨中接二连三地炸开,黑紫色的浆水一坨坨地溅在玻璃上,然后像蔬菜汁一样被雨水冲刷干净。“你这小兄弟怎么回事啊,又拉又拽的,哎呦,我的腿……”店员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刚刚这里,有危险。”苏真无力地解释了一句。“危险?什么危险?你电影看多了,在这演死神来了呢。”店员可不信这些,自顾自舒展着手脚。砰!爆裂声是这个时候响起的。随着窗外雷光一闪,这面巨大的玻璃像是被子弹击中,自爆的一瞬间细小的裂纹游走过玻璃的每一寸角落,雷光像是永远停住在了缝隙里,泛着瘆人的白色。刚刚站起来的店员立刻抱头蹲在,吓得瑟瑟发抖,爆裂声结束后,他回过头去,看着这面布满裂纹的玻璃,呆若木鸡。邵晓晓同样瞠目结舌,她蹲下身扶起苏真时,小声问他:“你早就预感到了?”“嗯……刚刚这块玻璃总发出奇怪的声音,我有点害怕,没想到真的……”苏真无法解释真相。玻璃自爆的概率很低,但受台风天的影响,一些抗风系数不够的玻璃自爆的概率会提高一些,好在它们不会立刻分崩离析成玻璃渣掉落,否则正在窗边的店员和苏真恐怕凶多吉少了。当然,这是科学的解答,苏真比谁都清楚,这块玻璃会爆炸,与那些彩衣活尸脱不了干系。它们无法对现实世界造成直接的改变,但势必会产生影响。比如普通人撞见它们,不一定会被杀死,却很有可能患上莫名其妙的疾病。店员这才意识到他误会这个客人了。可店员还是感到奇怪,有问题说就是了,手舞足蹈个什么?狂风在暴雨中咆哮。苏真回想着刚刚的场景,心有余悸。为什么这个世界也有这些怪物?它们一直都存在吗,还是从那个诡异的世界潜入进来的?最重要的是,刚刚是谁杀了它们?嗡。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苏真翻开手机,收到了夏如的短信:事情处理完毕了,准备好回来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