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陆行越昏迷不醒,他以为他醒不过来了,所以没管他府上的事,后面他醒了,腿又出了问题,他以为这枚棋子彻底废了,还生出过抛弃他的心思。如今想来,难免觉得愧疚。原来救了自己的,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他三番两次差点因为自己而丧命。越想越觉得愧疚,惠安帝心里又酸又堵得慌,说不出话来。程进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劝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咱们得往前看,如今侯爷和夫人都好好的,他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陛下您说是吧?”惠安帝顿了顿,“你说的对。”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打起了精神,起身道:“传朕旨意,让锦衣卫查查当年行宫的事,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搅浑水,到底想做什么!此事务必保密,若是走漏半点风声,告诉他们都提着人头来见!”程进知道他动了真火,忙应下:“是!”“还有岚岁寺庙被掳一事——”惠安帝顿了下,昨晚那么热闹,七皇子去五色营调了兵马,他怎么可能毫不知情,只是那时沈岚岁已经救回来了,他就没放在心上,想着早朝之后再说这件事,没想到背后还藏着这么个秘密,如今她可不仅仅是臣妻,还是自己的儿媳妇,肚子里还有自己的皇孙皇孙女。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语气稍缓,“你去朕的库房里挑些好的药材送去明英侯府,让岚岁好好养胎,别想太多。”“再传容昭、老七入宫。”“是,奴才遵旨!”程进快步去了,一道道旨意传达下去,宫里瞬间忙了起来。*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沈岚岁才刚刚苏醒。她睁开眼的一瞬间有点懵,看着眼前熟悉的床帐,甚至生出了一种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在做梦的感觉。然而她刚一动就感觉自己的肚子有点不舒服,她用刚恢复了一点的异能查看一下,诧异地发现,自己好像……怀孕了?啊?怀孕了?沈岚岁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她还没做好准备呢,怎么就怀孕了?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肚子,心情十分复杂。然而没等她想更多,房门忽然打开了。来人似乎是怕吵醒她,脚步放得很轻。她抬头看去,正好和陆行越对上了视线,陆行越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紧张地快步走过来,“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岚岁摇摇头,“我睡多久了?”陆行越在床边坐下,抓起一边的被子披在她身上说:“别着凉。”他动作十分轻柔谨慎,像在碰一件名贵脆弱的瓷器。沈岚岁立刻反应过来,“三郎,我是不是怀孕了?”陆行越动作一顿,谨慎地看着她,“是,太医说你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说完他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唇说“你想要这个孩子么?”沈岚岁疑惑地眨眨眼,“为什么这么问?”陆行越垂下眼,看着她还很平坦的小腹说:“我去问了一些有经验的妇人,又问了太医,他们都说年纪轻轻就怀孕对身体的损害很大,我有些担心。”“但我就是神医啊。”沈岚岁哭笑不得地摸了摸他的脸,“这是我们的孩子,她既然已经在了,我没有道理不要她。”刚醒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置信,这会儿消化了这个消息,她终于有了几分马上要当妈妈的真实感。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当母亲,感觉很神奇。她肚子里有一个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陆行越见她确实是真心想要这个孩子的,松了口气。“好,你想要,我们就留下她,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他握住沈岚岁的手,在自己唇边吻了一下,认真道:“别怕。”沈岚岁失笑,“我一点都不怕,倒是你,你很紧张你发现了么?”陆行越没发现,他现在什么反应都很迟钝。沈岚岁看着他眼底满是血丝,拍了拍床说:“你多久没休息了?”陆行越坐上去,从后面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疲惫地说:“一晚没合眼。”不等沈岚岁问,他主动说了自己入宫和惠安帝坦白身份的事。沈岚岁一把抓住他的手,震惊地问:“你真的是陛下的儿子?”陆行越点点头,“那块玉牌就是陛下腰带上的,皇室也有异族血脉,不过这件事是个秘密,不能外传,后面陛下估计会找个其他说辞把我的身份圆过去。”“你怎么忽然坦白了?”沈岚岁担忧地看着他。陆行越沉默一下,“如今我们在明,敌在暗,他们既然起了杀心,就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拿回自己的身份,把一切铺在明面上,这样他们再想动手,就不仅是挑衅我,更是挑战陛下的权威。”杀一个皇子远比杀一个臣子难得多。“我不敢拿你们去冒险,有了这层身份,你们可以得到更好的保护。”陆行越手微微收紧。沈岚岁明白了。她安抚地拍了拍陆行越的手,“没关系,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是我的远之。”她这一觉睡了一夜,醒来肚子饿得不行,脑子也转不动,陆行越赶紧让人上菜。不知道是饿狠了还是怀孕胃口变大了,沈岚岁这一顿吃了不少,陆行越原本没什么胃口,但是陪着她不知不觉就多吃了些。等吃完安胎药也熬好了,沈岚岁虽然嫌弃药苦,但不想让人担心,还是一口气干了。喝完之后整个人靠在榻上一动不动。陆行越拿了蜜饯喂她。吃了三颗之后沈岚岁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她拉着陆行越上榻,低声道:“你都一晚没合眼了,睡一会儿吧,不用一直盯着我,我没那么脆弱。”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阴影了,不管她做什么陆行越的视线都黏在她身上,片刻不离。她又好笑又心疼。陆行越在她身边躺下,轻轻地吻了下她的发顶,“陪我再睡一会儿?”沈岚岁点点头,“好,快闭眼吧。”她伸出手捂住陆行越的眼睛,陆行越眨眨眼,长睫在她掌心划过,好一会儿才合上眼帘。紧绷一夜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陆行越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