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兼雨,
韩江雪一路东进北上, 军纪严明, 军队所到之处, 还算是颇得民心。进山半月有余,
剿匪的司令部设
韩江雪分而击之,起码从小势力开始一点点消灭,短短半月, 也算是有了不错的成绩了。
连日征战之苦,终
已经被潮湿和疾病困扰的将士们终于
索性让全体官兵休整一天,也把行军的床被晾一晾。
月儿从韩江雪开拔, 便一直被带
后来战事紧了, 韩江雪也知道一直把月儿留
及至今日天放晴,其实月儿已经醒了三天了。
大病一场,如脱胎换骨一般,跟了她十几年的婴儿肥终于离她而去了。月儿对坐镜前,看着衣服都松垮了一圈,脸上少了份稚嫩,倒多了一份清瘦的美。
那农妇看着少帅的娇夫人坐
她哪里懂得什么沉鱼落雁的形容词呢,只听过病西施,估计就是又白又清瘦,还这般好看吧。
槃生见月儿醒来,喜极而泣。跪
槃生想把这喜讯赶紧告知韩江雪,月儿听闻战事吃紧,便说什么都不许她去打扰韩江雪。
大病一场,一如大梦一场。昏睡的日子里她似乎是五感具失的,却又好似能感知到一切。
他挑灯夜战,时不时回眸看上睡着的她一眼。他轻柔地
她似是感知不到,却又件件都印刻
睡了这么久,月儿突然觉得活得通透了。临昏迷前韩江雪的话一遍又一遍地逡巡
但涅槃重生,接下来的人生便是要靠自己去把握的了。
醒来三日,月儿试着自己下床,试着自己穿衣吃饭,试着去打听韩江雪
妇人了钱心竭力去照顾着,月儿却并不肯让她来伺候。
她需要快恢复,要么回家去面对家里的一地鸡毛,为韩江雪扫除后方的障碍,要么能陪伴他左右,给予韩江雪温暖和照顾。
更何况,昏昏沉沉睁眼时,她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是两个守卫的兵
“前线下来了不少伤兵,重的运回锦东去了,轻的还
“你小点声,被里屋那位听见。说实话,跟少帅打仗,已经不错了。所到之处不碰人家百姓,军饷也一直足,咱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知道那土匪胡子多生性,祸害了多少好人家,别那么多埋怨话了。想想那些真刀真枪拼的弟兄们,咱哥俩
“她昏迷着呢,听见什么?一天一针退烧药,消炎药也紧供着,盘尼西林啊,一针赶上一头牛了,少帅一点不吝惜,这能不能活还两说呢,就这么烧钱。前线弟兄能分到多少西药?”
月儿当时晕晕乎乎,心头也是一惊。她知道盘尼西林的贵重,却未曾想自己昏睡几日,战事吃紧到这地步。
另外一个兵也叹了口气“这鬼天气,受了伤伤口不愈合,弄不好还容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成了月儿醒来时对于这世界的第一印象。
几日以来,月儿急于恢复,便是想着自己有经验,能照顾伤员,或许能有点用处。
天一晴,农妇和兵士便赶紧将被褥拿出去晒上了,花花绿绿的被子挂
她见着阳光正好,也起身打算去院子里晒晒太阳。槃生见状自然不允,月儿披了件妇人的破袄子,笑道“晒晒太阳,对身子好,没事的。”
骤然见了阳光,月儿被晃得颇有些眼晕。天光温暖,竟有点秋老虎的意思,只是秋风仍旧冰冷,让月儿明白,这个夏天终究过去了,再如何挣扎,都回不来了。
月儿被阳光刺得双眼含泪,看着这世界也是迷蒙不清的。花花绿绿的被褥被秋风卷席着,角落被掀起。突然间月儿觉得那被子被掀得幅度大了,大到足以走过一人。
那种感觉,便是隔着万水千山,迎一人身披耀眼阳光而来。
月儿本就满眼泪花,朦胧间,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韩江雪不知月儿已经醒了,乍看见斯人立定于院中,竟没认出来。
眸光扫过那五官,仍旧冷冷无甚惊喜,待脑子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泪流满面,嘴角却噙满了笑意。
韩江雪怔了片刻,旋即惊喜到下颌都
“你醒了”
小心翼翼,似
月儿已经泣不成声,只能抽噎着点头。
她穿着农妇的衣服,抹着满脸的泪痕,举止无论如何都谈不上优雅,可一举手一投足,都足以勾去韩江雪的三魂七魄。
似有千言万语想对着月儿诉说,可到了嘴边,却觉得多说一个字都显得矫情且轻浮。
只是默默凑过去,脸上的冷峻并不减几分,轻柔嗔道“病刚好就站
言罢,便喜难自抑地想要把月儿抱进屋里去。可刚俯身去揽月儿的膝窝,他又停住了。对于月儿此刻的态度,他仍不觉得明晰,贸然如此亲密,怕月儿会抗拒。
心思细密如月儿,怎么能看不出韩江雪的顾虑?
她忍着抽噎,声音细细软软地问道“这么久没见了,不抱抱我么?”
月儿的话让俯着身子的韩江雪一个怔愣,旋即便如同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一般,明白了月儿此刻的情绪。
像是得了免死金牌,韩江雪的动作也大胆了起来。月儿骤然离地,被打横抱
隔着厚重的衣物,月儿仍能感受到他胸腔拼命起伏,那种喜悦是难以自抑的,同样,也是很难演出来的。
月儿看着他喘着粗气的样子,明白他此刻的兴奋,于是忍住了泪意,嗡声翁气地问道“少帅最近有点虚,怎么这就累得喘粗气了。”
天呐月儿一言既出,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自己的小耳朵已经变成了粉红色。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胡话啊。
韩江雪听罢,脸上终于有了
言罢,抬腿便往屋里走去。一进门,长腿一横,便“嘭”地一声关上了门板。
门外的妇人也是过来人,一脸欣慰地笑意看着隔绝内外的木门,转头看着愣住的槃生“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小孩子家家,别什么都看。”
月儿惊觉韩江雪身上愈
韩江雪抿着唇一言不
月儿看着他的手向下游离,忙去推韩江雪的肩膀。只是恢复不好,仍旧虚弱,并没有什么气力能撼动眼前的壮硕。
韩江雪嘴角勾着笑“你推我做什么?”
月儿赧然“大白天的,教教人看了去。”
韩江雪笑意之中更显戏谑,一把扼住月儿的脚踝,
刚晒过的被子,好闻且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更温暖的,是他起身后,老老实实立
“大白天的,什么怕人看的?”
月儿的羞耻感愈
韩江雪坐
月儿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即便征战
“你不必总来看我的,你战事忙。我也快好了,等我好了,去指挥部找你。”
韩江雪却
言罢,便凑到月儿跟前“不知道夫人能不能赏个床位,让我这可怜人睡上一觉?”
月儿乖乖巧巧地往里面挪了挪地方,给韩江雪腾出一个身位来。
老乡家条件有限,床板硬,床位窄,躺上两个成年人一下子就显得拥挤了。
月儿自知身量小些,故意侧身躺着,多给韩江雪匀一点地方,让他好安睡。
韩江雪平躺
他的呼吸清清浅浅的,阳光洒
最能动月儿心的,是那鸦羽般细密的睫子,随着他轻柔的呼吸略微颤动着。
月儿抬了手,小心翼翼地用手掌去触那睫毛的顶端,痒痒的。
韩江雪的呼吸仍旧沉稳,却
月儿被吓得一激灵,手赶紧回缩,却被韩江雪给牢牢抓住了,身子被骤然拉向韩江雪,钻进了他的怀里。
“大大方方的,做什么这般偷偷摸摸的?”韩江雪至此才睁眼,看着怀里满脸红扑扑的小人儿,“回答我,恨我么?”
月儿避而不答,却反问了回去“那你恨我么?”
韩江雪郑重点头“恨,经历了这么多,你说走就走,太绝情了,我无法理解,便变成了恨。”
月儿却摇了摇头“那我也不恨你,因为是我先让你觉得可恨的。”
韩江雪一滞,低语哀求“跟我说说,到底
月儿言语十分委婉地将大夫人的威胁讲述给了韩江雪。
“因为她,也不全是因为她。没有她的威胁,我也不能一辈子这么骗你下去,我也想过当面和你说出真相,让你去做抉择。可是最终我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我便退缩了,想到了离开”
月儿靠着韩江雪坚实的胸膛,用小脑袋揉蹭着他的神经,抬头来眼巴巴望着韩江雪“江雪你明白那种感觉么?欺骗了最爱的人的感觉,我真的生不如死。”
韩江雪无法直视月儿眼底的痛苦,索性盯着天花板,只是揽住月儿的臂膀更紧了。
略带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都过去了。我说了,你死过一次了,如今是重生的月儿,以前的事情,便一笔勾销了。”
月儿满眼是感激,却又觉得此刻说声谢谢太过沉重。
她抻着小脑袋凑到他的脸边去,狡黠一笑,说了句俏皮话,其实也不过不想让短暂的相守时光变得太过沉闷。
“那以前的什么事都不作数了?”
“不作数了。”
“咱们两个的婚约,还作不作数?”
韩江雪差点惊坐而起,低头却看见小娇妻调皮地嗤笑着,明白了其中的逗趣意味。
旋即又躺好,用低哑的气声
二人腻歪着笑了一会,把心结打开了,便真的昏昏沉沉相拥睡了过去。连日征战,韩江雪疲劳过度,再加上他不过嘴上逞能,怎的也不敢折腾大病刚痊愈的月儿的。
二人一觉睡到了傍晚,是槃生抱着必死之心敲的门叫醒的他们。
没办法,少帅不
月儿觉浅,便醒了。
她起身去开门,看着槃生那皱巴巴的小脸,看向月儿的眼神都略带异样,不由生疑“你这样子干什么?”
槃生挠挠头“少帅起了么?晚饭做好了。”
月儿摇头“还没呢,我就去叫他起来。”
看着月儿入门的背影,槃生啧啧不已,少帅最近这么累,还能折腾一下午,这身子骨,真的可以。
农家待客,多是油腻荤腥以显示对对方的尊重,月儿大病初愈,吃不得这些,只喝了口粥,静静地陪着韩江雪。
但她还是唤来了几位守卫士兵过来一同吃饭,对方自然是不敢的,月儿便央了韩江雪,于是命令几人坐下,一起吃了一餐饭。
“这几日多劳几位小兄弟照顾了,月儿感激不。”
少帅夫人这么纡尊降贵地一谢,几人自是不敢受着,赶忙都站起了身,慌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韩江雪一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拘谨,然后转头看向月儿“这是他们的工作,不必介怀。接下来几天我可能会忙起来,你照顾好自己,你如今醒了,自己可以给自己打针了。”
月儿接过话茬“我正是要说这个,我如今大好了,不必再浪费西药
韩江雪正欲反驳,月儿又道“我感觉今儿起身子骨也有劲儿了,我做过义工,可以照顾伤员的,明天我去伤病营去看一看吧。
月儿此言一出,看向那几个守卫,却让几人生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道他们嚼舌根被少帅夫人听见了?
韩江雪自然不能允了,他疼惜月儿身子还未痊愈。月儿却无比坚决“既然我已经醒了,说什么都不能做拖油瓶了。明早我便去伤病营,即便不能帮个忙,但也能帮你安抚一下军心。”
韩江雪本欲再阻拦,却突然想起近日来
身份曝光面临威胁之事,对于敏感脆弱的她是沉重的一击。如果能找到一件事让月儿有点奔头,或许,对于她来说更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韩江雪便允了。
月儿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几个卫兵,却笑着说了句“多吃菜,别拘谨。”
众人明白少夫人确实听到了他们嚼舌根,但也不会向少帅说出来。感激的情绪写满了几人的眼睛,月儿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
韩江雪几经纠结,最终没舍得乍醒过来的月儿,不想错过这难得的独处时光,决定
夜深人静,月色缱绻,两个年轻的灵魂
月儿轻轻触了他的皮肤,引来一阵轻微的悸动。饶是他丝毫不言语,她怎能不知其中忍耐?
掂量了一番自己的恢复情况,月儿凑上前去,清媚柔和地低语“其实,我可以的。”
韩江雪自是知道月儿体贴他的心意,却也真的怕伤了月儿。只得推开她,各入了一床被子“别闹,身体要紧。”
秋日的虫鸣鸟聒都倦了,山村乡野之中并无人声,愈
韩江雪压抑着一股子燥热平躺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韩江雪起初只觉得月儿睡觉爱乱动,便也没
直到一只热乎乎的小手攀到他的心窝处,韩江雪才一惊,低头看去,月儿已经蹑手蹑脚地蹭进了他的被子里,从被子边缘,漏出了她的小脑袋。
扑扇着大眼睛,满目期待地看向他。
韩江雪喉结滑动,却仍
月儿却用下巴抵住了他的胸口,慢慢揉蹭着“你留下来,不就是等着我瞎闹呢么?”
月凉如水,透过窗棂照给韩江雪的脸色镀上一层白霜。可饶是如此,他两颊的红晕依然清晰可见。
韩江雪磨了磨后槽牙,终究,如饿虎扑食一般,放下了所有的束缚。
“小妖,这是你自找的。”
秋风萧瑟,漩卷起满地落红,恰是他当值的槃生坐
昏昏欲睡。
这时突然一阵床板磨合颤动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刺激了他的神经。
槃生一激灵,什么声音?但转瞬便明白究竟
他一脸生无可恋地回头看向了那已经灰暗下去的窗子,又看了看月色。
老天爷,我做错了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昏睡了一天,没写出适合更出来的一章,就断了一下,万分抱歉。
甜章奉上,请大家回手里几十米的大刀。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