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是个执拗的人,他说要等到午夜时分,就一定会等到午夜时分。夜半时,那人的呼吸果然变得异常急促,身子也缩到了一起,脊背微微
盛无崖看到这场面,终于确定这个人就是如假包换的宫九,便火速离开了观剑崖,往叶府旧宅飘去。叶府虽然已经没人了,但后花园的花花草草仍旧长得很好,盛无崖会定期来这里修剪枝叶,就像它们的主人还活着一样。
半个时辰后,宫九也来到了这个地方。男子长身玉立,衣衫挺阔,仪容整洁,看不出半点情动的痕迹,宛如高台上的神像。再次见到这个人,盛无崖着实有点尴尬,她
宫九倒是举止自然,一点不自
叶府后花园的假山很高,其上薜荔牵藤、藤萝引蔓,种满了各色蘼芜香草,十分清幽。女郎撑着脸颊坐
盛无崖见那人进了山腹,再也做不到视而不见,便敲了敲山壁好心提醒道“你小心点啊,那里面黑咕隆咚的,说不定有蛇。”
“无妨。”宫九这样说道。
“我很感谢你来飞仙岛做客,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明早我下海捞些鱼虾上来”盛无崖又道。
“不必费心。”宫九的声音
“奥”盛无崖揪了根狗尾巴草
女郎说完这句话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好坐
盛无崖听见这话差点没从假山上摔下来,心想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还
“哈”
盛无崖手中的狗尾巴草掉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从懵逼到迷惑到惊讶再到懵逼。
“你”女郎挠了挠头,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好突然,宫九居然是直球选手吗
就
“哈”
“刚才的话是开玩笑的。”宫九又说了一句,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叶府后花园。
这年四月底,盛无崖
后来,陆小凤
盛无崖看了小凤凰一眼,微笑道“我听说木道人已经死了,看来那人无论怎样可恶,你都已经还回去了。”
陆小凤摇了摇头,否认道“杀木道人的不是我”
“那是谁”
“是他的儿子”陆小凤的表情变得十分奇异“你知道么木道人武功之高、心机之深,都是我从未遇到过的。”
“我这次真的差点被他坑死,明明已经查清了木道人的身份,却苦于没有证据,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接任了武当掌门”
“木道人的儿子为什么要杀他”盛无崖又问。
“因为他不知道”陆小凤答道“他还以为自己是
“玉宝儿,你说冥冥中真的有天意存
小凤凰对于“天意”的追问,盛无崖无法回答。天意这种东西,若说有吧,和她
盛无崖一共
那姑娘正是女郎曾
宫主
昔日的宫主,总是骄傲得像只孔雀,此时的宫主,却格外憔悴,像是遇上了什么极大的变故。
盛无崖停下脚步,看着那人疑惑道“你找我”
“不错。”宫主点点头“有人托我送封信给你”
盛无崖心里觉得这个托宫主送信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宫九,但嘴上还是多问了一句“是谁托你送信的”
“你看了就知道了。”宫主淡淡地瞥了女郎一眼,转身离去。临走前还高声道“自从你给我哥哥下了那个劳什子的生死符后,他每天晚上
宫主说这话时,飞仙岛的主街上正人来人往热闹得厉害。白衣女郎看着百姓们霍然投来的八卦目光,淡定地将信封塞进袖子,脚尖一点就离开了原地。
这是盛无崖最后一次见宫主。数月后,她和陆小凤
至于宫九,陆小凤则这样说道“他已经死了,死因是起兵作乱。”
那人本是太平王府的世子,起兵前还窃走过价值三千五百万两白银的金玉珠宝。陆小凤正是为了追查这件案子,才不幸卷入太平王府的谋逆大案的。注1
盛无崖听到宫九的死讯,愣了愣神,不禁再次从衣袖中取出了那封旧信。那张泛黄的纸叶上,留有二十个银钩铁画的赵体,写的是
日月长相望,
宛转不离心。
见君行坐处,
一似火烧身。注2
盛无崖离开飞仙岛后,漫无目的地
诗经郑风有言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此时此刻,那个茶棚中的女子与诗经里清扬婉兮的美人一般无二,她身边的女童则又冷又寂,活脱脱的就是另一个西门吹雪。
盛无崖看见那个女子,奇异道“西门夫人,你这是要往那里去”
西门吹雪的妻子,正是峨眉四秀中的孙秀青。盛无崖虽然不愿见原身的亲儿子,却仍然有意无意地关注着那人的状况,以确保原身的孩子活得很好。
孙秀青的左手边放着一个大包裹,右手边则搁着一把细剑,裙角鞋尖都是泥土,显然走了很远的路。那人听到女郎的话,下意识地把女儿往怀里拉了拉,右手按着佩剑纳闷道“姑娘怎么认得我你是谁”
“我姓玉。”盛无崖答道“夫人听过紫禁之巅的那场决战吗我就是那个曾被西门公子拦住求战的人”
孙秀青听见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复杂,喃喃道“是你,竟然是你”
“夫人这是要去哪里”盛无崖又问了一遍。以她对西门吹雪的了解,那人应该不会放任自己的妻女孤身
孙秀青主动邀女郎
“可是峨眉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啊。”盛无崖直言道“你为什么要回去”
孙秀青曾是峨眉掌门独孤一鹤的弟子。独孤一鹤
如今嘛,这“六个人”已经死了一多半,只剩下少林方丈悲禅师、万梅庄主西门吹雪两人。峨眉派自独孤一鹤死后,确实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孙秀青却答道“万事万物都是从无到有的,什么也没有并不可怕,我们回去后,兴许又慢慢有了呢”
孙秀青仍然没有解释她为什么要回峨眉,盛无崖
“有是有的”孙秀青有点懵,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拐到了这上面。这位西门夫人虽然懵,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点迟疑,而是手脚麻利地从包裹里摸出了女儿用的文房四宝,然后一一推到了白衣女郎面前。
盛无崖当场铺纸研磨,将记忆里的天魔玉法一字不漏地默了下来。等纸张上的墨迹干透后,女郎将心法折起来塞进孙秀青手里,解释道“这是我送你们母女的礼物,你有空了就带着女儿看看。”
“这”孙秀青更懵了“无功不受禄,我跟姑娘非亲非故的,怎么能你的东西”
“也不算非亲非故”盛无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将天魔玉法强行塞了过去,然后不顾孙秀青的推辞,立马飘然远去。
“玉姑娘你去哪里”孙秀青追不上她,
“揍人,不,比剑去”盛无崖这样答道。
孙秀青
“回去做什么”小姑娘面无表情道“爹爹不是觉得咱们是他悟剑的负累么咱们这一回去,说不定爹爹就真的剑法大衰,就此死
“这”孙秀青听了女儿的话,一时犹豫不决。
“走吧,我们去峨眉。”小姑娘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滚滚而落“妈妈,你教我峨眉的剑法好不好我再也不要学爹爹的剑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