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街上四处都剩余着昨晚放炮之后的残渣,它们被胡乱地丢弃
林诗然想,这或许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年味儿吧,看来这股味儿的消散怎么着也得到过完大年去了。
春节的到来倒是让人放松了平时紧绷的神经,也打破了人们日常生活的规律,摆小摊的小贩不再出摊,揽活搬运的工人不再工作,就连变幻莫测的时局似乎也识人间烟火一般,暂时稳定下来。
整个北京城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然而经历了1919年5月4日的人们回望这个春节,或许会感慨,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因赵世炎还未从天津回来,大钊先生带着林诗然和邓中夏去长辛店,同工人们一起欢度佳节。
一大早,大钊先生便雇了一辆马车,里面装满了许多蔬菜、日用品。林诗然和邓中夏帮着大钊先生将东西搬上了马车。
这口袋啊看着挺结实,搬起来就更结实。搬了几袋,林诗然就扶着马车喘着粗气,大钊先生看见自家外甥女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怎么着,大小姐搬累了”
林诗然就着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听出自家舅舅调侃的语气,轻轻一哼道“舅舅,您还笑话我,您有我做您的外甥女,您还不知足要是换了别的大小姐,谁愿意这样帮您搬东西啊”
“仲懈,听听,倒还夸上自个儿啦”大钊先生将最后一个口袋递给了马车上的邓中夏道。
邓中夏将口袋接过来,堆上了马车,爽朗地笑道“守常先生,然然的脾气您还不了解,张扬至极。”这是上次琴室的事情,复古派们给林诗然的评价。
大钊先生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手抓着马车框,登上了马车。
林诗然跟
这又换得大钊先生和邓中夏心照不宣的笑声。
林诗然很无奈,自家舅舅和一向正经的哥哥现
马车穿过街道,守常先生和邓中夏一人坐
因昨晚守岁,人们都睡得晚,小孩们放炮更是玩儿得不亦乐乎,今儿早上大街才清静得打紧。到了下午,怕又会听见小巷里传来阵阵放炮声以及小孩们的玩闹声,甚至有些大胆的小孩会到主街道上放炮,吓唬路边的行人,吓住了,咯咯地
林诗然很羡慕这种她从未拥有过的童年乐趣。
“北京城一直这么宁静和谐,多好”林诗然
“是啊国家能够繁荣昌盛,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这不就是我们如今正
林诗然歪着头想了想,重重地点点头道“倒也是”
“守常先生,依国家如今形势,我们的努力真的能取得胜利吗”邓中夏认真地看着大钊先生问道。
“只要一直坚定不移地怀抱着必胜的信念,哪怕只有一人,我们国家都会有希望。更何况,我们不是孤军奋战”大钊先生许是激动,一只手都握成了拳头,他的眼睛里满是光亮。
后来,林诗然无论
到了长辛店之后,大家都热情地招呼着他们。林诗然对长辛店早就一回生二回熟了,再加上之前帮长顺他们讨要工资,大家对林诗然是大小姐的隔阂更是消失殆。
大钊先生一路招呼着大家一起去树贵家吃饺子。大家拥着大钊先生等人就往树贵家走去。
林诗然喜欢他们的热情和纯朴,不像苏家。
苏家会安排晚会,请各种老爷太太、少爷小姐到家里做客,老爷们要么是谈谈时局,摇头叹息,要么是谈论生意,兴致勃勃;太太们则是分了层次的,年轻的太太主要是炫耀自家丈夫又为自己买了项链或者钻戒,只为博得对面人的惊叹和羡慕,年纪稍长的太太主要是攀比子女,然后就相约坐下来打牌;至于少爷小姐们更是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三三两两聚
今年,是林诗然觉得最有意义的春节。
大家齐心协力地将马车上的菜和肉搬进了树贵家。长辛店的小孩都和林诗然玩儿得很熟,尤其是葛树贵家的小孩,看见林诗然就扑了上去,齐呼“然然姐姐”。
林诗然觉得要是自己再年轻几岁,当个孩子王还是没问题的。
今儿吃饺子。
大家很快就把案板、擀面杖什么的都准备停当了,然后就开始各司其职。林诗然帮着邓中夏擀面。
这时,只听得葛树贵大哥高唱一曲,听着还蛮有民族风味。林诗然从小长
“乐亭大鼓。”大钊先生抬头解释道。
林诗然想起自家舅舅是河北乐亭人,像是
“对咯”大钊先生笑了起来。
“守常先生不是你舅舅嘛,你怎么会不知道”煮着饺子的一大嫂子开口问道。
林诗然不好意思地笑着道“实不相瞒,我长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大钊先生笑容不减,直起了身子道“我给大家来一段,怎么样”
“好”周围一片喝声。
“银装那个素裹呀,喜迎除夕”
林诗然从来没听过自家舅舅唱乐亭大鼓,大眼睛都瞪圆了。
别说,自家舅舅唱得还真好听
冬日的阳光虽然不似夏日那般热烈,但是颇有暖意,斜射进屋,照亮了房屋,也照进了屋内每个人的心房。
第一顿饺子出锅了。
葛大嫂忙端来给大钊先生,大钊先生摇了摇头,坚持让孩子们先吃。
“媳妇,你就听先生的,让孩子们先吃吧。”葛树贵开口劝道。
葛大嫂这才招呼着孩子们来吃。她将饺子喂给了孩子,孩子也喂了一个给她。满屋的人都对他们投来了目光,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林诗然被这温馨的一面打动了,不自觉眼睛起雾,她对这种亲情总是毫无抵抗力。
葛大嫂落泪了,她又慌忙用衣袖擦了擦。
“弟妹,吃饺子怎么把你的眼泪勾出来了”大钊先生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安抚。
“媳妇,大过年的,你哭什么啊”葛树贵也慌忙劝慰道。
“我这是高兴,高兴”葛大嫂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和大家解释道。
若是换做从前,林诗然是定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和长辛店的工人们打了交道之后,目睹了他们的生活现状,虽然不能和葛大嫂感同身受,但是她能够理解这种感觉。
林诗然和邓中夏相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葛树贵对大钊先生进一步解释道“今儿早和我闹了别扭,说嫁给我过年连几顿饺子都没吃过,你说这家家户户哪里有白面啊。这富人啊,叫过节,我们穷人,过关。”
“要说咱们工人,过好日子也不是没可能”
“大钊先生,您的意思是不是我们想吃饺子都能吃上啊”
“对啊”
“大家伙听说过一个人吗,叫马克思,德国人,大胡子。”
“有您的胡子大吗”
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林诗然和邓中夏相视一笑,大钊先生又开始向工人们传授马克思主义了。
从长辛店回来时,已然入夜了。
冬日的月光丝毫没有温度,显得十分清冷。同邓中夏告别之后,林诗然哆嗦个身子跟着大钊先生进了里屋。
大钊先生看着自家外甥女笑了笑道“你呀,出门前你舅妈让你加件袄子,愣是不穿,现
“我想着要干活,肯定会热嘛。怎料晚上这么冷。”林诗然哈了口热气,疯狂搓着小手,“舅舅,我有个想法。我想以苏家的事情来写一篇心得,供同我有相似经历的人做个参考,您觉得如何”
“这非常好,我非常赞同。”大钊先生拾着桌面,听得林诗然的想法,有几分意外,抬头说道,“但是,然然,你要记住,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必回以凝视。”
林诗然知道舅舅的意思,写这篇心得必然会勾起许多让人不快的回忆。舅舅还是
林诗然非常笃定地看着大钊先生说道“舅舅,我知道您的意思,这段时间我经历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很多。您放心,这次,我做好充分的准备了。我想再试一次,反正迟早也会走到这一步的。”
大钊先生知道林诗然必须要如此选择,并且这样的选择只能她一个人做,这条通往康庄大道的小路,荆棘丛生,却只能她一个人走。
大钊先生拍了拍林诗然的肩,说道“然然,这次到长辛店,我有了一些想法。要想了解我国国情,必须深入民间,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很繁忙,未抽出时间。我想,等世炎回来,趁着过年去民间游历,你愿和舅舅同去吗”
“舅舅要带上我吗”林诗然惊喜地眨了眨眼睛。
“只要你愿意,当然会带上你。”大钊先生笑了起来。
舅舅总是这么爱笑,一笑胡子就舒展开来,想起今日
“我当然愿意了。我最近了很多关于社会主义的书籍,我觉得这个理论很好。但是否符合我们国家的国情,还让我有些怀疑。您看,无政府主义也是,理论很好,蓝图画得倒是不错,结果却是个空想。”林诗然赶紧表达出自己的观点,生怕大钊先生撇下她似的。
没想到林诗然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进度很快。
大钊先生很是欣慰道“马克思主义定不会让你这小丫头失望的。”
“那舅舅,我们何时出
大钊先生看着林诗然迫不及待的样子,哑然失笑道“初四吧。”
“好”
大年初二。
街上依旧是到了下午才热闹了些,沿街的小孩们放着鞭炮,到处玩闹。零星有几个小摊出摊了,但却没几个人光顾,小贩们像讨了个没趣似的,只好提前了摊。
倒是火车站、码头上人山人海,许是人们都到那里去了。
赵世炎和白逐从天津回到北京,先是去了大钊先生那里,随后又跟着大钊先生去了仲甫先生那里拜年。同行的还有除夕未去的俞秀松、刘海威等人。到了陈家,却不曾想和郭心刚、白兰、何孟雄相遇。
“守常,然然,你们来得正好,我昨天去了趟编辑部,刚好看到润之寄来的信件,就给你们拿回来了。”仲甫先生将信件递给了守常先生。
“润之哥”林诗然大眼睛一亮,看着自家舅舅拆开即,便斜着身子,靠着自家舅舅的手臂,跟着看了起来。
而仲甫先生则是走出书房对世炎等人嘘寒问暖。
信中的大意是润之最近对马克思主义的心得以及他回到湖南之后的所见所闻。信的最后才是向延年、乔年问好,向小妹问好。
林诗然数了数“向小妹问好”,也就五个字,还放
不过,她转念,润之这个大哥哥还能记着她,她就很开心了。不然有朝一日去了湖南,谁请她吃臭豆腐呢她决定就冲着这五个字就要给润之一个回信,到时候同大钊先生的信件一起寄出去。
大钊先生当然支持林诗然多和志同道合的人沟通,尤其是润之,他总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压不住的勃勃生气。
林诗然
先生们
书房。
仲甫先生问及大钊先生过年有什么安排,大钊先生毫不避讳地坦露,初四准备带世炎和然然去游历。
“然然也要去啊”仲甫先生似乎对林诗然要去这个消息有些意外,他本说趁着过年这几日的空档,让俩孩子多接触接触,不仅是培养某些感情,关键是得让延年耳濡目染地接受马克思主义。
关于让延年接受马克思主义的引导人,陈仲甫认为,林诗然是不二人选。
守常先生看见仲甫先生一脸顾虑,顿然就知道他
马克思主义初入中国,谁也不知道到底能否行得通。就像上次陈延年驳斥赵世炎一样。
“你怎么知道俄国百姓的生活现状”
如今时局越来越吃紧,探索救国之路还遥遥无期,现
马克思主义是否
那么,问题出现了中国的国情是什么
“俄国的十月革命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仲甫先生皱着眉头问道,“可这小子就是视而不见,守常,我不是责怪他,只是怕他走错了路。”
“延年能说,互助社失败也只是无政府主义的一次实验失败,不一定是道路问题,而是其他因素。”守常先生站
院子里。
“世炎这是孤证孤证不立十月革命就是孤证也许只是偶然呢你没办法证明马克思主义就是科学的理论。”
“可是互助社已经失败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别问,问就是赵世炎和陈延年又开始为各自理论开战。
“那也只是一次失败而已,不能因一次实验而否定一个理论。”
“马克思主义好歹有俄国的成功案例,不管是偶然的好,还是必然的好。可是无政府主义没有成功案例吧”林诗然现
“现
林诗然和赵世炎无奈相视一眼。
“好啦好啦,”气氛组郭心刚同学打圆场道,“你们坐下来喝口水,大过年的,说点眼前的吧。白逐,你和世炎回天津过得怎么样”
莫名被点名的白逐笑着回答道“还行。你们呢”
“这次除夕,就差你和世炎,明年除夕怎么着也得一起过啊”柳眉碰了碰白逐说道。
“好啊”白逐被柳眉的情绪感染着。
后来,明年除夕,柳眉
那日下午约好的“一起”,转眼,各奔东西,不知何时再见。
然而,那三人却还
连乔年都感觉到最近林诗然
“现
林诗然不满地翻个白眼道“群先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们又没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赵世炎和陈延年也都转头看向他。
“我”
何孟雄被眼前的三个人用审视的眼光盯得不自
何孟雄表示,这仨人争论的时候争得脸红脖子粗,倒挺会“一致对外”。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的林诗然是马克思主义然
本章是友情向,嗑糖可以从仲甫先生话语里面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要是推动剧情详写然然的成长和长辛店情节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希望多
好啦好啦 祝大家观文愉快
后天见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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