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氏新书的火爆程度,远超乌希哈预料。
大概是从前几年康熙病重开始,到四爷登基、太后崩逝,京城气氛压抑得实
而钮祜禄氏本身过硬的写作能力,加上弘历这回充分下了本钱的各色营销,实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还不到一个月,民间下至六岁小儿,上至七十老太,都能说出“苏马力”先生和她新书男主角“祝散”的名字。
而且这股风正以京城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不管乌希哈初衷为何,钮祜禄氏和弘历分别
乌希哈则是沉下心酝酿着,等待合适的时机。
戌时初,养心殿。
四爷刚用完晚膳,静坐
面前桌上摆着一叠三指厚的书稿,是最近京城最流行的话本子。
苏培盛捧着绿头牌上前,低声询问,“万岁爷,今晚可要到后宫安置”
四爷“嗯”了一声,没犹豫,直接翻了咸福宫懋妃的牌子。
苏培盛正要喊人去咸福宫传话,四爷又把牌子翻了回来,吩咐道“罢了,你还是去把乌希哈叫到这儿来,省得懋妃知道念叨她。”
“嗻。”
约莫两刻钟后,乌希哈被人领进门。
“阿玛您找我”
私下相处时,乌希哈还是喜欢喊四爷“阿玛”,四爷由着她不纠正。
她欢快清亮的声线,让四爷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
四爷命人搬来绣墩,招呼她道“过来阿玛身边坐。”
乌希哈乖乖坐好,四爷让宫人到门外候命,只留苏培盛
想到自己最近的小算盘和小动作,还有带
除了威严,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四爷
“嗯,今天李额娘有兴致亲自下厨,一起
“你这个月常出宫”
“对啊,阿玛您不是让我早点定公主府的位置嘛。”
四爷问了几句家常琐事,乌希哈越答越轻松。
应该只是老父亲的日常想念和关心吧。
四爷又似随意问道“熹嫔和弘历最近赚了不少吧,有没有给你分银子”
“可不就是很火,都卖到江南去了,还是苏苏厉害”乌希哈一下没反应过来,听四爷轻“哼”了一声,突然卡住,“阿、阿玛”
乌希哈正襟危坐,手指揪着衣摆,一下一下地瞟着四爷,喉头无意识地吞咽着。
四爷再“哼”,乌希哈又是一抖。
“很厉害啊”
“还、还行吧。”
“你的主意”
“好、好像是的。”
乌希哈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胡闹”四爷板起了脸,“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朝中还有人弹劾熹嫔那个苏马力的名号”
“啊”乌希哈睁大眼睛,着急了,“他们那么多正事不做,弹劾一个话本先生做什么真是尸位素餐。”
她不会真给好心帮忙的钮祜禄氏带来麻烦了吧
四爷拿起手稿
“祝散怎么不干脆写朱三呢还有这几段背景战事,就没差直接写是前明了
乌希哈硬着头皮道“皇额娘太忙了,没敢打扰。”
这回,她们是故意没先给乌拉那拉氏审稿。
九爷那,名曰信任小嫂子和侄子侄女,实则是已经完全不敢管了。
乌希哈又振振有词,“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似是而非才更吸引人嘛,您看百姓们多喜欢啊,这就是市场的选择”
四爷没跟她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只告诉她事实,“如今一波人觉得这是为前明造势,有谋逆之嫌,一波人觉得这是歪曲明史,都建言朕封了九里书斋,捉拿苏马力入狱,严刑审问。”
若不是知道背后人是谁,四爷说不定就这么干了。
可那是他的妃子和儿女,反什么清
想来就是女人孩子
“那阿玛您怎么想”乌希哈小心试探,“不会不让苏苏继续写了吧,后头还有一半呢。”
四爷失笑道“不过是杜撰的市井话本,百姓们看个热闹,能碍着什么事,真封了,反倒显得朝廷心虚。不过下回得长点心,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阿玛可不给你们拾烂摊子了啊。”
得到了四爷这般表态,乌希哈心中大定。
“阿玛英明”她欢呼一声,起身走到四爷身边为他捏肩膀,一边吹捧道,“阿玛您说的真是太对了,不就是几篇虚构的故事诗文,大家就随意看看、当个乐子消遣,阿玛您勤政爱民,百姓安居乐业,谁会因为几个字就想谋反啊。而且百姓识字不多,真担心他们多想,也可以像我们这回一样,主动引导嘛,舆论这个东西,就跟洪水一样,堵不如疏”
这些话,乌希哈准备好久了,一说起来滔滔不绝,没注意到四爷变得难看的脸色。
“乌希哈,”手背一重,乌希哈停住话头,对上四爷深不见底的双眼,“你想说什么”
乌希哈手臂上立刻起了一片片鸡皮疙瘩。
可话都说到这份上,硬着头皮也要继续,不然浪费了这么多铺垫。
她相信四爷对她的宠爱,也相信他是个英明的帝王
乌希哈深吸一口气,稍微走开两步,正面四爷跪下,从怀中掏出一封黄色奏本,举过头顶。
“皇阿玛,儿臣有事启奏。”
见她难得如此正式的做派,四爷挑眉,“谁的折子”
“您看了就知道。”
四爷接过奏本,慢慢翻起来。
奏本上的字迹很眼熟,没写什么吹捧客套话,半文半白,一看就是乌希哈自己写的,倒是一目了然,比那些大臣们花里胡哨的歌功颂德清爽多了。
只是越往后,四爷手上的动作越慢,脸色也越黑。
上面竟指责他滥兴文字狱,只会造成无数冤案,不但不能掐灭汉族文人心中不屈的火,反倒会埋下隐患,让民心惶惶,给帝王声名抹黑。
半晌,四爷压抑着怒火问“谁让你做这些,说这些的弘晖,弘昀,还是其他人”
那些人怎么敢,现
“是您”乌希哈抬头,鼓起勇气直视四爷。
四爷怔了一瞬,又听乌希哈继续道“是您教给我的,康熙五十年
“是您教导我,忠君直谏,心怀大义,是为人臣。我既自称儿臣,为何不可向皇上谏言”
乌希哈一说,四爷立刻就想起来了。
可那时候她才多大
他们的身份也与当初迥异。
四爷伸手
他又想起大理寺卿私下禀报过一事,“你若是跟弘昀那个姓沈的朋友有些交情,想救他出狱,阿玛现
乌希哈连忙摇头,“我跟沈大哥没见过几次面,也不是为了他。”
四爷又道“那策棱家的小子也快到京城了,你就决定了”
他提起成衮扎布,乌希哈并不感到惊喜或害羞。
这消息她早知道了,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只是点点头。
她没意识到四爷是想转移话题,也没察觉他即将爆
“阿玛,如今这天下,有多少是满人,又有多少是汉人中原土地辽阔,这些汉人百姓才是根基,民意怎能一味压制我记得皇玛法与您都说过,满汉一家。”
“而且我这几回出宫,还听到他们传大哥与二哥的事,您若是因为他们的流言,外头都拿二哥的血统做文章了,更不该用这种方式,我们这回效果就很好啊,您看看我奏本后半段写的那些”
听她还提到弘晖和弘昀,四爷脑中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你放肆”
作者有话说
11月好让我看看我能不能