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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之间的矛盾都有一个积累的过程,因涵养和身份的不同而决定矛盾能够积累多深才爆
大街上两个陌生人不小心撞到,任何一方涵养稍低都会当场干起来,矛盾根本不需要积累的时间,鸡毛蒜皮的矛盾能打得头破血流。
但是身
但是今日李亨派刺客刺杀顾青,甚至公然封锁了安善坊,以阻拦援兵和方便刺客行事。
做事猖獗到如此地步,顾青若再忍下去,既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那些忠心拥戴他的将士和百姓。
踏着落日的余晖,安西军三千甲士入宫。
太极宫内的朔方军紧急集结,人人披甲执戟,如临大敌地盯着潮水般涌进宫的安西军将士,紧张地注视着安西军的一举一动,空气里充满了火药味,仿佛一个细微的动作有误都会引起两军一场血战。
顾青走
负责戍卫宫闱的朔方军有三万人左右,顾青领进宫的安西军只有三千人,十比一的比例,却令朔方军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常忠披甲按剑,隐隐落后顾青一肩的距离,见两旁的朔方军神情紧张的模样,常忠不屑地笑了笑,道“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顾青脸色阴沉,步履缓慢地向承香殿走去。
常忠又道“王爷,末将已下令孙九石的神射营
顾青瞥了他一眼,道“话是没错,道理也说得过去,不过你这副妥妥的奸臣篡位的嘴脸令我心里很不舒服,反派的坏字全写
常忠陪笑道“王爷明白意思就好,末将没别的心思”
入承天门,过太极殿,来到中宫后,顾青忽然停下了脚步。
承香殿前的白玉台阶上,鱼朝恩战战兢兢地恭立阶下,浑身瑟瑟
顾青含笑看了他一眼,嗯,鱼朝恩,见过两次面,不算熟,但
李辅国被顾青斩杀后,鱼朝恩便顺势而起,取代了李辅国曾经的位置,成为李亨如今最信任的宦官。
安史之乱后,李亨已明显不信任朝堂的文官和武将了,尤其对武将更是猜忌。老将郭子仪本该
然而李亨回到长安后,明里暗里将郭子仪束之高阁,堂堂天下兵马大元帅如今连府里亲卫都是被李亨亲自安插的,调兵更是没有任何权力,如今的郭子仪基本属于高官养老的状态了。
对武将不信任,但李亨对宦官群体却越来越信任,可能从他狭隘的逻辑里,认为只有无后的宦官才是真正对天子忠诚的,因为这类人连造反都找不到理由。
大唐权宦之祸,首先便是从李亨开始的。
这位天子
边令诚死了,李辅国得势了,李辅国死了,鱼朝恩又得势了。
这类人像韭菜一样,割完一茬儿又一茬儿,明明知道前任是什么下场,他们仍悍不畏死前赴后继,权力就是这么迷人。
顾青
鱼朝恩顿时感觉自己被一头饥饿的猛虎盯上,后背都炸了毛,额头的汗珠控制不住地往下淌,身子颤抖得愈
顾青和颜悦色地笑道“察事厅还
鱼朝恩浑身一激灵,急忙道“李辅国伏法后,陛下已将察事厅裁撤了。”
顾青笑道“真的裁撤了”
“真的,奴婢敢对天
顾青含笑不置可否,然后又道“你是贴身侍候陛下的内侍”
“是,奴婢只是个卑贱的小人物,劳动郡王殿下金口相问。”
顾青声音压得很低“既然是陛下身边的内侍,侍候陛下当须心力,小人物也能辅佐陛下做个明君,圣君。”
拍了拍鱼朝恩的肩,顾青笑道“好自为之。”
三千甲士静静地肃立
玉阶下的鱼朝恩半晌没回过神,顾青最后那句话语气虽轻,但每个字皆有万钧之重,而且,里面的信息量好大
所以,顾郡王是什么意思呢他到底
鱼朝恩迷惑地眨眼,转头看到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三千甲士,鱼朝恩浑身一抖,神情再次浮上恐惧。
顾青入殿,仍行臣礼。
站
李亨被顾青的眼神吓得身子忽然往后一靠,一张久不见阳光的脸看起来愈
殿内的李泌急忙咳嗽几声,总算制止了天子继续失仪下去。
强笑了一声,李亨道“顾卿今日入宫为何这般模样”
此刻顾青身上的衣衫褴褛,好几处被大火烧坏的痕迹,脸上还带着擦不净的黑渍,就连头
顾青的眼神很平静,无怒亦无争,像得道的高僧俯视愚昧的生灵,眼神里甚至带着几许悲天悯人的味道。
“陛下请恕臣失仪,刚才有贼子欲
李亨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后露出关怀之色,打量着顾青道“顾卿没事吧可有受伤”
“多谢陛下牵挂,臣有惊无险”顾青若有深意地道“贼人的布置倒是有些门道,不过差了一些运气,以至功败垂成,看来臣果真命大,至少还有余力辅佐陛下五十年。”
李亨一呆“五十年”
顾青忽然沉下脸,冷冷道“可笑那些被活捉的贼人,
李亨的脸色顿时变得很,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如同小学生被霸凌,当街被人扇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想反抗又不敢,想
旁边的李泌和杜鸿渐都看不下去了,李泌不由将头扭向一边,神情愈
大唐社稷的未来,他仿佛已
时局纷乱,君弱臣强,大势已不可挽回,自己是否该辞去官职,入深山修道去
李泌的脑海里莫名冒出了这个念头。
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李亨也跟着顾青笑了起来“确实是胡言乱语,朕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小人之举,那些被活捉的贼人委实该杀”
顾青笑道“陛下也觉得很荒谬,对吗”
李亨急忙坐直了身子道“当然荒谬,而且贼人事败竟毁谤构陷君上,已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们该杀”
顾青的笑容带了几许冷意“陛下已说过两次该杀,看来这伙贼人确实该杀,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话中似乎意有所指,但李亨已不愿猜测了,此刻的他只想赶紧将事情揭过去,将顾青安抚下来,否则今日便是他当皇帝的最后一天了。
“此事朕交给顾卿严审,审过之后,要杀要剐,任由顾卿自决,朕无不应允。”李亨终于拿出了天子的威仪道。、
顾青忽然轻声道“但是被活捉的贼人里面,确实有几位面熟的,被臣的部将认出来了,他们皆是朔方军里的将校武官,这个臣可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李亨一愣,接着勃然大怒道“混账这群混账竟敢瞒着朕残害朝廷栋梁砥柱,此罪绝不可恕,必须马上将他们斩首”
见顾青仍
顾青点头,诚恳又认真地道“臣当然相信陛下,他们或许真出自朔方军,但他们是私自行动,只为私愤私仇,与陛下毫无关系。”
李亨急忙道“没错没错,确是如此,顾卿识大体,明是非,不愧是我朝栋梁砥柱之臣。”
旁边的李泌再次
从顾青入殿,君臣之间短短几句对话,主动权已被顾青牢牢掌握
看着李亨惶恐解释的样子,再看看顾青气定神闲的模样,恍惚中似乎君已非君,臣已非臣,顾青才是那位执天下生死的君王,而李亨只是一位唯唯诺诺的臣子。
悲哀吗
李泌苦笑,但他已无可奈何。
李泌本是修道之人,辅佐李亨时也一直以“山人”自居。修道之人对大势是敏感且随性的,看到眼前李亨与顾青暗里交锋这一幕,李泌不由心灰意冷,他已清楚地看到大势已去,这位天子恐怕不会有大作为了,准确的说,李唐江山都不会有大作为了。
顾青站
盯着李亨的眼睛,顾青缓缓道“可惜了贼人一番好算计呀,真的只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把我杀了,可惜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点。”
李亨脸色又青红不定地变幻,良久,再次挤出微笑道“顾卿命大福大,朕该庆幸苍天垂怜,大唐和朕才没有失去顾卿这位重臣国器。”
顾青笑了笑,道“那些贼人,臣以为就不必审了”
李亨一惊,然后大松了一口气。
不审就好,彼此都留一点体面,否则审问后的结果一定会让大家都非常难堪。
顾青接着道“既然陛下说了几次该杀,臣便遵陛下旨意,那伙贼人全杀了吧。”
李亨急忙道“允顾卿所请,贼人罪大恶极,该杀”
顾青长揖一礼“多谢陛下。”
没等李亨反应过来,顾青忽然转身望向殿外,大喝道“常忠何
殿外披甲待命的常忠闪身而出,见天子而不拜天子,只朝顾青抱拳道“末将
顾青冷冷道“将那伙贼人押到殿外广场,全都斩了”
李亨和李泌杜鸿渐三人一愣,李亨脸色却变得愈
李泌忍不住道“顾郡王,宫闱是天子之居,怎可流血见刀兵,请郡王殿下三思。”
顾青却没理他,只盯着李亨,似笑非笑地道“陛下觉得臣不该
李亨的隐忍功夫也是一绝,毕竟曾经当太子时忍了多年才坐到如今的位置,他崇尚的就是忍,忍到极致继续忍,除非有一击必杀的把握,比如今日这场差点成功的刺杀。
殿内气氛僵冷,充满了火药味。
李亨沉默良久,终于缓缓道“既然顾卿坚持,朕为顾卿破一次例亦无不可,贼人当诛,不必拘泥于场合,宫闱又不是没死过人。”
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又仿佛是解释给李泌杜鸿渐听,李亨说完后便紧紧抿住嘴,显然
李泌见李亨如此表现,不由对他愈
于是李泌长叹一声,沉默地坐了回去。
殿外广场上,一百余名穿着玄色衣衫的刺客被五花大绑,跪了一地,每个人身后都有两名手执横刀的安西军将士。
随着常忠一声大吼,将士们横刀劈落,一百余颗人头落地滚动,鲜血顿时流了一地,庄穆的宫闱内顿时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远远围观的宦官宫女吓得惊叫逃散,每个人都没想到顾青竟敢如此大胆,敢
李亨正对大殿门外坐着,亲眼看到安西军将士斩下刺客的人头,亲眼见到如此血腥残忍的画面,李亨的身躯瑟瑟
当着天子的面宫闱行刑,斩首示威,这分明是顾青对他
广场上弥漫的血腥味似乎已飘进了殿内,李泌和杜鸿渐神情惊恐,顾青却浑若无事,平静地向李亨告退。
李亨此时已吓得快瘫倒了,巴不得顾青快些离开,于是忙不迭答应。
顾青转身朝殿门走了两步,然后忽然停下,再次转身面朝李亨道“陛下,既然贼人中真有朔方军所部,而且皆是将校武官,臣以为宫闱已不安全,为防朔方军仍有人贼心不死,欲对陛下不利,臣请旨,可令安西军入宫闱接管部分防务,让陛下居于深宫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