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与你们一同前去。”
说这句话的，是一身清瘦神情内敛的宋迁。
叶凤鸣曾提到过，自那日宋懿踹了巴虏王女一脚被逐出国子监后，他心里一直都十分自责。
宋懿进了羽林军，一副甚为畅快的样子，他才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宋悦意知道宋懿对宋迁这个庶弟甚好，平日里兄弟两个都极为亲近。
可是于她来说，一直都无法放下小时候宋迁栽赃陷害她的事。
不管她是宋悦意也好，是宋晚凝也罢，对宋迁从来不多说一句话，有时候甚至把他当透明人一样忽略掉。
“内宅后院的事，你去能有何用？”宋悦意皱眉。
宋迁小心翼翼道：“之前三姐姐是被谢进之诱骗才与林世子有了这段孽缘。三姐姐做了对不起宋家对不起的父亲的事，要说她在林家出事也是她咎由自取，我们完全不用去管她。”
“可是她毕竟头上顶着一个宋姓，不知晓此事也就罢，既然知晓了还不理会的话，肯定是说不过去。”
“父亲还在上公未回，大伯那边不管，三叔和四哥出了门，大哥……也不在。家里没有一个男人去的话，怕是那林家仗着门第高不放人，反倒是折辱了脸面。”
“再说母亲身上有伤未愈，这几日又在忧心大哥的事，难免心神不属。我去的话，多少能为母亲和二姐姐撑些面子。”
他说得极为诚恳，也甚是有道理，宋悦意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她不相信当初那个没担当的人会突然变得敢于承担了。
叶凤鸣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母亲心里头确实乱得很，迁儿随我们一起去也好。”
等三人到得卫国公府时，已经知道冬竹逃走了的林家正严阵以待。
林夫人本还在想若是宋显吉和洪氏这种市井小人跑来讹钱撒泼，虽是丢了国公府的脸面，用银子能打发的事也就不叫事儿。
哪知道来的是他们娘仨，连宋雨嫣的亲爹娘都没来，心里不禁高看了叶凤鸣几分。
明明现在她长子失踪，宋雨嫣未入林府前就吃里扒外，差点让宋家覆灭，她居然还不计前嫌来为宋雨嫣出头，其气度果然非一般世家夫人可比。
“林夫人，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来意，我们家雨嫣在哪里？”叶凤鸣根本不与林夫人寒喧，开口就问。
林夫人愕了一下，随即又堆起了笑脸，“毕竟是亲家，宋夫人突然造访，难道只是为了见我们家的妾室？不若先喝点茶水，我吩咐人去唤她过来见娘家人。”
叶凤鸣实在讨厌这种绵里藏针的笑脸，按了按太阳穴，不耐道：“林夫人不必跟我绕圈子，我们今日过来究竟所为何事，林夫人比谁都清楚。你们府里的那些腌臜事我们也管不着，可是我们家雨嫣自进你们家门就没过一天好日子。”
“她虽为妾，却也姓宋，你们林家不愿看僧面，也不愿看佛面一再搓磨她，我们先还忍着。现在你们还想要她的命，那就是草菅人命，法理不容。没什么好说的，让雨嫣出来跟我们走。”
林夫人没想到她会如此不给情面，她不禁敛去了笑颜，嘴角拉成了一条直线，“宋夫人，雨嫣既然成了我林家的妾室，这辈子就是我林家的人。这个是在官衙有备案的，现在只有我林家有处置她的权利，不管是送人也好，发卖也罢，都只能是我林家说了算。”
叶凤鸣听得头痛，堂堂国公府夫人竟这般蛮横，看来是要以权势压人了。
宋悦意看到她不适的闭了闭眼，几日来心力交瘁让她的眼底都浮起了青色，宋悦意看得心疼不已。
忙扯了扯叶凤鸣的衣袖，让她不要太耗心神，一切都可以交给她来处理。
想当初知道宋雨嫣帮着外人栽害父亲的时候，她之所以没有挑动老太太把大伯一家赶回随州，就是在等宋雨嫣入林府后给自己出入林府的机会。
未料到她还没踏林家的门，宋雨嫣就出了事，还被人设计撞破了林世子与寡嫂的奸情。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给宋雨嫣下套的人手段极高，可是确实也处是帮了她的大忙。
为今之计，只有让林世子的丑事传扬开去，一来可以报了林家和太子一再算计宋家之仇；
二来，林秀杰被杀之事，说不定也会有了突破口——自己的妻子与亲弟弟有染，谁又能说这个枕边人不会对他起杀心一劳永逸呢？
想到这里，她不急不徐道：“林夫人身为国公夫人，这话说得果然威风。可是不论是前朝，还是后世，只怕都没有不准妾室见娘家人的道理。林夫人一再阻拦，莫非你们这国公府是龙潭虎穴，只能进，不能出么？”
林夫人上下打量着她，“敢问这位是宋家哪位姑娘？人是长得标致，就是对着长辈却不会说话。宋夫人，这就是你们宋家女的教养？”
不待叶凤鸣说话，宋悦意已轻浅道：“我宋家的家教好得很，最起码不会干出丧伦败德的事。”
林夫人脸都气白了，厉声道：“你莫要红口白牙血口喷人，否则别怪我们两家对薄公堂。”
宋悦意毫不示弱，“林夫人不必吓唬我，凡事都要讲个理字。林都尉身为林家庶子，去岁不仅人失踪了，留在府里的妻子也叫人给霸占。”
“先不说他有朝一日回来后该如何自处，单就林世子背德乱伦之事就要引世人不耻。若还再引出杀妾之名，却不知国公府会遭多少朝臣弹劾？还在人世的林都尉又会如何做？”
林夫人气结，这些事她不是没考虑过，所以她现在才在补救。
眼下只要不放任宋雨嫣出来乱嚼舌根，林秀武不认，外人又怎能凭宋雨嫣一个贱妾的话指责国公府呢？
宋悦意似知她在想什么，从宋迁手上拿出一张被揉得稀烂的纸，“夫人请看，我们刚才来的路上就见有人在看这些东西，全是说的林世子和寡嫂的事。如今这事只怕你们想瞒也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