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家出了什么事情吗必得老师亲自回去吗”高据口上拖延着。
江先生大力咳嗽几声,
脸色不太好看地说“老家能出什么事情是我想回家了”话音里很有怄气的嫌疑。
高据恍然。
师徒如父子,
其苛刻处比父子更甚。高据既做了江先生的学生,
就不能再槽自己的先生,
至少不能说出来。他比同龄人要早熟得多,
也是家族勾心斗角里磨练出来的,
看得出江先生近来十分焦躁,
原因就是那位半路杀出来的赵先生。
高据曾被谢麟、江先生教做人,也不敢马上就劝老师,怕自己那点小心思被老师一眼看穿,
师生之间就要有芥蒂。他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思考怎么应对,好
不过家中且有母姊
先生容我安顿好母亲。”
江先生有点讪讪地“哦。”
高据心道,此事不是我能解释得了的,
看先生只是
并非不可劝解,
且姐姐还
我须得告知东家先生的意思。然而学生出卖老师,
是极令人不齿的行为,
需要转个弯儿才好。
盘算了一圈,还是暂离江先生处,缓片刻冷静下来,
才能想个周全之策。
高据作出急匆匆的模样来“学生之便去安排。老师预备回老家多久学生正好一同拾了,
家姐铺子里杂货也有不少,我去翻拣一下,看哪些合用。”
江先生不耐烦地摆摆手,高据匆匆地告辞。回到家里,高母与高英都
高据不想让母亲担心,胡乱编了个借口“老师与石先生说得投机,见我无聊,放我回来探望阿娘。”高母道“你老师与朋友见面儿,你就该
高英却看出弟弟样子不大对来,笑道“实心眼儿也好,招人疼。来,我之里又有些新货,你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没有。”高母又说“该先孝敬进府里。”高英道“知道,这不是让他来帮忙挑吗且府里如今
高母道“那你们还不干正事儿去”
姐弟俩互相使着眼色,往库房里去,四下无人之时高据便将如今府里的情形说了出来。高英道“跟我说这个做什么”高据道“你去见娘子的时候”高英忽然问道“你说了要回家来的那你老师猜不猜得到你是要来传小话的呢”高据一怔,笑了“兴许先生就是要我传这个话的呢”
江先生是与东家共患难过的人,早就交心了,要他放弃这一切就走,恐怕也是很心疼很心疼的,高据
高英道“你拿准了是这个主意”
“当然。”
“那成。”
两人挑了一包袱北货,高据留
家中两位小祖宗亏得有保姆相帮带着,卢氏与小青等对两个孩子更有无限的热情,程素素才不用自己劳累,一旦不被小魔头折磨,便容易变得很慈祥。程素素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高英的到来也让程素素很开心“快请进来吧。”听说还带了礼物来,又嗔着说她太客气。
及见了面,程素素见高英目光游移,便问“有事”高英凑上了上去咬耳朵“却才,妾的弟弟回家了”一长一短将高据说的事儿学了一遍,姐弟二人将江先生卖了个通透。
程素素微怔“原来是这样么哦,我知道了,有劳你们啦。”
高英退了自己的位子上,舒了一口气“我听阿据这么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学生是该追随着老师的。可是先生年纪也不小了,来回奔波也是伤身。”
程素素道“说到奔波,令堂还好吗”
“很好的,老人家一辈子也没想到会
两人闲话几句,又看一阵儿孩子,高英便识趣告辞,给程素素处理事务的时间。程素素见她看孩子的眼神柔软,想到她的经历,试探地问一句“如何想不想再成个家”高英微怔“我还是算了吧,如今过得不知道有多么自
程素素也不走逼婚流,听她这么讲便撂开了。命采莲送高英出去,自己去见谢麟。谢麟正
程素素不让人去打扰他们,静听了一阵儿,到赵骞说完了,听谢麟道“也不可露痕迹,狭窄些便狭窄些,总是要扩建的,以后这里做内书斋也是可以的。”赵骞微一思索“这样更自然。”
两个议完了事儿,程素素才往里进。赵骞进往外出,两人打个照面,程素素向他道一声辛苦,赵骞道“份内之事,娘子里面请。”夫妇二人感情不错,赵骞也是欣慰的要是东家两口子天天斗法,指不定哪天家就败了,树倒猢狲散。
谢麟本起身赵骞,见程素素过来,很自然地拉着她的手“怎么过来啦”
“看你还要写申请哦”
两个拌着嘴直到赵骞走远,谢麟才问“真的没事”
“有的,敢问学士,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么”
谢麟指天咒地“我只有你一个。”
“呸我说的是几位先生。”程素素笑倒
谢麟故作正经地点点头“原来是这件事,近来确实有所疏忽,然而赵先生做事确实更顺手。”
“那就放江先生走这样可不好。”
“我有办法,”谢麟也不卖关子,“只好请石先生走一遭了。”
“能行吗”
“当然,我也是诚心想留他们两个下来的,再者赵先生是阿翁的老人了,他与他们并不一样。”
程素素道“你是说赵先生”
“大约等我立稳了,他就不想再多事了吧,或许有子孙送过来,又或者要子孙出仕,却是与江先生不是一路了。我倒想他能带一带江先生。”
“你拿得准”
“赵先生的心呐,有一半儿随着阿翁去了,另一半儿呢变成阿翁的眼睛
程素素道“我看不如你自己去一趟,诚意嘛总是要有的。且江先生不知道赵先生之心,难我们就很明白石先生的想法吗也只知道他不想再隐居了而已。”
谢麟道“好,我去。”
昔年往邬州去的时候,谢麟对江先生百依百顺,提什么条件都答应,如今却是宾主易位,江先生一脸的委屈,对谢麟道“当年老相公也只是要
谢麟奇怪地问道“怎么是帮不了呢”
“东翁说笑了,谋划布局,无缝,做得确实比我好么。”
“那就学,我也是学着做官的,先生不会一辈子就这样了吧”
江先生却是想要一句实话“东翁不是有有现成的么”
谢麟叹道“赵先生他是阿翁为先父准备的人,他与孟世叔一定有很多话讲。”
江先生扭扭捏捏地“他与我差不多年纪呢。”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不是么”
“咳咳,是
谢麟不接这个话,也不为赵骞辩解,只说“你们相处着就知道了,总是远远地看着,能有什么交情呢”继而话锋一转,说起书院建议的事情来。做这些庶务,江先生就拿手了,给谢麟提了不少建议,又提及
赵骞已将书院规划完毕,江先生愿意补其细务,他也乐得轻松。谢丞相身边呆得久了,各种“争宠”的事情他见得多了,江先生所思所为,他洞若观火只是不肯说出来。过不几日,见江先生消停了,便知谢麟将此人留下了,赵骞便知道了自己的定位没有问题。便是谢丞相,身边也不是只有一个谋士的,只是江先生想做“谋主”,还得问问谢麟答应不答应呢。
赵骞摇摇头,将目光投到了谢麟正堂后面,那里有如今的谢府主母,以及她的两个孩子,是老相公很关心的未来。江其真毕竟棋差一步。赵骞摇摇摆摆,先去林老夫人处陪着说话,这个时候,应该是程素素带着孩子见林老夫人的时候了。
侍奉了一个丞相的后半生,再能推他的孙子登上相位,最后培养他的曾孙,赵骞心道,我这一辈子也是很值了的。江其真不必担心自己会去抢他的饭碗,江某人还是没有看明白,谢麟自己会做主,再有“谋主”,应该是他的娘子才是。赵骞不介意帮着娘子拿主意,进而不动声色地推一推谢麟。
再说了,他是这位小娘子来谈的薪酬,不是么
程素素不晓得赵骞已经瞄上了她,
有人夸自己的孩子,当爹妈的,尤其是新做父母的时候,特别容易放下戒下“承您吉言。”
“书院建起来,又有那样的父亲,想来书是不必担心的。”
“有状元徒弟没状元师父,看天份罢了。”程素素谦虚地道。
赵骞道“是不是状元,也不是特别要紧,除非是像学士那样大的名气,否则三年总有一个,也不是很稀奇。我想的是另一件事情。”
“什、什么”
“做人,”赵骞慢悠悠地道,“为了处事既看天份,也是要学的。到了府上如今的地位,虽老相公不
赵骞选了个非常好的切入点“并非是出身好了,就必会出色。世家子弟,有人杰,也有废物,杰出的得天地造化,愚蠢的也是惊天动地的。芳臣如果没有少年时的波折,恐怕也没有现
赵骞知道程素素不是眼高于顶的人,很能虚心,果然是说到了程素素的痒处,两人又聊了许久,渐渐说得投机,见面的次数也变得多了起来。谢麟知道了,偶有询问,程素素便如实讲了,谢麟也听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来。同样的话,赵骞的态度可比谢丞相
时光便
天一阁便不够用了。
到得两个孩子周岁的时候,谢麟做了一个决定地方狭窄,来年春天便将这里扩建成一间书院,到时候会一些听讲的学生。
沉寂了许久的赵骞
谢麟道“我这便下帖,邀些朋友。”
常驻的讲师,可以是有名气的学者,他们虽不出仕,却有名望,将他们引了来,便是增加书院与谢麟的名望。而时常往来的“大儒”就有得说道了,通过科考做官的人不少,他们都是熟经典的,说是大儒,也不算很过份。如此,谢麟即便守孝野居,也不会断了与官场的往来。
名单是谢麟拟的,赵骞与江、石二位参详,程素素只提出了一个人史垣。
谢麟道“史尚书的文章也是不错的。”当然还可以,不然李丞相也不会让他到自己家里教孩子不是
江先生犹豫地道“他是李相公门生,虽不是外人,这个结交是否有什么忌讳呢”大家心里明白,这是有点借书院结党了。史垣是李丞相的人,将他拉了过来,算挖墙角吗
程素素坚定地道“他本是我的老师,我去对伯父讲明的,我要正正经经地、光明正大地再拜一次师。”
赵骞问道“果然劝得动”
“当然可以,必须可以。”
赵骞奇怪地看了看一眼,不太明白这个“本是我的老师”是怎么回事,以及程素素怎么会这么笃定。
谢麟却明白她的心意“那就去”
连石先生也奇怪了起来,程、李两家已经亲近到这种程度了吗
当然没有亲近到可以挖墙角,但是史垣是个例外。程素素道“我小的时候扮男孩子随他过书,这件事情却是不能说出来的。如今有这个机会,可以不用再偷偷摸摸的拜见老师,也不能大声对别人讲了。我的老师,当然要光明正大的对他好,忍了这么些年,也是够了。”
赵骞道“这个人情就大了,我不知知道李相公是否会纵容。然而一个史尚书并不算大事,落
石先生突然说“没什么不好。”本来就是,李家视作子侄的女孩子嫁到了谢家,还要怎么不合流她哥哥还是李家女婿呢。
赵骞想了一下“也是。”有个丞相罩着,确实没什么不好。
程素素得到了首肯,先去拜见史垣,偶尔出城讲个课,当散心也是给自己刷点声望,叫人别提起他就是个钱粮管账的。但是公开个女学生,虽然身份不同了,这个可得好好演一场戏才行。
史垣也明白这其中的文章,其实心里是愿意的,口上半推半就“这个恐怕有些不大妥吧当初是
程素素开心地道“您答应了就成,伯父那里,我去求。”
转头就去了李家。
李六夫妇是极开心她能过来的,热心地问他们什么时候搬回城里住。程素素便说了书院的事情,道是
程素素道“以后怕要不好意思叫伯父了。”
“那叫什么”李丞相一抖。
程素素羞涩地道“我想请史先生偶尔去一趟书院的时候,我做个学生。”
“又出幺蛾子。”
“算是吧,”程素素低下头,“就是不想下一回我生了孩子做满月酒,我的老师只能默默与同僚
李丞相危险地看着她“你晓得这样办会有什么后果么”
程素素道“官人答应了。”
李丞相心里过了一遍利弊,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