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零五分,周光彦放
下班后他一直没回去,留
起初状态不对,怎么也打不起神看文件,喝了杯浓咖啡,终于能专注工作了。他手机基本上是震动模式,放旁边时不时震一下,一般没电话来他不会理会。
但十二点零五时,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犹豫片刻,还是放下手中钢笔,拿起手机,点开王奇
王奇 周总,烟花已经放了,您请过目。
下面是一条视频。
周光彦指尖悬
放下手机闭目凝神,久久无法再专注,他索性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点了根烟,驻足俯瞰脚下繁华璀璨的京州夜景。
一整天,他都试图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天跟往常任何一天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他想逃离寂寞与悔恨的折磨,回忆偏偏不放过。
他不知道要过多少年,等到多久以后,才能彻底忘记这一天是什么日子。或许再也忘不掉,直到生命停止那一天。
他累极,没去休息室,又
周光彦没把这个当回事儿。
他
当沈令仪拆开礼物盒,打开丝绒盒子,看见这条项链时,惊喜地“哇”了一声,扑过来搂着他脖子,挂
但周光彦
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眸子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周光彦不太信她是真喜欢,捏了捏她脸颊,问 不好看
她摇摇头,一脸真诚 “没有呀,特漂亮,宝石好大啊,这个花了你不少钱对吧”周光彦笑笑 “喜欢就行。”
他抱着她坐下,将她放
,美得不可方物。
“那怎么感觉你不开心”他轻轻拨弄着宝石吊坠,手指似是有意似是不无地蹭过她白皙如瓷的肌肤。
沈令仪脑袋靠进他怀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不马上大四了么,要准备找实习了。
周光彦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听她说完,
实习还不简单来我公司得了,想去哪个部门,到时候给你塞进去,占个名额的事儿,班都不用去上。
他说得如此轻松,沈令仪仍是摇头 “我去你们公司干嘛专业又不对口。”
周光彦笑了,屈着食指,
他特意加重小秘书三个字语气,眼里是暖昧不明的笑意,沈令仪自然听得出这人打的什么鬼主意,蹙眉攥着拳捶他。
“呸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他一把握住她细嫩的小手,英俊的脸上显风流 人最不能要的,就是脸面了,要这个有什么用要钱,要权,要我家宝宝,才最实惠。
沈令仪臊得慌,偏又躲不开,被他捧着头吻得七荤八素,脸红如蜜桃,越
她双手抵着他胸膛,不让他再贴过来。
听到这话,周光彦脸色立马沉下,气场也冷了几分。
她要是想进电视台,他也能把她弄进去,可他不愿意自己女人进这个圈子。
进电视台多没劲,想往上爬,没关系没背景,实力不够硬,不豁出去点儿什么,谁给你让道
他话说得已经够明白,沈令仪也听懂了,仍是坚持自己想法。
“我又不是非要大红大紫,进去有份稳定工作,
这么喜欢抛头露面是么他不高兴,板着脸问。
沈令仪与他说不通,闭嘴不再搭理。
以前很多事情上,她拗不过他,唯独工作这件事,她不愿退让。
两个人僵持好一会儿,谁也没
给谁好脸,最后还是周光彦让了一步,摸摸她头
他抱紧她,薄唇
“宝宝二十一岁了,吹蜡烛前许的什么愿”
不告诉你。
没事儿,我有得是办法知道。
他开始上下其手,很快便弄得她不能自持,抖抖索索溢出几声碎语。希望我们平安健康“嗯”他没听清,手上越
沈令仪水汪汪的眼睛一片迷蒙,咬着唇摇头,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许的愿是,希望我和家里人,还有你,平安健康
他笑了,使坏
她难得有这么主动的时候。他嘴上骂着骚,其实喜欢得不得了。
那时候两个人都知道,
他只知道,一年后的今天,身边没有她了。
再也没有她了。
程永进六十大寿这天,请了许多圈里人,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周家的。
近两个月,程永进联合其他几家企业,一起暗中给周光彦使绊子,虽不至于击溃周氏,但也确实给周光彦留下一些麻烦事。
据说周光彦这阵子忙得焦头烂额,周兴平也一直躺
之前
眼看着周氏烂摊子越来越多,程永进心里越
程予希作为程氏千金,虽然因为周光彦跟父亲关系闹僵,可表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维护程家脸面,准时盛装出席。
主持人说完祝寿词,掌声四起,程永进起身举杯,正要开口致谢,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视线。
程永进蓦地愣住,脸上笑意渐渐散去,拧着眉心死死盯着不断走向自己的人。
众人顺着程永进目光看去,只见周光彦优哉游哉不急不缓朝着程永进这边走来。起初他双手踹
“我来给您老人家祝寿啊。”他说得一脸诚恳。
程永进信他才怪,上下打量一番,见他穿着一身黑黑衬衫黑西裤黑皮鞋,这衣着,哪是来祝寿说是参加葬礼都不为过。
程永进强忍怒火,脸色铁青 这里不欢迎你,还请周总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周光彦笑了,像是听了什么令人吃惊的话语。
不欢迎我吗我怎么记得,令千金上赶着要嫁我呢他扭头看向程予希,冷冷勾了勾唇,满眼是轻蔑与不屑。
周围一片哗然,惊讶的目光纷纷投向程予希。
程予希捂着嘴起身,泪水夺眶而出,拼命摇着头想解释,却被众人围观的眼神刺激得手足无措,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肆周光彦,你也太不给程家面子了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程永进不义程永进怒容满面,抖着手指着周光彦鼻子。
周光彦歪了歪头,避开程永进颤巍巍的手指,仍是皮笑肉不笑,双手揣兜,脖子往后仰了仰,淡淡笑道“我是不给你面子吗我是他妈给你笑脸给多了。”
话音刚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手来,狠狠一拳打去,程永进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却连自己是怎么挨揍的都不清楚,旁人也没看清周光彦是怎么出拳的,只听见程永进嗷一嗓子哀嚎,手捂着半边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挨了狠狠一拳。
程予希和程母扑过来,被周光彦带着的几个保镖拦住,程予希见父亲被揍得鼻青脸肿,吓得腿软跪地。
周光彦将程永进踹到地上,冷冷垂眸这顿揍,是我替沈令仪还给程予希的,我一老爷们儿打女人不是个事儿,你这个当爹的,就替她着吧。
程母见丈夫被欺负成这样,一个劲想扑过去,被保
镖拦得死死的,只得挥手指着周光彦大骂。
周光彦你这个畜生欺负我女儿还不够,还想把我们夫妻俩逼死吗我们程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摊上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啊
周光彦笑起来,看向程母的目光冷如寒剑 “你们程家做了什么孽,当然得问问你们自己了。你要是想不起来,我来帮你想想。
周光彦抬起胳膊挥了下手,后方控制台的人看见示意,立马按计划行事。
随即,宴会厅正前方大屏幕亮起,开始逐一播放程永进行贿送礼,股票操盘,经济诈骗,甚至女票女昌的监控视频和录音。
宴会厅内霎时人潮骚动,程母看着屏幕上丈夫搂着年轻性感的美女走进酒店,两眼
程予希往日总是端着一副淑女模样,优越的家世和背景让人艳羡,今天原本也想借着父亲过寿大出一番风头,谁料风头没出上,反倒彻彻底底丢了脸面。
程予希了解周光彦的狠毒与强硬,自知父亲逃不过这一劫,必定要被送进牢房,而接下来周光彦要拾的人,一定是自己。
她从地上爬起来,想冲出去,刚一迈步便被长长的裙摆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众人哗然,看戏似的看着这位曾经优雅高贵的名媛千金狼狈至此,不禁感慨唏嘘,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程予希脑中乱做一团,仅剩不多的理智告诉她立刻去找方瑾现
她顾不得被人围观看戏,撇下所有尊严,拎着裙摆仓皇跑出酒店。
周光彦和保镖谁也没追上去。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程永进夫妇,蔑笑,迈开长腿。
人群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
他双手又揣回西裤兜里,长身玉立,闲庭信步离开,身后跟着一排保镖,就跟道上茬完架似的,猖狂又嚣张。
走出酒店,坐上自己那辆迈巴赫,周光彦打电话给宋临。谢了哥们儿,要没你帮忙下套,这老东西不会这么快上钩。
他对这位铁瓷表达由衷的感谢。
宋临听他语气轻快,知道这次砸场子进行得十分顺利,不由笑道 应该的
,我救许斯延,搞垮吕宏明,你小子功不可没。我这回算是还你人情了。
周光彦点点头,乐了,笑问 “
宋临 挺好的,小楼和闺女很喜欢,我也还行,主要是陪她俩。
周光彦行吧,好好休息,就这么地吧,挂了。
宋临立马叫住 “哎哎,别挂,有个事儿得问你一下。”
周光彦 “什么”
宋临 “昨晚凌晨吧,我们还
他没想到竟这么巧,这场烟花被宋临一家看到了。片刻后,周光彦平静否认 “不是。”
宋临不作声,心里想,这个回答,那就代表是了。
周光彦 还有别的事儿么
宋临 “没了,歇着吧你。”
周光彦抽了口气,缓缓吐出来 歇不了,还得回去看资料。
宋临感慨你丫真够牛逼的,太特么有定力了,搞掉程永进还这么淡定,江旭平可跟梁晓打过赌,说你今儿肯定得去百利庆祝。
周光彦冷哼 “庆祝他俩大爷我庆祝,这俩完蛋玩意儿一天天闲的。”
宋临 “老江是挺闲,梁晓可不闲,最近又跟白星绮搅和上了,就跟那八点档狗血剧似的,演他妈二百集还没完没了。
这话给周光彦逗得乐“拉倒吧你,说别人梁晓,你跟沈小楼好哪儿去当初咱这帮哥们儿可没少看你俩演连续剧啊。
宋临压根不
他最讨厌别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说对宋临没有丁点羡慕嫉妒恨,那是不可能的。这厮自打把沈小楼追回来,成天就知道嘚瑟。
以前他没觉着有什么,跟沈令仪分手后,再看到别人爱情美满婚姻幸福,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了。
可他也没法那么快解决这个问题,只能硬撑着熬过去。
前阵子宋临朋友圈老爱晒媳妇跟闺女儿,每次刷到,他心里都得难受好一阵子,最后索性把这厮朋友圈给屏蔽了。
让他丫晒,眼不见心不烦。
九月的西雅图气候凉爽,天朗气清雨水少,美中不足是昼夜温差大,沈令仪过完生日没多久,入
九月就得了一场重感冒。
周六送走最后一位女学生,沈令仪趁着傍晚余晖还
风随着入夜越
她抱着胳膊回到家,没一会儿便觉得浑身
估计是着凉
扶着栏杆费好大劲上楼,
算下来差不多快三十九摄氏度了,沈令仪瘫坐
她身上一个劲
不知道为什么,退烧药作用似乎并不大,沈令仪难受好一会儿,还是身体
她难受得想哭。
一个人
她不好麻烦姐夫的朋友,也不愿联系国内的姐姐和闺蜜,她们要是知道自己病了,帮不上忙还得为她担心忧虑,尤其是姐姐,现
沈令仪蜷缩
大一那年冬天,她和周光彦刚
先是
是饿了,赶紧打了份暖呼呼的汤面吃。
平常很合胃口的汤面,那次却吃几口就咽不下了,直犯恶心。沈令仪这才感觉自己生病了,晕乎乎给周光彦打电话。
周光彦一开始没接,把电话给挂了。
她没想那么多,又打一个过去,这回周光彦很快接通,压着嗓子说自己
他问哪里难受,她把身上那些症状说给他听,他沉默一会儿,再开口时没压着嗓子,似乎从会议室出来了。
早上是不是穿裙子上课去了周光彦问。她低头看一眼自己,小声应道 “嗯”
周光彦嗓音沉下来,明显生气了 不跟你说穿长裤穿长裤么怎么非得跟我犟呢这京州能跟海城比么京州冬天多少度,海城多少度沈令仪我看你就是要美不要命,这个天儿穿什么裙子,赶紧给我滚回寝室穿棉裤
听他这么一说,沈令仪也知道是自己不对,可身体难受得要命,还被训斥一通,她委屈得不行,眼泪说掉就掉,抽抽噎噎替自己辩解。
“我上身穿了棉外套的,下面也穿了长靴,其实也不怎么冷嘛”
就你现
那边直接把电话挂了。
沈令仪捧着手机,越想越委屈。
哪个小姑娘不爱美冬天像她这么穿的,又不止一个,干嘛对她这么凶就算是她做错了,难道不应该看
哭着哭着,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抬头一看,竟是白星绮。
白星绮一手拿着药,一手拿着保温杯,取出一片药递给她 “姑奶奶啊,得亏找着你了,这要是找不着,小周爷还不得劈了我
沈令仪一听她提起周光彦,又忍不住哗哗淌眼泪,哭着问“他呢光叫你来找我,他自己怎么不来
白星绮 “人那边儿正竞标呢,特大一项目,压根走不开,接个电话都差点把项目搞没了。”这个解释让沈令仪
心里瞬间舒坦,她抹抹泪,吃药喝水,
她上了车,被老郑送去周光彦办公室,
身体上不适感几乎都消失了,只是还有些乏力。
她撑着身子起来,拉开门,看见周光彦坐
黑衬衫衬得气质阴郁又狠戾,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完美弧形的薄唇微微抿着。十八岁的沈令仪那一刻对自己撒下一个弥天大谎。后来她也从来不敢承认,自己曾经毫无原则地心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