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八股文写得颇为顺利, 一个时辰后,文靖安将草稿上的初稿默、删减然后修,自己再了两遍,确实朗朗上口、毫无滞塞, 检查没有错别字之后, 这才用馆阁体将终稿一字一句誊抄到答题纸上。
这一番细心誊抄又花了半个时辰, 林林总总算下来,第一道题完成花了三个小时。
这时已经过了巳时9:00, 他将答题卷展开放到桌面左上角,让墨痕自然晾干, 他也不耽误时间, 喝了口水稍作休整,继续铺开草稿纸, 提笔构思第二道题。
第二、第三道难度依次递进, 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不能做到“微言大义”,因此定下的策略是量将文章长度拉长以充实内容, 当然拉长不是水字数, 也是要言之有物的。如此,第二篇八股初稿完成到完整誊抄到答卷纸上, 明远楼那边已经是敲响未正14:00的钟声了。
他看着答题卷上整齐的馆阁体, 许许多多的“之乎者也”, 长长松了一口气,顺便舒展舒展筋骨,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 由于之前太过投入他忘了吃午饭,便从考篮里摸了些糕点、酥饼之类的囫囵吃了。
吃饱喝足,那就轮到最后一道无情搭了。
显而易见这道题有些分水岭的意思, 类似文靖安前世考数学、物理时最后一道压轴题。
区别
文靖安不敢有丝毫大意,再仔细审一遍题目,耐心推敲考官的意图,最终确认文章中心思想为“学习圣人的学习方法 ,由近到远从小到大,循序渐进才能达到致知的目的”,与第一次审题时不变,这才开始构思腹稿,
最后一篇八股字句斟酌更为慎重仔细,进度自然比之前两篇要慢得多,一番苦心孤诣下来,他才刚将初稿写
考官宣布晚饭时间,
文靖安趁机申请上了个厕所,回来后老规矩没有要馒头和咸菜,而是要了一壶水,倒不是嫌弃馒头、咸菜简陋,他只是担心那些东西自己吃了很有可能会拉肚子
文妙安给他准备的吃食足够多,不吃那些馒头咸菜也不至于挨饿,且趁着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他得以正式观察了一下乡试考场的众生相。
大多数考生到了这时基本已经克服了陌生感,文靖安自己也没有了原先那种对考场未知的忐忑,此时看着考生们相继用饭,反倒觉得考场里多了几分烟火气息,个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兄弟,甚至还
这无疑使得原本肃杀静谧的考场多了几分人情味。
当然了,这绝不意味着考生能有丝毫交谈或者作弊的机会,一切都是
不管用,卷官看都不会看这种卷子,情节轻的三年之后再来,重的这辈子都别想再考了。
文靖安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只是
晚饭时间一过,考场很快又陷入了之前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而因为此时已过黄昏,明远楼那边开始点亮一排排灯笼,考场中甬道两旁、各小门门口也都点了灯笼,但这些灯笼的灯光无法给考生照明,这时考生就要点自己带来的蜡烛了。
文靖安取出从考篮里取出蜡烛文妙安肯定又是听了二舅妈的唆使,给他准备的不是一般的白蜡烛,而是一种鸭蛋大小的粗圆蜡烛,如果点两根的话,可以当场拜天地那种,喜庆又吉祥
不用多说,陈崇章那边也是这种待遇。
陈崇章看到这种大红蜡烛语塞了一阵,随即摇摇头笑了笑,他的座位号
因此这三道题目也难不倒他,
点了蜡烛之后,他继续全身心投入答题之中。
文靖安这边则是直接把修过后的初稿誊抄
抄完之后便只剩最后一道试帖诗,这题目文靖安最喜欢,大概做了文抄公之后他心里有了底气,觉得实
大红蜡烛烧点半截的时候,明远楼那边恰好敲响戌正20:00的钟声,不多时,文靖安也终于停笔了。
检查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将新写的字文吹了吹,然后一边检查一边等待墨字完全干透,等到明远楼那边敲响亥初21:00的钟声,他才将答题卷好,初时不觉,这时方知整个考场都是一片明黄的灯光,空气中散着淡淡的“蜡烛味”,而伴着这柔和的灯光,整个考场显得更加阒静。
不知不觉写了一整日,文靖安的确是累了。
如此他就拾桌面和考篮,为了保险起见,刻意将答题卷和草稿纸到怀里,贴身保管,然后将考篮放到凳子下,再拆除那张桌子拼凑成小床,吹灭蜡烛,以外衣做枕头,心满意足睡下了。
他睡下的时候,还有上万根蜡烛
第二天他不是被附近的考生吵醒的,而是贡院大门外响起了一连串的炮声,还有敲锣打鼓的乐曲声。
清晨酉时正,也就是早上六时整,三州考官正式宣布乡试头场结束。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结束是“可以结束但没完全结束”的意思,写完的考生从这一刻开始可以交卷,但没写完的考生也可以不交卷,一直
显然,写完的考生巴不得快点交卷,
文靖安正是如此打算,答卷已经写完,他也没什么好更改的了,再耗下去没有意义,不如早出去修整神,准备后面的第二场考试。
乡试的交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交的,他得先找到监考官表明交卷的意图,监考官检查过他的考卷确认没问题,这才带领他走出玉字的小门,往明远楼那边去,一直带到明远楼中的“至公堂”。
到了至公堂,文靖安才第一次得见负责云州乡试的主、副考官,这两位考官和陆公台一般,头戴乌纱,身穿三品孔雀云纹官服,两人分左右坐
文靖安只大概看了一眼,便
受卷官再次核对检查考卷信息之后,由弥封官当着主、副考官的面将考卷第一页,也就是写着文靖安姓名、籍贯等等信息的那一页对折,然后用浆糊封边,这才完成交卷仪式,
故此,他回到座位将考篮取取回来,重新帮人家拾好“桌子”和“凳子”,
像他一样贡院刚开门便交卷的考生并不多,他等了好一会,等到七时整,队伍人数足够多的时候,守门的胥吏才第一次放行。
依次走过龙门、仪门和头门,终于离开了贡院,文靖安回头瞧了一眼,重重舒了一口气,真有种坐完牢得到释放的畅快感,要不是距离贡院大门太近,附近有把守的官差,旁边有刚考出来的同僚,他真想放开喉咙大喊一声,也不为什么,就想大喊一声。
不过他还没喊便听得前边有人用正太音喊他“公子公子小哥哥公子这里、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