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云城或许不是这样,但如今是。
田中残枯败叶,日头炽烈,戴着斗笠的老翁辛勤割,穗子上却只有寥寥干瘪的麦粒。
一双双黝黑皲裂的手,捧着那些不饱满的粮食,小心翼翼装入口袋,一粒都不舍得浪费,因为那是他们全家的救命粮。
城外田地寥落,牲畜都杀了吃了,自然没有牛羊耕作。城内又是另一副萧条零落、饿殍遍地的光景。
没有田产的人家,大多带着细软家眷逃难去了,独留一间间空置的破屋。街边店铺还开门的零星几个,进出的都是官宦人家。
许多衣衫褴褛的流浪人睡
云城最壮观的地方是农坊,
嵇耀自赴任后就龟缩
手底下一帮地方官每天除了哭穷就是哭丧,嵇耀每日看着云城农坊账簿上的赤字就心肝疼,感觉自己
“殿下,城中百姓生活凄苦,饥荒蔓延,还请立刻开仓赈灾,并向京中求援啊”知县是个中年男子,此刻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
“城中尸体增多,恐引
“还有那云城农坊,耗资巨大,万万不可再继续运作了啊,请殿下及时手”
嵇耀被他嚎得脑仁突突疼,挥手间一个茶杯砸过去,“砰”一声碎
“天天只会哭,本殿来之前你们都干什么去了,怕散播瘟疫那就把流民都赶到城外去农坊入不敷出,现
“滚滚滚全都给我滚出去”
知县灰头土脸,溅了一身的茶水被轰出去。
嵇耀平复了下呼吸,随手从怀里摸出面铜镜端详自己的脸。
自从那日
可恶
嵇耀扔了铜镜,英俊的面孔扭曲,顾逢锦怎么不去死水性杨花,背信弃义的贱人。
还有嵇玄那个狗皇帝,竟然闷声不吭查到了南方的屯粮,所幸主管人的名字都和他没有关系。
“夜长梦多,近些日子局势不对,不可以再等了,再继续下去,我这么多年的心血都会白流。”嵇耀捏紧椅子扶手。
这时,小厮平安从门外跑来“殿下,是宫中传来的消息”
“快拿来”
嵇耀翻开信纸,见上头一排娟秀小字,明显是女人的笔迹。不过寥寥数语,就将近些日子宫中的动态道出。
“哈哈哈,好好好,我
“传令下去,驻扎
“一旦狗皇帝身死,朕即刻拥兵成王。”
平安有些顾虑“殿下,会不会太仓促了一些咱们南方的粮仓刚刚被曝,朝中接应的大臣也都是人心浮动的时候”
嵇耀站起来抖了抖衣襟“你懂什么只要我训练的十万民兵始终就位,那些被杀被俘的小喽喽都不足为虑。螳臂焉能挡车只要嵇玄一死,朝中人心涣散,届时北方兵权被大将军拿下,城门大开皇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哼笑一声“这家伙惜命的很,从不离开皇宫,现
平安低眉“是”
安排好事宜后,嵇耀的呼吸久久不能平复,他看着衣柜中早已缝制好的龙袍双手颤抖“这一天终于来了,你们看不起我,我却要你们死
争夺皇位的各位皇子,惊才绝艳也好,母家势大也罢,过去他们从未正眼看过出身卑贱的他,
而如今,他们全都
战局已经到了尾声,不是嵇玄死,就是他亡。
嵇耀咬紧牙关,指甲嵌入龙袍中,他不得不承认,其实
他有预感,有顾逢锦那个女人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绝对不是”
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顾逢锦此刻正站
冥冥中感应到什么,顾逢锦总觉得心中不宁,回头一看,就又见嵇玄站
就这几天,嵇玄每日里
“
嵇玄看了看她,沉声道“嵇耀打算刺杀我,谋反起兵。”
顾逢锦一愣,随后脸唰的一下白了。
对于龙御九天这本来说,男主角的谋反是正文剧情主线,就算她这只蝴蝶再怎么扇动翅膀,拔除嵇耀的左膀右臂,他也一定会照着剧情反叛。
按理说不至于那么快,原著里嵇耀可是
而且他如今钱财势力都不成熟,甚至还没勾搭上外邦公主,是什么叫他下定决心现
顾逢锦拉起嵇玄拔腿就要跑“快走,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
话未说完,她右手一紧,被人整个拥入怀里。男人轻轻抚摸她背脊,声音就传递
顾逢锦揪着嵇玄的衣襟,闻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感受到肩膀上手掌宽厚有力,她躁动的心稍安。
是了,这一次不是孤立无援,她不是独守后宫,他们也没有反目,父母家人尚
而且她已经提前知道了走向,她不会让嵇耀的he结局再来一次。
看似平静的
大庸朝,此刻风起云涌。
嵇耀暗自渗透了十几年埋下的势力,岂能是一朝一夕就被摧毁的,虽然揪出了几个官员杀鸡儆猴,但更深层与他牢牢绑定的武艺大将军丁令、忠勇侯赵赫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抓到把柄的。
丁令正坐
“现
他一摆袖口,简直无语,“大业可徐徐图之,何必操之过急。还不是因为云城环境艰苦吃不消了哼,四殿下真是年少气盛不成气候”
要不是女儿一片痴心,简直懒得理他。
忠勇侯赵赫也
他们家中的嫡女也被嵇耀迷得五迷三道,虽然早早许诺了未来贵妃之位,但也有些担忧。
“如今南方三处粮仓暴露,我们可依仗的军粮只余下两处,要供给十万大军迁移实
“还有最近皇帝的动静,简直指哪打哪、匪夷所思”
“不过四殿下确有一点说对了。”闵行哼笑一声,他压低声音,“嵇玄胆敢不带护卫只身微服出宫,就要做好掉脑袋的准备,这个机会可谓千载难逢,也难怪四殿下都坐不住了。”
三人沉吟。
赵赫一拍桌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如赌一场就算兵败,外邦的爵位早已备好,我等仍可全身而退。”
“有何可惧北方军都被丁大将军渗透了个干净,仅靠几千皇家亲兵不足为虑。”
“提前恭贺各位国丈得享富贵了。”
“哈哈哈哈”
反贼们囤留
附近几个村镇都时常和他们交易,村民们知道这里有个万人聚集的大矿场,需要时不时补充物资。
老张推着个破旧的独轮车,上头放着他自家种的蔬菜和家养的鸡蛋,排
老李是头一回来
,不免疑惑“那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见来来去去的男人都穿着粗布短打,有些扛着铁锹推着小车,但路边又没多少挖出来的矿材。
老张也说不清楚“说是开矿的,这嘉兰山有大矿
这么一听,老李眉头紧锁,但没说什么。
等轮到他们交货了,蔬菜的管事给他们一人数了一些铜板,挥挥手打
老李则落
“老张,听我的快些走”他死命扯同乡的袖口。
“你这是怎么了”老张还挺不乐意,“别是看我卖的钱多羡慕了吧”
“羡慕你大爷,别废话了,再也别来这里卖货,这些人有问题”
老李压低声音,装作尿急的模样扯着老乡往外头快步跑去,等到出了管制的大门口,他才急急喘了一口气。
见同乡脸色难看,老张问“哪不对了不就是管的严了些,大矿场都是这样的,怕我们偷拿矿石嘛”
老李猛摇头“正常的村子都有男女老少,就算是矿场工地,也偶有工人会有妻子跟随,做饭洗衣。但你看看这里,何曾看到一个女人”
“角落里堆的矿石像是数个月不曾动过了,连铁锨都生了锈。”
“而且还有那些马,他们连鸡鸭都不养,为何要养这许多高头大马”
老张听他这么一说,再瞧瞧一看,这才
“这、这里的人怎么年龄都”就算是矿场,矿工的年龄也是层次不齐,个别贫穷的人家还有五十多的老人出来打工。
而这里一眼望去,全都是体格健壮的青年人,走动间隐隐带着肃杀之气。
老李一扯同乡的胳膊“别乱看了,快走”
他们两个僵硬着步子往驴车的方向赶,忽闻身后一阵骚乱。
“那边两个人,站住”
老张背脊一麻,生生止住了回头的。一旁老李狠狠咬牙,抽出鞭子
驴车向着出口的方向疯狂跑去,带起一地烟尘。
原本装模作样搬
运矿石的民兵们互相看了一眼,统统放下手里的工具,他们自麻袋后、草堆里拔出雪亮的刀剑,目光狠辣。
“被
“将军有令,拔营起兵往京城出
马甲一扒,民兵们统统化身嗜血的恶鬼。
“杀杀”
还留
“救命啊杀人了”
“快跑啊”
“求大人饶了我儿子吧啊”
哀嚎声四起,宛如地狱修罗。
新鲜的蔬菜上溅了血,鸡蛋肉块滚落
而
车轮咯到块石头猛地一颠,两人失去重心摔
老张被砸得当场晕倒,老李一头的血,他
树林里传来窸窣声响,他艰难抬眼一看,见几双黑色的厚底靴子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