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星城站要到了啊,要下车的可以准备下车了,东西自己带好,到终点站羊城还要明天早上六点。”列车员小梅快步走过车厢,带着特有的大嗓门喊道。
听到声音,闭眼休息的苏晚立马睁开眼,伸手拦下她,“等等,小梅同志,我是刚刚找你那个女同志,你还记得吧?”
她刚刚去洗漱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这位列车员在那里,两人聊了两句,苏晚问清楚去申市的车次后,便想着一般列车员的工作范围就包括上车帮补票什么的,而且她们常年待在铁路上肯定有自己的人脉网,正好等会儿这趟车要在星城站停留检修半个小时左右,所以苏晚想让她帮忙走个后门给买张回申市的票,最好能给她搞到一张卧铺票,毕竟回申市又是一天一夜,坐硬座可有的熬了。
当然她也答应塞五块钱的好处费,不然光凭她自己去售票柜台买,不等个三五天真不可能买到票,而且现在又是知青回城最热火朝天的时候,更难买到票。
这个时代的五块钱可不少了,她之前在公社当老师一个月也就二十五块的工资,这五块钱可算得上她六天的工资了,就连猪肉都能买上七八斤。
“我晓得,你去前面三号车厢休息室里面等我一会儿,我忙好了就去找你。”
听到小梅这话,苏晚立马就放心,票应该有戏了,“好,麻烦了。”
小梅跟她说完后,就快步离开继续工作了。
两人的对话当然也引起了旁边其他人的注意,吴博放下手里的书,盯着苏晚看。
苏晚懒得理他,随他怎么看,她极快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其实她也没带多少行李,最多的就是衣服,背上一个大包,再提一个小点的包,很轻松就能走。
“晚晚,你准备跟她去哪儿?带行李干吗?”吴博拦住苏晚。
苏晚显然就不想搭理他,推开他,“滚,别拦着老娘的路。”
孙静跳脚道:“你推人干嘛!”
吴博眉头一皱,语气有些不好,“你这是要下车?”
苏晚眼皮都没抬一下,“你管得着吗你?”
吴博急了,生怕自己的摇钱树跑了,“晚晚,现在外面不安全,很多拐卖妇女的团伙都是在火车站拐人的,你可别轻易相信别人。”
他现在也没想清楚苏晚到底是怎么了,尤其是苏晚刚刚的表现,难道是发现他和孙静的事了?
苏晚勾起唇角,“怎么可能,人家列车员同志我还信不过?我看最不该信的是你吧!有本事拿张你和你的市长爸爸的合照给我们看看啊!吴二娃?”
至于为什么她知道这名字,前世苏晚钱被两人卷走后,立马就报了警,但那个年代人口信息又没有联网,苏晚也不知道两人的具体地址,人海茫茫的,找那两个人谈何容易。
她就憋着一口气,边工作边找人,羊城都跑遍了,甚至还怀疑过这两人是不是偷渡跑港城去了,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还是被她在他老家逮到了,交给警察后两个人判了好几年。
“你……你都知道了!”吴博声音里带着几分震惊。
下乡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自己在家的小名,这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火车上有认识他的人?
现在被苏晚拆穿了自己的假话,吴博还是不想轻易放掉到嘴的肥肉,马上反应过来,清秀的脸上伪装出几分伤感,“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我爸确实不是市长,我是太喜欢你了,我自卑……”
这话一出,之前跟苏晚换位置的瓜子脸女人脸色变了几次。
不过暂时没人注意到她。
太喜欢她?苏晚挑眉,她以前年纪小,长得好看,又有几个人追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万人迷,但经过这一个个人对她的毒打,发现她还真不是。
她甚至比不上长相一般,又没什么文化的傅家大姐,人家至少有父母宠着,哥哥弟弟爱护着,又有一个爱人真心待她,把她放在心尖上,不像她苏晚,什么都没有了,越想要什么越没有什么。
吴博现在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啊,苏晚继续道,“你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吗?一个大男人不好好挣钱,成天算计女人的钱,也好意思,我要是你妈非打死你不可。”
苏晚说完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转身往前走。
吴博情急之下,伸手想就去抓苏晚的肩膀,伸过来的那一刻,苏晚用手里的包砸了过去,哐当一声正中头部。
她想起来,这包里好像有台收音机,不知道谁放的。
嘶,也不知道砸坏了没有,苏晚有点心疼。
吴博捂着头没再拦苏晚,他阴沉着脸看着苏晚离去的方向。
瓜子脸女人看苏晚走了,马上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恨不得人都躲起来,免得粘上一身腥。
因为耽搁了几分钟,要在星城站下车的人已经收拾好挤在走道收拾行李。
苏晚背着包,挤开着人流往前走,突然撞上前面一堵肉墙,应该是个长得很高的男人。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苏晚赶时间怕人越来越多,道歉的时候,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傅白榆嘴巴动了动,还是只发了一个音,“嗯。”
声音清冷,有点熟悉,不过苏晚没当回事,挤开人走了。
苏晚花了十来分钟顺利挤到列车员休息室,几分钟后,火车很快到了星城站,到站的乘客陆续下车。
苏晚耐心的等小梅送完乘客,忙好自己的工作,才背着包跟她下了火车。
“我刚刚找站台上的同事问了,我们这趟车旁边轨道上,就停着一辆等会儿十一点半要出发去申市的火车,对你来说倒是方便的很,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票。”小梅说着加快了脚步,在前面引路,指了指左边不远处的绿皮火车,“那辆就是。”
苏晚点点头,跟着她身后,也稍稍加快脚步,不过身上的背包可把她累的够呛。
小梅让苏晚等在下面,自己上车找到熟人交流了几句,就下来了。
“算你幸运,听说有个纺织厂里的副厂长定了张软卧票,早上又临时打电话说不来了,这位置你要的话,上车后我同事可以给你补票,不过这价格肯定是要贵一下,硬卧要十五块,可这软卧就要二十五了。”
苏晚哑然失笑,“我明白的,这软卧票可不好弄到,我肯定要的呀。”
能坐软卧的乘客,都是提前打招呼要特别接待的,不是领导干部,一般的普通老百姓可坐不上,乘客素质也好,不像硬卧似的乱哄哄地,还一股股脚臭味。
而且卫生条件也好,上面的被子干净雪白,就连厕所也比其他车厢好上许多。
星城到申市可不像后世的高铁几个小时就到了,现在至少要一天一夜,就多花了五块钱就让自己舒服的度过这一天一夜,花小钱办大事,这钱花的很划算。
“给,辛苦你了。”
当然答应的好处费肯定也少不了,苏晚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五块钱。
小梅拿到钱,立马收起来,喜不自胜,“好的,我还担心你不识货呢,这软卧可抢手的很,这趟车已经上车的乘客,好几个人都在打听呢,你要是不要的话,肯定马上就有其他没买到卧铺票的人加价抢走了。”
就跟飞机升舱一样,这个时代的人也会先买张座票,坐上车再找列车员换卧铺票。
“嗯,遇到您,我今天可是走运了。”苏晚精致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小梅一时间有些看呆了,目光落在苏晚身上。
这姑娘还真是漂亮!
回到自己工作的车厢后,小梅还在喜悦刚刚挣到的五块钱,有人拦住了她。
来人是个一米九左右的年轻大高个男子,白衣黑裤,神情清冷,眉目如画,他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往苏晚刚刚去的火车一指,“同志,请问刚刚你去的那趟车是去哪儿的?”
虽然不是很符合时下浓眉大眼的帅哥标准,但小梅还是觉得此人帅得过分,不过很遗憾她女儿今年都八岁了。
“申市啊。”小梅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地也明白过来。
这小子不会是看上了刚刚那位姑娘吧?
“你能说大声点吗?或者是写给我?我有点听不到。”傅白榆有些着急地拿出铅笔和小本子,他耳疾又犯了,刚刚就没听到苏晚和吴博在吵什么,只看到苏晚生气地拿包砸了他的头,现在人又带着行李下车了,傅白榆怕她乱跑出什么事。
小梅叹了一口气,“哦,行啊。”
聋子?这相貌倒是有点可惜,刚刚还觉得他和那姑娘挺配的,现在她看来倒是有点配不上人家了。
看到小梅写下的申市的字眼,傅白榆一瞬间放心了下来,“谢谢。”
看来晚晚是要回家了,回家也好,这他也可以放心了。
她的人生不应该被他这个耳朵半聋的废人拖累。
他也该回去了,他怕儿子会哭,也担心儿子的心脏病会不会再发作。
不过傅白榆想等苏晚的火车开走了,自己再去买票。
傅白榆背着就装了几件换洗衣服的包,快速下车了。
小梅看到他脚步匆匆追过去的样子,还在忍不住感叹一声:看不出来啊,这位看起来性子有些冷淡,没想到现在的小年轻追求爱情这么大胆了,看上了就去追,毫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