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识檐闭了闭眼。不知该作何感受。酒醒之后他一度以为只是荒唐的梦魇,直到第二天看见掉在地毯上的珍珠扣,宋识檐纵然没有给女人买过内衣,但也不难猜出这样的扣子大概会是什么衣物的配饰。他后来试探过汪丛珊,确定了不是她,他心里既松一口气,又觉得沉重。那天晚上他接触过的女人除了汪丛珊便只有家里的小丫头,除去汪丛珊,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宋识檐一度不想面对那个答案。他无法接受自己会对丫头做那种事,这和禽兽有什么分别。......阮阮心里虚,吃了晚饭就说自己头有点疼,连书都没看就回房了。宋识檐没有说什么,只让她好好休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晚的宋识檐好像也有心事,并不是很想管她。阮阮不敢多问,回房后就泡了个澡,心里有事的时候她是读不进去书的,干脆就早点睡觉。不到十点,她的房门却被敲响了。她以为是齐嫂来给她送燕窝,打开门却看见宋识檐站在门口。阮阮呼吸瞬间发紧。“哥哥,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小丫头笑了笑,因为刚洗过澡,白皙的小脸透着淡淡的红粉,娇嫩的就像花园里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而这朵小玫瑰本该在他身边安稳健康的生长,宋识檐只要一想到他精心呵护着长大的小姑娘可能被自己欺负过,他便无法原谅自己。他更没法当这件事不曾发生,丫头还小,若是不小心有了身孕,哪怕他对她负了责任,她的人生依然会遭受到外界流言蜚语的打击。哥哥和妹妹,哪怕没有血缘关系,永远都是道德伦理所不容,足以被世俗众生积毁销骨的关系。他可以忍受,但他舍不得她去承受。所以宋识檐迫切的需要知道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到底做到了哪一步。“是不是在找这个。”他将一个黑色的四方小盒递给她。阮阮不明所以,又以为他说的是U盘,就接了过来,等她打开,看见盒子里那颗圆润的珍珠扣,她先是一呆,脸色猛的僵住!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她万万没想到,这颗珠子竟然在宋识檐手里,竟然会被他猜到是她的!阮阮一直以为那天的事宋识檐永远不会知道,所以从未做过被发现的紧急预案,她脑子里空白一片几乎做不出任何反应。宋识檐什么话都没说,只静静的看着她,也将她一瞬苍白和无措到不安的神色尽收眼底。确认了那个答案,宋识檐心里的沉重不比她少多少,三十年来骨子里的绅士修养让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对自己的妹妹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行为,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他不会允许自己逃避。“那天晚上的事哥哥很抱歉,”他看着她,“哥哥并非有意冒犯你,具体我实在想不起来,只能来问一问你,那天晚上,”宋识檐顿了一顿,哪怕来的路上他已经斟酌过两遍言辞,兄妹的关系尴尬,让他在这种事上仍旧不知该怎么跟她开口。他自然不知此刻阮阮的心底如暴风巨浪般掀起的海啸山崩。几秒的沉默后,他注视着她,缓缓开腔,“那天晚上,哥哥对你冒犯到了什么程度?”阮阮脑子里如同天雷落下,眼前一切都是茫茫虚灰,她什么都不能思考了。她僵在那里,眼睫剧烈的颤抖着,一只手死死握着门把,努力维持着身体不要倒,可骤然发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强烈的情绪波动。宋识檐深深的看着她的样子。眉骨下那双沉邃的黑眸里涌动着万分复杂的情绪。“别怕,”他音色沉缓,大约是怕再吓到她,语气愈发的温和,“哥哥不会做了不认,若是你我之间真的已经发生了那层关系,我会退了汪家的婚事。”他字字清晰,态度郑重,每一个字眼都是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他带给她的情感是那样浓烈和震撼,一如他成熟磊落的为人。让她无力抵抗。阮阮忍了半天的眼泪顷刻间便夺眶而出。她就站在他跟前,低垂着通红的眉眼,紧握着门把的小手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辨的浮现了出来。为什么他明明可以装不知情,明明可以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什么他明明不爱她,明明对她只有哥哥对妹妹的爱,却非要逼自己去负这份他根本不用去负的责任?他根本不懂,他越是肯负责,她心里就越难受,她情愿他混蛋,情愿他自私的选择装傻,情事是在他的卧室里发生的,他不会想不到一定是她半夜进了他的房间,也许也是她主动爬了他的床,可他偏偏一个字都没有质问她,教训她,而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阮阮越想越难受,清透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手背上滴落下滚烫的温度。可是退婚之后呢?顶着外界的压力和流言的风雨,娶她这个将死之人吗?阮阮,他对你那么好,你有什么资格拖累他?前半生他为你受的累还不够多吗?他那样的人,你怎么配得上。不属于你的,就不要妄想,何况那天晚上除了他吻过自己的身体,更过分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你没有资格累他一生。心里头像有一万把刀子在绞,阮阮呼吸颤抖,强迫自己冷静,可她的眼泪终究已经藏不住了,她咬着牙,努力逼退又要涌上来的泪意,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了宋识檐。宋识檐也在看着她。兄妹两人,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房间和客厅都很安静,静谧到只能听见彼此并不平稳的呼吸声。他在等着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